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息锦的嘲讽一刻没停下：“林小姐怕是从未见过什么男人，怎么突然认识了一个，就此般春风满面的。”
黛玉立马反击道：“想必锦爷见过的女人比我见过的男人多多了，所以口气才这样的大……锦爷这般见识，是不是经常流连烟花之地啊？不知道伯父伯母知不知道锦爷私下混得这么好呢。”
“哦，”黛玉作恍然大悟状，“是我猜错了，那烟花之地的女子见了锦爷这样成天冷脸冷心的人，怕是也不敢接待的。”
息锦身后的小厮见林家小姐讽刺得这么快，这么句句击中利害，俱是一笑。
息锦见下人都忍不住笑起来，不免怒目而视：“书香世家培养出来的小姐，就是这样满口‘烟花之地’‘接待客人’之语的么？”
黛玉有点厌腻了这一套，和息锦打了这么多回合之后，已经摸清楚了对方的套路。
左不过就是“你身为林府的千金小姐居然这样”“你作为一个才女竟然这样”“真是徒有虚名”等等。
她悠然自得地摇着扇子转了一圈，转到息锦面前，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留息锦在原地独自体会。
虽然和周老师聊过之后，黛玉就没那么闷了，还和那个讨人鬼吵了一波，但息府上下还是笼罩在甄家退婚留下的阴影中。
黛玉于是差人辞了息老爷息太太，说是思念父亲，回家小住一段时间。
且说黛玉回到家的第二天，睡莲回到林府里更觉得得心应手了些，忙着准备开发些新的点心给小姐。
正拎了食盒从厨房往黛玉屋子里走，就见一儒雅翩翩的男子也和自己走了一道。
不是别人，正是林如海。
林如海见睡莲拎了吃食，就笑问道：“黛玉最近吃的可好？”
“姑娘最近吃得挺多的，”睡莲连忙答道，“息府待我们不薄，要吃什么都给做。不过还是觉得回来更方便些，这不，我给姑娘做了些新的点心。”
林如海来了兴趣：“你素日又勤劳，又手巧，这次又给黛玉做了些什么新的？”
睡莲便轻轻打开了食盒，露出一角来。
“……蛋挞。”
林如海不懂西式点心，只是觉得外表酥脆，内里光泽莹润，很是精巧。
“不错不错，你对小姐一向是上心的。”
然后又夸赞了几句，继续说道：“我也准备去见黛玉，我们一同走吧。”
夏日虽空气闷热凝滞，但和林如海这么温和清俊的男子走在一起，倒是没那么难熬。
睡莲细细想来，林如海可能是她穿越过来见过的最正常的男子了。
平日里见过的那些小厮，私下里只知道找丫鬟瞎混日子。
而大柱、陆氏兄这种欺压周围女性的，更是不用说有多恶劣。
息府里见到的男人，就各有各的古怪。
那个周师傅，老是碰巧遇到自己小姐，倒想是个想高攀千金的穷书生。
至于息锦那个表面貌美，内心顽劣的公子，嘴巴里吐不出半句人话来。
息老爷倒是个正常人，只是心宽体胖的，长得有些颇些宽厚，外貌比起林如海来差远了。
不知道他们家是怎么生出那么好看的三个孩子的。
林如海论人品、相貌、家世、谈吐，都是周围人中一等的。
怪不得贾家那么富贵，也会把备受宠爱的嫡女嫁过来，也难怪息二小姐对嫁与中年时期的林如海还留有执念。
光是这表面礼貌和善，却又有些若即若离的清冷疏远之感，就能让不少女子欲罢不能。
“睡莲，怎么不走了？可是中暑了，需要先坐下休息一会吗？”
林如海看睡莲若有所思，止步不前，便关心问道。
不行不行，不能再乱想下去。
自己说好要好好服侍小姐，不再打这些歪心思的，可不能一时破了自己说过的话。
睡莲连忙摇了摇头，重新振奋起精神来走路。
等二人到了黛玉屋里，见那黛玉正在看书。
“父亲，你怎么来了？”黛玉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歪着脑袋问道。
“好多天没见了，这次你回来，我就来看看你。”
林如海看见爱女，笑容浮现两颊。
说话间，睡莲把食盒放在了桌上，然后便和雪雁一处做针线活去了。
“父亲您放心，我在哪处都好好的，最近病也好了些，吃得也多了。这都是多亏息府那个教书的周师傅……”
黛玉于是把周老师给的奇药来源，以及怎么给自己烧药都说了一遍。
说着说着，一阵兴头起来，竟把平日和周哲生相处的很多对话也都一一告诉了林如海。
林如海听着，面色淡了下来，只是略略夸赞了几句“这个周老师应该是个人才”，就没有再接关于这位新老师的话题。
“对了，”林如海说道，“息家人知道你回来了之后，还差人过来赔罪说，是不是府里招待不周，让小姐独自回来了。又送了些药材，补品什么的。待会会有嬷嬷拿过来。”
