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月光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个人对隽娘很重要，她也明白那个人对自己的重要，对主公的重要。所以她的第一次献舞，只有完美，绝不能出错。
为了迎接那位贵客，她已经偷偷练习过移步生花很多次了，这如果让隽娘知道定是不会应允的。
学舞的人都知道移步生花的“花”，是由舞者的精血凝练幻化，蕴含着舞者的精魂，也耗费着舞者的精魂，因此每每绽放必然璀璨夺目，摄人心魄。也只有舞蹈精炼到至高境界才可移步生花，至今能做到者寥寥无几。
本来就为了跳舞整日煞费苦心练习的月光，又加上今日的移步生花，身形看起来更加单薄了。
小竹看到她略显苍白的嘴唇，十分心疼，扶着她说道：“姐姐，可要照顾好身子。后日就要献舞了，再这般苛刻自己可是不行了。小心我告诉了隽娘去。”
月光看到她紧抿小嘴生气的模样，笑道：“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成嘛。”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要稍微歇一歇了，这个状态可是不行的。
很快十五到了。
傍晚时分，隽娘亲自来到折桂轩给月光梳妆，她看着月光微微苍白的脸色问她：“这几日练舞很辛苦吧？今天感觉怎么样？可以吗？”
“不碍事，只是有些紧张，昨晚没有休息好。”月光答道。
她撒了个小谎，其实她最近确实有些虚弱。但是她怕如果如实回答的说，隽娘会突然找人来替代她，就像上次她替了桃夭姐姐一样，那么一切就前功尽弃了，还有更重要的是她相信自己，只要她提起十二分精神，她一定可以表现好的。
妆奁前，隽娘为月光细细地描着眉，这是自打她来锁仙楼后，她第一次这般认真的打量她的五官。并没有哪一处是格外出挑的，可是凑到一起偏偏就碰撞出惊人的美，让人舒心的，又惊艳清透的美！
不一会儿，妆就化好了，月光看着镜中的自己笑了起来，眼睛不自觉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她说：“太漂亮了！隽娘你手艺真是极好的！”
小竹也闻声赶了来：“哇！太漂亮了！这绝对是我见过月光最漂亮的一次了。”
隽娘站在一旁笑着看向她们，一抹担忧却从心底悄然而生，月光啊，希望你过了今晚仍能这样开心的笑。那位来的用意，是福是祸连她也无从得知啊！
想到主公，隽娘就不自觉得打了一个寒颤，她扶了扶手臂对小竹说道：“带姑娘去屋里换了衣服给我看看。”
“好呢。”小竹轻快地答道。就拉了月光走进里屋。
不一会儿，二人一前一后缓缓而出。隽娘望着这宛如画卷般的一幕微微出了神。素色的轻纱衬得月光更加肌肤胜雪，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嫣红的嘴唇犹如雪色里的一点寒梅，显得格外动人，当真明艳不可方物，素净不可亵渎。
倾城倾城，说得大概就是这般姿色了吧。
待隽娘回过神后，又走到妆奁前，打开首饰盒，从中挑出一对明亮的东珠耳坠给她带上。
那只被取下来的曼珠沙华耳钉，孤零零地待在案几上绽放。这是月光第一次摘下这只耳钉，仿佛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好了。”隽娘很是满意地说道，“等下我会派人来叫你的。”
说完便离开了。
月光这才发现外面已经明月高悬了，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打在地上形成曲曲折折的镂影。仿佛精心雕刻般美丽。
她看着这美丽的镂影，感到有些炫目，忽然就有些站不住了，她赶紧扶了桌子坐下来歇息。
小竹看到她这个样子，就赶紧跑过来，给她揉揉额头。一面嗔怪道：“姐姐，前几日就不该那样拼命的练习，就算今日要来的这位……再怎样的尊贵，再怎样的……高不可攀，姐姐也要小心身子啊。”
是阿，今日这位当真是非比寻常啊，不然隽娘也不会这般谨慎，更不会亲自来为她梳妆。所以她断是不能出一丝差错的。
“没事的。你何时见我出过什么差错。”她拍了拍小竹的手笑着安慰道。
不一会就有两个小丫婢，提了灯笼上来通传：“月姑娘，请随我们来。”
月光像想起什么似的，就从枕边拿起了一方素色方帕，随着她们下了楼。
月光走后小竹也没有什么事，就帮她理了理屋子，将那枚曼珠沙华耳钉细致地收进了妆奁中。
