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林如海俯首深思。
而另一头，息雯华已经在林府丫鬟们的带领下往黛玉房中去了。
话说黛玉回房之后，把四书都拿出来堆到桌子边，一边抽泣一边准备挑灯夜读，补上过去这些年作为穿越人的空白。
毕竟穿越之前好歹也是高中考过年级前十的人，到了这边连个学霸的人设都演不出来，岂不是很挫伤自尊心。
忽听得外头小丫鬟喊了一声：“雯姑娘来了。”
黛玉一听见是这个烦人的东西，立马把手里书一扔，往床上一钻。
用被子盖住头，一副誓不见客的模样。
丫鬟们把雯华送进屋里，便四散去了。
雯华见她和被子裹成一团，摇着扇子笑道：“别装睡了，快起来，和我一起去息府住。”
黛玉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不屑道：“呸！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自从两人互相表明穿越者身份后，黛玉便不把她当外人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转念一想今晚的事，又质问道：“今晚是不是你派了人跟圣上说我是才女，要我作诗来着？”
雯华听着又是一笑：“我要是有那通天的本事，我早就做女帝去了，还何苦困在这息府呢。”
黛玉没管这出，只继续说道：“你要是想当我后妈，那是万万不能够的。你要是敢嫁过来，我天天往你饭里下麝香丸。”
“你还是少看点宫斗剧宅斗文吧，”雯华摇着扇子说，“你真的有研究过麝香丸是什么功效吗？你又准备从何处弄这麝香丸来呢？”
黛玉转头想想，也是。
不过她也没真准备在雯华的饭里下药。
雯华又说道：“你不用担心，息家的人已经准备给我另说一门亲事了。”
黛玉听到这话，来了兴致，直挺挺从床上坐起来道：“真的假的？说给哪家？”
雯华手里扇子停了，认真说道：“金陵甄家。”
黛玉上下打量着雯华，试图从这温眼美人的全身上下找一处能辨别她是不是在撒谎的痕迹。
没办法，雯华是个聪明的，即使在撒谎，自己也不一定能看出来。
黛玉继续说道：“就算是真的，甄家以后是要抄家的，你不还是要改嫁到林家来。”
雯华无奈道：“你要是跟我这么胡搅蛮缠下去，我也不知道怎么答你了。”
“如果不帮你处理贾雨村一事，我就会得罪你。如果帮你处理贾雨村一事，我又会无意间得罪林如海。我最终还是选择不得罪你，”雯华解释了一番最近的事情，“而芙龄也是说想见那个和尚，我才去差人请的。”
黛玉不语，只是半信不信。
忽地外面丫鬟又报道：“老爷同意让姑娘去息府住了。”
然后雪雁、睡莲人等进来帮黛玉收拾行李。
黛玉不好再和雯华大声讨论穿越人之事，只得敛了神色，找了几个小丫头吩咐如果雪颈院那边出了事，一定要来告诉自己。
这次去息府，雪雁、睡莲这种贴身丫鬟肯定是要跟着自己，她害怕芙龄的哥哥又闹事，没人告诉自己去给芙龄解围。
至于息府，去住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正好天天盯着雯华。
思绪游转之间，便跟着息府三人出了林府，去了息府。
安顿下来之后，黛玉觉着这一天下来也是够累了，准备好好睡一觉。
刚闭了一会眼睛，就听见隐隐约约有男子的声音传来。
“在天……愿作……比翼鸟……”
声音呜咽，句子断断续续的，像是人快要断气之前唱了一首歌。
黛玉睁开眼睛来，觉着奇异万分，恐是自己听错了，又竖起耳朵来。
“在地……愿为……连理枝……”
又有声音传来，这次可以肯定自己不是幻听了。
黛玉把旁边陪///睡的雪雁摇醒，问道：“雪雁，你可听到什么声音没？”
雪雁一阵迷茫中醒来，睡眼惺忪：“姑娘，没有啊。”
又仔细听起来，说道：“好像有个男的，在唱歌？”
于是拿定了主意，握住黛玉的手安慰道：“姑娘别怕，我去院子里看看。”
黛玉也没了睡意，说道：“我同你一起去。”
两人穿了衣裳，悄声地没打算惊动睡着的其他丫鬟，就往院子里找那唱歌的来源去。
结果打着小灯笼走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黛玉心里纳闷，自己虽然看过几本恐怖小说，但也不会觉得鬼会在自己身边。
转念想到了什么，细眉紧锁。
红楼的世界观里，其实是有鬼神的。
自己原先的世界里没有鬼神，不代表这里不会有。
一阵凉风袭来，吓得黛玉打了个寒颤，连忙又拉着雪雁回了屋里：“我们还是先睡下吧，明儿再问问息府里的人。”
“好。”
雪雁答应了，回屋给黛玉倒了一杯安神茶，又替黛玉扇着扇子看着她睡了，自己才睡下了。