“他们还说，荷华那孩子从宫中托人送了些宫扇回来，想着平日里家里不缺，更适合姑娘们一点，便都也一并送到我们府上来了。”
听着林如海的话，黛玉心中感叹，息家真是一点错漏都不会显现出来。
明明前几日府上那么死气沉沉，无人愿意搭理自己的样子，现在自己前脚一回来，后脚就又是送药材，送补品的赔罪，连宫里赏赐的东西都送过来。
这是真的因觉得对自己款待不周而愧疚，还是变着法子讨林如海的欢心呢？
见黛玉面无感谢之意，林如海诧异道：“可是不喜欢宫扇？我可以让人送回去。”
“没有，”黛玉见自己脸色露了心事，连忙回道，“只是想着息家招待我如此之好，又送了些这么贵重的东西过来，我们日后该怎么回礼呢？”
见女儿是担心礼节之事，林如海笑道：“这倒无妨。之前你外祖母家派人送了些珍奇物品过来，你可以挑几件日后带了去还礼。”
听到贾家这个久违的家族，黛玉心中不免一阵哀叹。
“外祖母家……还好吗？”
黛玉忍不住问了一句。
“一切都好，”林如海笑道，“你要是担心，为何不去外祖母家住几日？”
黛玉不语。
林如海见每每提到去外祖母家之事，黛玉总是这么一副抗拒的表情，便也不再勉强她。
“还有，我请了个教引嬷嬷过来，如果你这次过来住得久一些，就让教引嬷嬷来你屋里。以后你想在家里也有个老师的话，我最近在问有哪些人家会读书的妇人，去请了来。你不是说在自己家里哪怕没有长辈在侧，也会好好成长吗，我便想着给你请好的人过来。”
林如海一边说一边看着黛玉的眼睛，揣摩着她会不会突然拒绝。
“父亲……”
黛玉的眼睛立刻沁出泪来。
做子女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父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时刻记着满足孩子的愿望。
“好孩子，别哭。”
林如海一旁安慰道。
可是林如海越安慰，黛玉心中越觉得自己方方面面对不起他来，哭得更厉害起来。
雪雁放下了针线，对林如海笑道：“原本屋子里外就一众小丫头，嬷嬷的，老爷今儿又请了个教引嬷嬷过来，岂不是屋子里人更多了，这是存心要把这屋子围得水泄不通，让我们姑娘插翅也难飞呢！我们姑娘怕是伤心自己飞不出去了。”
黛玉连忙把帕子甩到雪雁身上：“你瞎说！你瞎说！”
又对林如海说：“父亲您看，如今这小蹄子也敢当着您的面取笑起我来了！”
然后屋子里的人俱是一笑，气氛也活泼了不少，黛玉也不哭了。
第二天，一众丫鬟随黛玉去见那教引嬷嬷。
半路上，突然看见大柱拿着一把精致的扇子，对旁边的小厮炫耀道：“你瞧瞧，这可是宫里的扇子，做工多精巧！要是拿了这宫扇去窑子，怕是那些姑娘们都会高看你几分呢！”
旁边的小厮艳羡不已：“真羡慕您柱大爷，有个好妈妈，咱们这些人可是想弄都没处弄这好东西的。”
雪雁听了这话，连忙呵道：“你们怎么敢拿小姐的宫扇？那可是息家送给小姐的！”
那大柱不为所动，得意地笑道：“我母亲说这东西半天没人要，就拿过来给我了。怎么，你们丢掉的东西还要问别人拿不拿？我们母子伺候你们林家也有好些时日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本就是该赏给我们的。”
说完，便斜着眼去瞟黛玉。
他一向只当林家小姐是个病弱女子，根本没魄力来治自己的罪，就算之前被当面罚了，也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番明目张胆的挑衅，黛玉还没动怒，一众丫头就先气起来。
哪里还能忍受这种蔑视主子的行为？雪雁、睡莲并好几小丫头们，连忙扑棱上去跟大柱抢扇子。
“住手，你们这群没教养的下贱东西！”
厉妈妈此时走了过来，单手拎了一个小丫头出来，剩下的也打的打，推的推，总算分散开这一波人。
“几日没说你们，你们就这般没章法起来，当着主子的面在这打闹。”
厉妈妈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字一顿地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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