穿过了几个庭院，走过曲折的回廊，月光方才猜想出他们要去哪里。是山水涧竹苑，那个锁仙楼深处，鲜少为人开启的苑落。
除了负责洒扫的人和修剪园林的艺人定期会去那里以外，再无人踏足过。
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从小竹那里，前些日子她又在练舞的时候隐约听姑娘们谈及过，有的说那里好像是隽娘为自己的恩人所建的，也有的说那是隽娘为自己的情人所建的……
总之各式各样的传闻都有，无外乎给那个院落增添一些传奇色彩，几分神秘之感。
想到这里月光也颇为好奇。既好奇那院落到底是何等精巧，又好奇隽娘的恩人？亦或说是情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想着想着，竹苑已经近了，月光远远地就看到隽娘一袭绯红色长裙垂地而立，发上点缀两支小巧别致的金钗，窈窕中不失郑重。
她看到月光过来，上前迎了两步，嘱托道：“月儿，若公子没有问话，切不可提问或者多话知道吗？不过我也放心，你向来稳重。”
“这话你已经讲过很多遍啦，我知道啦。”月光调笑隽娘的记性差。
其实她能明显感觉到隽娘今晚的紧张……
“好了。快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着。”隽娘说道。
这个人的来头大到她有些不敢想了，到底是怎样一个乖戾难伺候的主呢？连隽娘这般快意恣睢的人竟然开口说要候在院外。
还是由那两个小丫婢带路，月光小心地踏进了竹苑。
只见院里环境清幽，有悠扬的笛声从远处传来，曲折的鹅卵石小路两侧种了许多苍翠的竹子，更有姿态雅致的假山参差别致的矗立其间，与这些竹子绿树相映成趣。月光一面观赏一面偷偷从怀里拿出那方丝帕轻巧地系在了脑后。
顺着这曲折的小路走，渐渐地，笛声听得越来越清晰了，不一会儿，前面恍若曲径通幽后的豁然开朗，显现出一片偌大的池沼，池沼上有极浅的朦胧雾气起伏，正中间是一个仙气缭绕的舞台，侧面有一条蛇形蜿蜒的回廊通往其上。
整个池沼以雕花的汉白玉石为底，不加任何修饰，仅有几株莲花漂浮一侧，静静地沉睡着，极为静谧淡雅。
待到月光彻底走出小路，站在池沼前，才在不远处的左侧看到那个吹笛子的人。他立于一个斜倚在案几上的人身侧。那人后面还带着两个束发劲装的少年，一个抱剑而立，一个背负双刀。
与之相比，那人方显得十分悠闲，一袭绛红色绸衣，手腕支着头似在假寐，虽看不清面容，但那样随意慵懒的气息早已席卷而来，月光好像看到了有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很是轻柔。
是他吗？这样恬然自适的人当真那样可怕吗？
那个吹笛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月光，笛声戛然而止。见笛声停了，公子玥便不在小憩，却并未朝月光这里看一眼，只是轻轻地摆了摆修长如玉的手。
月光身边的一个小丫婢，随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姑娘，请。”便隐于身后的竹林里去了。
月光自然明了，便顺着池沼一侧，走上那蜿蜒曲折的回廊朝舞台中央走去。
待月光站定后，池沼后方不知何时已经有琴师乐手备好。
皓月当空，竹影婆娑。丝竹之声袅袅而起，月光缓缓地抬起洁白的手腕，提起旖旎的裙摆，翩然起舞，仿佛月宫之中贬谪而来的仙人。
一向冷漠持重的七魅也不觉瞪大了双眼。白羽更是一脸沉醉。二人皆不似先前那般严肃冷冽、生人勿近。或许也在思索那面纱背后到底是何等绝色的容颜。
一尘不染的白，缠绵缱倦，凌空而舞，足以渲染出这世间最忘忧的梦。
月光一面舞着，一面想看到那人的表情。想知道他是否对自己满意，毕竟从某一方面来讲他的态度关乎着自己的未来，更干系着……主人。
可是任她怎样去看，都看不清来人，那人的五官一如既往的隐逸在黑暗之中。只能窥测到他笔挺的轮廓，却窥探不出任何有用的情绪，月光有一丝丝着急了，从来没有人能在她跳舞时这般镇静，仿佛投入深潭中的一颗石子了无回音。
白羽注意到月光在意的目光，以为是暗送的秋波，便偷偷向主公看去，结果他面无表情，一脸云淡风轻，白羽不禁心下升起十八层敬意。主公果然是不近女色，不思享乐的。
公子玥看着这眼前的舞姿，恍惚间梦回清水镇，他记得当初苏娆就是这般给他跳舞的……
苏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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