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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图穷匕见


  “法王!”

  “法王……”

  “……”

  摩古谈的出现着实令人惊诧,可他是一教之主,在藏边地位仅处于明空藏之下,即便此处都是黄教中人,也纷纷以师礼待之。

  “来的好快!”

  出云望着摩古谈身影,语气一瞬间变得极为沉重。

  周老在旁边眉头皱起,同样猜测对方来者不善。

  阿扎见到摩古谈,脸色一变。

  因为在藏边,几乎人人信教,神权远在政权之上,就算他是库市的市长,在摩古谈面前同样矮上一截。

  只见阿扎快步走上前去,在摩古谈面前鞠躬施礼,口中高呼:“摩古谈法王!”

  摩古谈脸上露出微笑,好似菩萨慈眉,普渡众生,令人折服。

  他单手一挥,一股明王劲力凝若实质,将阿扎身子扶起,口中轻道:“勿须多礼,且起吧!”

  阿扎见对面离自己一丈多远,竟能隔空扶起自己,惊骇之余,越发不敢多言。

  只是心思陡转,想到摩古谈在藏边种种传闻,心头仿佛被巨石压住,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他身为一市之长,到底还是要问清楚对方来意,便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不知摩古谈法王此刻来到市府,可有什么事吗?”

  摩古谈微微一笑,手掐莲花诀,道:“吾闻密宗有不肖弟子冲撞官府,故此特来解围。”

  阿扎眼神一动,你来的如此之快,哪里是什么听到风声,只怕早有预谋。

  可是戏却还要演下去,于是说道:“不过是和几位大师有些误会,如今已解释的差不多了,倒是不必劳烦法王大驾。”

  摩古谈淡淡一笑,并不看他,反而冲着一众黄教弟子道:“汝等冲击官府,此事是真是假?”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做声。

  摩古谈又道:“红黄白花,同气连枝。如今达拉不在,我却是要替他好好管教管教你们这些犯上作乱之辈。”

  说罢,对着身边侍立的尼玛尊者说道:“汝去执刑,每人十杖,不可偏私。”

  尼玛握住手中铜棍,对着摩古谈合十一礼道:“遵法旨。”

  而后转身对着黄教众人道:“谁先来受刑?”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低下头去。

  尼玛虎目一瞪,大手一抓,扯出一人道:“敢作敢当,才是男儿。既然汝皆不敢,那便从你开始。”

  “法王饶命!”

  “法王饶命!”

  那人被尼玛硬扯出来,吓得亡魂大冒,于是连连惊呼,可却无济于事。

  只见尼玛尊者单手执棍,舞出汩汩风声,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十杖便已打完。

  “啊……”

  那喇嘛从头至尾,只来得及痛呼一声,随口一口鲜血喷出,双目圆睁,竟是直直瘫倒在地,显然出气多,进气少,只怕命不久矣。

  阿扎勃然变色,这摩古谈先声夺人,搞得声势浩大也就算了。

  如今居然私自施刑,公然当着一市之长的面,仗杀他派弟子,可谓无法无天。

  对方这般做,看似是替市府出头,实际却是彻底断了政府与黄教和解的可能,用心之毒,令人胆寒。

  果然黄教众人见到同伴被杀,均是露出兔死狐悲之感。

  有那三两个带血性的喇嘛冲出来,虎目含泪,对着摩古谈大声喝道:“黄教弟子犯法,自有黄教的法来管。你一个红教的法王,如何能管的这么宽?”

  摩古谈冷眸一扫,那人顿时如坠冰窟,浑身抖了两下,忽地“呃”了一声,扑通倒在地上,再没了声息。

  其他几人一见这诡异场景,顿时吓得缩回人群,再不敢多置喙。

  阿扎脸上闪过怒色,沉声道:“法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过了!”

  摩古谈淡淡一笑:“密乘十四戒律,他等独犯七条,岂能幸免乎?”

  阿扎冷冷道:“就算如此,法王就能将戒律置于国法之上吗?”

  “不敢。不敢!”摩古谈躬身施礼:“国法戒律,自古共存。受过戒,再行国法,小僧亦无任何意见。”

  阿扎气地发抖:“可你现在把人打死了!”

  摩古谈道:“此为精修不定所致,非刑罚之过也。”他一指众人道:“市长可问问他们,是否有不同意见?”

  阿扎望向众人,只盼有人能仗义执言,

  可他希望注定落空,竟无一个人敢站起来,只是纷纷低头沉默。

  阿扎面露失望,慨然长叹,民不举官不究,何况是一教之主,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当着自己面杖杀无辜,自己居然奈何对方不得。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市长,当的真累。

  阿扎一瞬间竟起了挂印离去的心思。

  摩古谈眼神一动,尼玛尊者会意,又抓出一人,“啪啪”两棍打断了脊柱。

  人为刀狙,我为鱼肉。

  没了达拉庇佑,这一众黄教弟子也早就变成了摩古谈待宰的鱼肉。

  眼见尼玛尊者又要杖杀第三人时,铜棍扬起,忽听一声大喝从远方传来。

  “住手!”

  之前还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众喇嘛,脸上纷纷露出喜色,口中大喊。

  “班德活佛救命!”

  “班德活佛救命!”

  “……”

  尼玛尊者听到“班德”二字,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竟无一丝停顿,一杖狠狠砸下。

  这一棍来去如电,班德瞧得分明,不由怒喝:“好胆!”

