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如此这般情境，那公子玥只会越来越得势，李相国已多次密信于我，母后虽不在外，可朝中局势了如指掌，儿子三思。”皇后厉声说道。
“母后切勿再胡言乱语，儿臣今日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听到。母后你早些歇息，等母后哪天清醒了，儿臣再来看你。”公子浔行了个礼，便朝门外走去。
皇后冲着他的身影说道：“这十几年来，你父皇是如何对待你我母子二人的，想必你比我更加心知肚明，我和他早已无夫妻情分。你以为他真的可能把皇位传给你吗？你认为你的努力真的有用吗？他真的会看在眼里吗？”
“有用。他会看在眼里。”公子浔的眉毛拧成一把利刃，狠狠地说道。
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不欢而散！不欢而散……
本以为能在母后这里求得半点安慰，没想到……
他是要皇位，可他要的皇位，定不会是用这等不忠不孝的方法获取！他要的是和公子玥相互厮杀，然后纵横天下，他要向父皇证明他比他强！他要向世人证明他比他强！
母后为何偏就不懂他？
可他不会知道，公子玥根本没想过要和他争，公子玥要的是天下，他要玩弄这权术，他要天下子民来朝，要一切断送苏娆性命的人血债血偿！
当其他地方的夜，渐渐平寂时，锁仙楼内的热闹才开始慢慢升腾，歌舞升平。
今夜正是十五，花魁之夜。
万众瞩目与期待的一夜。锁仙楼的招牌！
倚芳阁内却乱成一片，领舞的桃夭姐姐突然扭伤了脚，看来是无法上台了。
一向持重的隽娘也颇为焦急，不知道让谁来撑起场子，若柳、心荷虽也极为擅舞，可是她们毕竟没有参与此次排练，一时半会也难以登场。
“我来吧。”正在隽娘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
众人都齐齐看向月光，只见她眸色坚定，清明如水：“我来吧，桃夭姐姐的舞步我大概记得。”她看着隽娘再一次说道。
“可以，隽娘让月光上吧，这些姑娘当中数她最用心且天分最好了，这也是万不得已的了……”桃夭揉着脚踝说道。
听了桃夭的话后，隽娘扫视一周，将众姑娘仔细看了个遍，缓缓吐出几个字，“也只好出此下策了……”可是她的心中却十分忐忑……
这是个艰难的决定。她知道花魁之夜对于锁仙楼是何等的重要，这可是锁仙楼安身立命的重头戏。她也不敢忘主人下的命令，要尽早挑个错处将月光赶出去，但也不能是这次了，以后还会有机会，孰轻孰重，她认为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听到隽娘松口，月光的内心极为开心，她做到了，她离主人的目标迈出了难以置信的一步。
再经过最后一次简单的排练后，姑娘们开始化妆了。
月光乖乖地坐在铜镜前，闭上眼睛，任由小丫婢涂脂抹粉，妆罢，待她睁开眼睛，化妆的几个小丫婢，硬是愣了半天的神，这样清明乌黑的眼睛，配上上挑的眼尾，艳丽的妆容，竟然撞出别样的风情，与先前的素净判若两人。
这等的美貌是出色于锁仙楼内任何一个姐姐的！
难道另一个传奇要诞生了吗？
几个小丫婢鬼使神差般地想到了一处。
换上嫣红的轻纱舞服，眉心点上夺目的花钿，竟一个绝艳了得。
月光偏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一个身影突然闪现在她的脑海中，竟和她有些相似，柔和的，凄美的……
她想起来了，是梦境里的那个女子，她到底是谁？这样想着，引得她一阵头痛……
不能想，不能想，“月光，不要怀恋过去”主人的话适时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猛得回到现实，她的头痛才好些了。
面纱。她记起主人的吩咐，临走前，拿起桌上一条同样嫣红的丝帕，掩去半张繁华，轻巧地系在了脑后。
就这样一众姑娘袅袅娜娜地出了倚芳阁，向锁仙楼走去。
隽娘在台上，歉意的说明了桃夭姑娘今夜不能登台的原因，惹来不小的骚动。可是当她隐约瞥见高楼幕后的婀娜身段后，心下顿时安了大半，转而容光焕发地安定各位公子看客，随后欠身退下……
瑰丽的夜章即将上演。华幕开篇。
先是一阵悠扬的琴声，一群姑娘迈着轻灵的步伐出来了，如一片淡红色的云，氤氲曼妙。
她们舞着水袖，抬起细长的脖颈，摆出一副众星拱月的神姿。
人们的目光都随之望向天际，皎洁明亮的月轮撒下清辉，给万物都罩上一层朦胧之色。
伴随着琴声的起伏，只见高台之上一个纤美的倩影伴随着丝丝红绸婉转而下。
满目的红，夺目的红，被镀上一层金黄色柔光的红，铺天盖地的卷入人们的眼帘，仿佛月的最娇媚的女儿。
人们顿时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这个恍若天外来客般的绝美女子，轻点足尖，正轻盈地落在了自己的眼前。
片刻后，台下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月光站定后，颇有些紧张，这等反响是她所不敢想象和期待的。流转的美目根本不敢向下看去，睫毛低垂，反而显出一种别样的清冷来。
