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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流云锦 挖他墙角


  这个时候正是琢郡天气最稳定的时节。

  琢郡别名“秋冬城”,一年当中一半秋季,一半冬季,秋冬交替,每个时节三个月。

  重阳前后是冬季,而今接近年关却是秋季。此时的秋季并非冰雪消融,恰恰相反,现在的琢郡已被冰雪覆盖全城,河面已经冻实了,连同上面早就铺好的草席草垫都冻住了,行人马车踩在上面如履平地。所以,虽然码头上船只都已停运,但是交通却愈发便利了。也因此,此时的琢郡竟比重阳时期更加热闹了。

  这种反季节的奇景,天下只此一家。

  阳光和煦,无风无雨,昼夜温差也相差不大,正是兴建土木的最好时节。

  想到即将要开工的新家,韶光心中暖暖的,她小心放下手中的把镜——这支把镜正是名为“宿满侵”的那支,韶光珍爱非常,时常取出来把玩——起身迎了出去,与文书二人在院中相遇,三人相互问了寒暄。

  韶光打量二人的神色,见他们虽然风尘仆仆却红光满面,一看就是心情愉快的,心里也为他们开心。

  “这一路可好?”韶光拉了殳廓的手,笑着说道,“算着你们这些天就该回来了,院子也收拾好了,不若你们先过去洗漱一下?”

  殳廓笑答:“那敢情好。”她拎着衣裙上下看看,看着上面的泥点子和褶皱,不无懊恼地说道,“这身裙子还是维桢姑娘给搭配的呢,却被我弄得这般不堪,真是糟蹋了维桢姑娘的一片好心了……”说着又失望起来,“早知道就请她多给配几件了,这下好了,维桢忙起来了,哪里还有功夫管我这个,唉!”殳廓所说的维桢是指花洵美,花洵美做着疏影布庄的老板,手下设计的衣服款式不计其数。殳廓因为女扮男装惯了,刚一开始穿女装的时候别扭得很,被宿倾看到了,得宿倾指点去疏影寻了花洵美,花洵美很是为她好好搭配了几件简单大方的款式。

  说起宿倾来,殳廓又想到她在疏影看到的那块布料,“韶光姑娘可知,前些日子宿公子往疏影送过一次布料,是他亲自设计的,听维桢姑娘说那是拂霓裳的改进版,我有幸看了一眼,漂亮极了,难以形容的漂亮!”

  “是吗。”韶光摇摇头,“我不曾见,只是听凌之说起,说是曾答应了人的,所以做了那种料子以兑现承诺。”

  殳廓若有所思:“是这样啊,不晓得宿门主答应了谁,哎呀,想想都羡慕,可惜疏影不外卖……不过,就算她卖我也撑不起那个料子来……料子好名字也好,哎,叫什么来着?”她扭头问文书。

  文书道:“好像是流云锦吧。”

  殳廓连连点头:“就是这个!”

  韶光有些意外:“与流云璧同名?”

  殳廓恍然大悟:“我就说耳熟嘛,姑娘一说我才想起,这可不就是流云璧的名头!宿门主竟用了流云璧的名头,可见是极重视的了。”说着自言自语起来,“总感觉宿门主与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好是哪里不一样,怎么说呢,现在更厉害了也更坦率了,要搁以前宿门主才不会大大方方做到明面上……”

  “对了,有个事要请教殳阁主。”韶光听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并不怎么关心流云锦,更关心宿倾的安危,所以只能失礼打断了殳廓的自言自语,“听说阁主曾为凌之寻了一套碧玉斗……”

  “正是。”殳廓一听就知道韶光要问什么,也不用她多说就自觉答道,“没关系的,姑娘不用担心,那套碧玉斗再怎么邪乎但是在宿门主面前也只是没牙的纸老虎,说不得普天下也只有宿门主才能镇得住了。”

  “此话怎讲?”“没牙的纸老虎”几个字太过生动形象,让韶光稍稍放下心来,听她话里有话忙又追问了一句。

  “那个村子的族长说的啊,说我们是有缘人。”殳廓无奈摇头,“我说茶具并不是我要用的,是为别人寻的,哪里算是什么有缘人。那位族长就说他都知道,他等我们很多年了,如今东西给了我们,最后肯定能物归原主,他也就可以瞑目了。”殳廓将她与族长的对话都学了一遍,最后摊手,“这都扯上瞑目不瞑目的了,我能如何?我想着,一来,宿门主能掐会算的,碧玉斗在他手里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再说了,说起有缘人,这也是他们什么佛啊道啊的说法,宿门主肩挑两家,一脚在九华山,一脚入青城山,可不就是最合适的人么,姑娘想想,一百多年前九华山可不就是出了个名扬天下的先知?”