翌日早上，息太太喊了黛玉一同吃饭。
息太太见黛玉一脸苍白之色，还以为黛玉在为作诗一事伤感，忙把她搂进怀里劝慰道：“我的好孩子，明明诗作得这般好，那群没眼力见的官儿还一派瞎评价。平日里我这孩子小脸苍白小嘴白的，昨日我见涂了胭脂也没盖住，他们怎的就忍心让这孩子还去作诗呢！”
又互相说了一番，才一起吃了饭。
吃完饭黛玉与雯华在府上逛着，逛到两个人在亭子边又独处。
黛玉用拿着帕子的手对雯华一指：“你要害我！”
雯华扑哧一笑：“哎哟，我怎么又害你了？偏挑你来的第一天害你，我没事做不成？”
黛玉便把昨夜的事情一说。
雯华抱着扇子深思了会，回道：“我在息府住了这么多天，竟从未听过这样的事情。”
“也许是我一向睡得好，对外头声音不敏感。不如这样，今晚我跟你一处睡，你再听到声音就唤我起来，怎么样？”
雯华提议道。
黛玉点点头。
她就是等雯华说这样的话来帮她找鬼，才故意说她害自己。
雯华见黛玉面带微笑，说道：“我若是不这样做，你是断不肯饶了我的。”
她见黛玉平日里说话老爱刺自己，决定也掰回一城。
“你……”
黛玉作势就要往雯华胳膊上打去。
一日过去，转眼就到了晚上。
雯华便陪着黛玉进屋。
睡梦中，雯华被黛玉摇醒，果然听见外面有男子唱歌，一会“在天愿做比翼鸟”，一会“在地愿做连理枝”的。
那幽怨的唱腔，确实像个真鬼。
于是两人起来，往院子里搜寻了一番，也没找见什么。
雯华听了会，说道：“这声音倒不是院子里传来的，像是外面街上的。”
黛玉又仔细听了，也觉得如此。
两人一路走了东角门，准备去外面看看。
息府东角门上守夜的小厮靠在门边正打盹。
黛玉见了，笑得讥讽：“素日姐姐管人管得那样好，没想到自家守门的还能在这呼呼大睡。”
雯华无奈回了一眼，又携着黛玉往门外看去。
只见黑漆漆的街道上，灯火能照到的尽头，一个蓬头散发，浑身破烂的男子正坐在地上，对着上空唱歌。
“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见到声音的真正来源，黛玉、雯华两人便不再那么害怕了。
这时息府守夜的小厮睡醒过来，看见两位小姐正在此处张望，吓得魂不守舍，正要上前赔罪。
雯华见他醒来，问道：“你可认识那个叫花子？”
小厮看了一眼，便心中有数，回道：“姑娘们有所不知，那是这条街上有名的疯子。听说这疯子原先是戏班子里唱戏的，后来老婆跟人跑了，他便彻底疯了，戏也不唱了，忘了自己家住哪，也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只是整日游走在街上，夜里就在这嚎歌。”
“原是有这样的缘故，也是个可怜人，”雯华叹息一声，回头对黛玉说道，“圣上见我们两家修行宫有功，昨儿赏了不少银两，我去屋里拿些过来，也让他去吃顿饱饭，然后去别处唱去。”
说着，雯华往府里走去。
黛玉又看了眼那可怜鳏夫，拿帕子捂了胸口想道，若是林如海是个普通人，会不会也因为丧妻而痛苦得失去理智，从而夜宿街头？自己对林如海续室的一番阻拦，究竟是不是真的以为的对他好？
此刻正是露深夜重时，黛玉被浑身凉意浸得心口发冷，于是也慢慢走回府里去。
走至一段夹道处，只见那边远远地站了一个人。
那少年郎身形颀长，气质不凡，一看便知是息府的小公子。
黛玉本不想搭理，却听见他突然开了口。
“又去找我姐姐？”
“你不累吗？”他冷笑着说，“整日里围着我姐姐转，不就是怕她嫁到你们家去吗？”
黛玉心下一惊，原来这小孩也能看出自己平日里做事的目的来。
她虽懒得跟这小孩解释，但一想到这个傲慢的家伙还在席间嘲讽自己不配才女之称，就起了报复之心。
“对啊，你姐姐要嫁到我家里去，”黛玉不紧不慢地说道，“那您就是我小叔，小叔给我让让路吧。”
息锦只比黛玉大一两岁，哪里禁得住她把自己叫得这么老，一把抓过黛玉的手腕，严声道：“谁是你小叔？你小叔是那姓陆的。”
“你把我抓疼了。”
黛玉淡淡说道，息锦这才发现自己失礼，于是赶忙松开了黛玉的手腕。
那白皙的手腕上便多了一道红痕。
黛玉瞥了眼手腕，一想到还得弄点东西遮一下，心下怒气又起，说道：“不叫小叔也行啊，就叫你梅汤居士吧，酸梅汤也挺消暑的。”
息锦怎么会不知道“小叔”和“消暑”同音，冷哼一声：“你嘴上这么伶俐，殿前怎么不作一首好诗出来？”
于是两个人一人眼神讥诮，一人双目憎恨，正要嘴上斗个四十个来回，雯华便发现了这两人，惊呼：“怎么我去了一会，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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