她在心底给自己打过气后，抬起莹白的碧腕，云手轻舒，身姿若行云流水般舞起了霓裳，映着身后的月轮，妖娆的长袖铺开，缭绕的红纱漫天飞舞，每一个步子都仿佛踩在琴音上，体轻如风，妙态绝伦。
飘忽间，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弥漫而来，月光尽情地舞着，恍若进入无人之境，在她轻移秀步间，一朵朵妖冶的曼珠沙华，随步而生，绽放出灼灼的光彩。
移步生花！移步生花啊！
台下的众人都看得呆住了。……
隽娘也很是震惊，神思飘飞，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夜晚……
二楼雅座上，一位锦衣公子，玩味地收起手中的折扇。摆弄起额前的一缕秀发，眼神胶着似的盯着台上的那抹身影。妙啊，太妙了！
丝竹之声袅袅欲止，一舞毕，月光收身立在舞台中央，欠身行过谢礼后正欲退去。
人们这才从刚才的绝妙意境中回转过神来，叫好声和掌声四起，一时雷动。远超以往任何一次的反响，这是自小生活在锁仙楼中的隽娘从未见过的盛况。一时间竟不知该是大喜还是大忧。
正在这时，“姑娘，请留步！”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众人都看向二楼，只见一风雅公子手握折扇如是说道，两位武士侍立在其左右。
月光也顿住脚步，看了过去，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看清了他眼底的意味，显得有些慌乱。
“可否请姑娘，摘下面纱，给我等一睹倾国容颜。”那人说道。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也都纷纷叫好，没有谁人不想一睹那轻纱背后的容颜。
不行……主人是不会允许的。轻纱下，月光咬了咬嘴唇，回答道：“还望公子见谅。”
“我愿奉上千金，姑娘可肯？”看到她眼底的不安，牧云飞饶有兴味地再次开口，哪有金钱撼不动的女人心。
台下众人，皆惊骇不已。真乃“千金一睹美人面”啊！一时间请求与附和声四起。
月光初次登台，哪里见得过这等场面啊，她细眉微蹙，水亮的眼睛中似有雾气要氤氲而起。
见者无不心生怜爱。
下一秒，她看向牧云飞道：“还望公子莫在为难小女。”说罢便提起裙摆，落荒而逃了……
步摇作响，红裙飘飞，一同隐入到黑暗中去了……
目睹美人远去，却无力阻拦，也无可阻拦，众位公子、看客皆意犹未尽，翘首以望，渴慕能够再多看她一眼，只觉无力与无奈，一阵唏嘘失落浮上心头……
看到这一幕，牧云飞的心中也生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收起手中的折扇，低笑道：“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隽娘看到这等乱局，也不着急，甚至有些欣喜，此等反响正是她所想看到的，之后她不慌不忙地走上台来安稳人心，随机应变地笑说道：“诸位公子，今日盛情可真是吓坏月姑娘了。月姑娘早已立下规矩，她的真容不是谁都得见的，只留给她属意的有心人。”
此话一出，人群中，不时传来，“今日唐突。”“冒犯了……”等歉意言辞。
牧云飞看着这等场面，心里早已敲定主意，怎样讨女人欢心这事他在行，只是要颇等些时日了。
现在他手头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办了。
父皇派他来打探燕国征边一事，看看云国有无出兵胜算，他自是要尽快办好的。
隽娘也没有想到的是，她那日的随口一说，竟使得，半月有余，锁仙楼内人流不绝，赋诗、赠字、献画者无数，附加百金、千金者更是层出不穷，万金者更是有之。
自此次花魁之夜过后，大燕京内，公子王孙，风流才俊，一时沸腾。此种情形皆因一女子所起的传言，在满京城内闹得沸沸扬扬。
公子玥听到这等传言自然是不悦的，地宫内，隽娘伏拜于地。
她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于主公，只求能从轻处罚。不为自己，只为能够时常效忠身侧。
可是上位者迟迟没有发声，隽娘心中惶恐不安，却也不敢向他奢求半分仁慈。
只见公子玥面色阴冷的高坐于王座之上，额前低垂的碎发隐去他的神色，似有森森寒意在他周身散发。
今日的主公，让侍立阶下的七魅感到一种别样的害怕，他不回头就已被这压抑的气氛逼的后背发凉，噌噌直冒冷汗。
许久公子玥说道：“下个月本殿要去看她，这期间不许她再出来！”没有过多情绪，听不出喜怒。
没有追究？竟没有追究！？隽娘来不及震惊，只是叩首道：“属下明白，属下定不会再让主公失望。”
主公的心意当真是凡人难以揣测的……隽娘在回去的路上仍是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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