  韶光:“阁主是说玄慧大师?”

  “姑娘叫我殳廓就行,不必这般客气。”殳廓先摆手后又点头,“可不就是玄慧大师,据传玄慧大师前知一百二十年,后晓两个轮回,正是宿门主一脉的开山祖师,那位族长所谓的有缘人,会不会就是经过玄慧大师金口的?”

  韶光想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大约是……只不过总叫人心里不安。”她一想到那些因为碧玉斗惨死的贼偷就觉得心里扑通乱跳,生怕宿倾有个什么闪失。

  殳廓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姑娘想多了不是,宿门主那样的人物,岂是碧玉斗这种死物能够撼动的?!碧玉斗到他手里肯定是小巫见大巫。姑娘如果还不放心,不妨换个思路,这次宿门主弄这么大动静,整个江湖都盯着他呢,虱子多了不怕痒,也不多碧玉斗一个不是。”

  韶光:……还能这样……

  殳廓显然没觉得碧玉斗是个事儿,她还在可惜自己的裙子:“唉,一会儿没得换了,早知道真该厚着脸皮再麻烦一下维桢姑娘的。”

  “维桢还在安京城?”韶光有些好奇花洵美怎么还在安京,九夭令一发,夭夭门全体上下都原地待命随时准备出击了,花洵美应该在疏影本部才是啊。何况现在距离重阳那晚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该发生的也早该发生了,难道这次用不到疏影?“殳……姑娘可知凌之现在在何处?”

  “应该是,我们离开星邑城的时候听说她还是在的。至于宿门主……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不光是我们,满江湖寻他的人多了,江湖百晓生那儿生意不要太火!”殳廓先答了她所知道的花洵美与宿倾的行踪,又想了想才道,“我觉得吧,疏影虽然在江南起家,但是安京毕竟是大宁的都城,看宿公子那意思,这次是要以安京为主的。”说到这个,殳廓才想明白自己方才说起的宿倾的变化——听说流云锦本来不叫这个名儿的,可是九夭令一发,宿倾竟专门写信回去给它改了名,大有一种“我就在这放马过来”的豪情。显而易见,变化的节点就是重阳那晚的九夭令了。

  殳廓一拍脑门:“竟说这些细枝末节,大事都忘了!宿公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夭夭门一直默不作声的,正邪里面都排不上号……”

  “你说谁排不上号?!”一直笑眯眯听她们两个闲谈的文书忽然急了,他插着腰瞪着大眼睛怒问殳廓,“我们夭夭门怎么排不上号了?啊,我和你说,我们那叫低调,低调你懂吗?”

  殳廓星星眼看着文书,语气陡转温柔,只听她“温声细语”道:“夫君,你好男子汉啊!”

  要不是怕得罪人,韶光真想扭开头去:其实吧……殳廓姑娘,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做小鸟依人态比较好。

  不过自有人吃这一套,文书听了气焰顿时熄了一般,只剩嘴上不饶人:“再说了,五彩堂不是我们夭夭门的吗,五彩堂在邪教里面也是赫赫有名的,哼!我们夭夭门拿出一小块来都能独占鳌头!”

  “是是是,夫君言之有理!”殳廓还是笑脸相迎,满眼都是崇拜与敬佩。这下终于把文书的毛给捋顺了,文书好心情地“嗯”了一声,留下一句“你快些来我先回跨院去了”就哼着曲儿往韶光说的那个跨院去了。

  等他走了,韶光与殳廓相视一笑。

  殳廓摊手:“我家这个,唉,听人说话就不能听人说完。我是想说夭夭门不好么,我只是想说以前的夭夭门不是现如今这个风格啊。”她看着韶光寻求认同,“韶光姑娘你也知道,宿公子一直都是走‘闷声发大财’的路子,不声不响把夭夭门建成了天底下最厉害的门派也不叫人知道,你得有心才能看出端倪来,你说是吧?要搁以前,你若是不问可能也就觉得醉太平酒楼就是天下第一酒楼、桂殿秋就只是门面最多、东西最全的书店了,谁能想到他们是一家,同属一门呢。”

  韶光笑着点头:“是,确是实情。”

  殳廓得到认同更加开心,话音一转又道:“现在可就不同了,重阳那天宿公子往天下发的那个九夭令,我滴个娘喂,那效果……啧啧啧,就像是铁锅里炸元宵,噼里啪啦,江湖上都要炸开锅了,这下好了,现在出个门,谁不知道夭夭门是哪个,真可谓是天下谁人不识君了。”

  殳廓连比带划地向韶光讲述着这一路的见闻,说到兴奋处简直要手舞足蹈起来。她是真心为夭夭门高兴,对宿倾也是心服口服,说到最后难免走了心,愈发感慨起来:“两三年前那次,就是他们灭八荒庭那次,秦淮河畔也有过这般奇景,只不过那次是陆续升空的,烟花易散,后续夭夭门更是韬光养晦再未现身,几年下来大家也就把那件事抛之脑后了。谁曾想,宿公子这次却一气呵成,九支令箭这么一放,江湖都要抖三抖,不晓得有多少人睡不着了……哦对了,两年前那次行动里,韶光姑娘也领了一支令箭是不是,是……是什么来着……”

  殳廓说得颠三倒四的,韶光却记忆犹新:“紫夭令。”她轻声接了半句。当年她杀八荒庭西北舵主闵八,成功后放的就是紫夭令。

  “是了是了!”殳廓击掌叫好,“是紫夭令!这么说起来,韶光姑娘也是夭夭门的功臣了,曾经见证了夭夭门的崛起。佩服佩服!”

  韶光摇头,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却是与有荣焉。

  “说到这儿,我倒是有个疑惑压在心头多年,不若姑娘为在下解一解可好?”殳廓期待地看着韶光。

  韶光自然点头,示意她请讲。

  “我观姑娘与宿公子也算是莫逆之交,缘何姑娘不曾加入夭夭门?如茹贞姑娘一般,在门里做个香主也能自在又安稳。”殳廓一边说着一边打量韶光的神色,说得也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无意中戳中韶光心事,只是她实在好奇,今天与韶光聊得好,所以才借机问了。

  韶光听了这话,笑意不散甚至还深了几分:“我还是更喜欢我现在的位置,凌之也是这么安排的。”从一开始,她就不是夭夭门人,而是宿倾交好的一位友人。她不想加入夭夭门是因为更喜欢那个虚名——虽然她是青楼女,但却与宿倾绑在一起;宿倾也没提过让她加入的话头,韶光想也想得到,她是想让自己在离开思美人重新开始的时候再没有别的束缚。她与宿倾,两人虽然所求不同,但这也算是一种别样的默契了。

  殳廓做恍然大悟状,笑了笑转了话题:“姑娘没加入也好,我与姑娘说话也能自在些,要不然都和我家阿秩那样,连欲扬先抑都听不得,那我以后说话岂不是要处处多加小心啊。”

  殳廓故意苦了脸,韶光“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转角处传来文书的声音,“不是叫你洗漱去,怎么还在这里?!你这么磨叽,咱们要几时开工?!”

  殳廓吐吐舌头,对着韶光俏皮一笑,扬声应道:“是是是,夫君说得对,妾身这就去!”说着对韶光摆摆手,一溜烟儿去了。

  韶光看着她的背影,听她与文书吵吵闹闹行远了,眼中慢慢涌上羡慕之色来。她转身去看背后的院子,看那棵金桔树,站立良久方慢慢踱着步子回房去了。

  ……

  拐角处,文书揪着殳廓的小辫子“审问”道:“你要做什么,没得试探韶光姑娘作甚?莫不是想挖我们门主墙角?”

  殳廓讨好一笑,倾斜了身子任凭文书拉着也不挣脱,小媳妇一样笑言:“夫君多虑了不是,宿门主的墙角哪里是我等小人物能撬得动的,我不过是试探一下,真的是小小试探,如果不成,我就灭了连大的心思。”

  “别拿你大哥说话,我怎么就看不出他对韶光姑娘有什么心思来,你这内心戏还真丰富!”文书不吃她这一套。

  殳廓扑闪着大眼睛试图让文书看到她的真诚。

  文书强崩了面皮,松手后铁面无私警告道:“下不为例。门主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不容易,咱们帮不到他也不能拖他腿。再说了,真是你想多了,我反正没看出连大哥有那个想法来。”

  殳廓摊手,唉声叹气道:“夫君能看出什么来……”

  文书生气:“你再说一遍……”

  殳廓眼皮都没抬,甜言蜜语随口就来:“我爱慕夫君多年,夫君不是也没看出来。”

  文书:……真讨厌这些糖衣炮弹……哼!

  殳廓偷笑。

  文书前面甩袖走了,殳廓后面乐颠颠跟上,两人一起往跨院去了。

  ***

  两天后,新楼正式开工。

  三天后,战战兢兢一个月接近崩溃的江湖上,终于冰破潮涌掀起一股巨浪来。

  巨浪袭来,把个江湖水搅得天翻地覆,那弄潮的,正是强势回归的邪教夭夭。

  ***

  卷四完结,九卢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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