  他脚下步法加快,但身形望去,反而更加缓慢。出步虽不迅速,却似有缩地成寸之能,明明瞧他身在十丈之外,慢悠悠三两步跨过,便已穿过十丈,抵达近前。

  须臾间,二人一快一慢,便已碰了一记。

  那钢棍砸下,眼看几要得手,却被班德于间不容发之际,五指一拨,如戏彩蝶,轻轻挑走。

  尼玛只觉棍尖传来无形大力,自己身具密轮坐地之相,竟然被对方就这般轻飘飘挑飞。

  人的名,树的影。班德活佛虽然平日低调不显,但他作为黄教二位尊者之一,却无一人敢小看他。

  只不过尼玛自负神力无双,从未在气力上输过何人,此时被人轻松拿捏,心中颇不服气。

  耳听得周边黄教众人议论纷纷,脑中顿时嗡嗡直响,不由大为焦躁:“我宁玛密咒法力无双,可使明王降生,佛陀显灵。今日若被你这老家伙三招两式破去,岂不平白折了红教名声?”

  想到此处,尼玛“啊呀”一声,明王劲贯穿足底,使劲一蹬,踏得入地寸许,身子陡然纵起,如灵鹫扑食一般,向班德头顶打来。

  班德僧袍一挥,足下一转,他本就是修行《俱量论》出身,身具无量法力,无量功德,无量寿数,可谓威力莫测。

  只见他向左一迈,身形凌空转折,脚尖便已轻点尼玛尊者铜棍之上。

  尼玛突觉手臂一沉,肩膀发酸,当即右掌劈出,骤然喝道:“给我下去!”掌风如大轮巨日,压向班德。

  黄教众人俱是一惊,敢情尼玛久战无功,竟是动了杀心,欲以无俦掌力,趁班德在棍上立足未稳之际,将他掌毙在此。

  可他喝声未竭,班德早已变招,只见他足下旋转,单掌上拨,结出一道“山菩萨印”,顿时一股泰山之力降落棍尖。

  尼玛被这巨力一压,一个不慎,差点向前歪倒。

  但他好胜心极强,决不允许在力气上输给别人。长喝一声,竟然又把班德挑起,只是铜棍已经弯曲不成样子,就连手臂肌肉都有了爆炸的趋势。

  趁此机会,尼玛还是挥出一掌。班德见状,不慌不忙,亦是一掌拍出,二掌相交,尼玛但觉对方掌力无穷无尽,更有一股恐怖吸力,带得他身形一偏,顿时心叫不好。

  正要撤掌之时,班德竟后发先至,掌风又及,只见“哐啷”一阵巨响,手中铜棍竟扫折。

  尼玛心头发怒,怪喝一声,双掌变式,化为古铜之色,一个龙腾虎跃而出,欲要抓班德的首脑。

  班德觑得真切,知他恼羞成怒,又是强弩之末,心浮气躁之下,早已不足为虑。

  忽地又结“泥菩萨印”,双掌齐出,尼玛顿时大惊失色,只觉脚下迟缓,竟似陷入泥沼,每一步都动得艰难之极。

  他慌乱间挥动僧袍,力图以自身功力,劈开对方暗劲,再寻机反击对方。

  不料班德并不给他机会。等他刚从泥沼冲出来,左手一掐,便又是一招“水菩萨印”,右手一拢,变作“火菩萨印”。

  水火齐至,只是呼呼数掌,竟将他陷入冰火两重天的险境,进退不得,痛苦不堪。

  尼玛眼看要输,直欲发狂。他双目充血,长啸一声,双掌乱挥,掌风沛然通达,横扫四极。

  周边围观者被掌风扫到,皆被刮得脸颊生疼,纷纷往后倒退。

  他生性憨直,认准死理就不会退缩。到了不得不败的时刻,出手就是鱼死网破,即便自己无处脱身,也叫班德不能好过。ωωw..net

  果不其然,他挥掌乱扫,班德忌惮对方乱来,不欲硬碰,便往后退了两步。

  尼玛心中一喜,此时此刻他也知道班德不是凡俗之辈,自己绝不是对手。若能拼着一腔血勇,打成平手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他却没想到班德不但轻功高绝,掌力也颇雄浑,他虽倒退不迭,身形却不慌乱,退了两步以后,蓦地凌空一跃向后翻出,伸手一拂,地上断掉的铜棍便挟带着无穷劲力砸向尼玛头顶。

  那破空声极为清晰,可见力道极大,真要砸中了,就算尼玛是大罗金仙也要命丧当场。

  就在尼玛心声绝望之时,忽听“哼”地一声,便有声浪轰轰隆隆袭来。一时间,竟将两根铜棍,击地一南一北,各飞一处。

  冷哼声击飞铜棍之后,余威不绝,反而冲霄而起,就如大鹏鸟振翅而飞,欲与浮云分出高低。

  “尼玛,班德活佛佛法精深,你不是对手,还不退下!今日汝能得对方指点一二,须执师礼,不可怠慢。”

  尼玛瞪着班德,面皮青红难辩,纠结半晌,这才合十鞠躬,恭敬道:“多谢活佛指点!”说罢,一拂袖,转过身子,便如一缕轻烟,飘飘然朝着摩古谈方向而去。

  班德瞧他背影,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人不知怎么练的,年纪轻轻竟这般大力,我若不是炼成了《俱量论》,只怕还未必能胜地这般利落。”

  接着又想到摩古谈刚才以音波击退铜棍的神通,心中陡然一沉:“这摩古谈法力又精深几寸,已经直追明空藏了。”

  “活佛!”

  “活佛!”

  身后几名弟子殷切叫道。

  班德充耳不闻,只是冷冷瞧了他们两眼,便这股走上前去,对着摩古谈道:“法王,我黄教弟子可是犯了何错?竟让你这般打杀。”

  “犯上作乱,执下不严,妄生口业,失之慈悲。”摩古谈云淡风轻道:“汝等明火执仗,冲击官府。吾只是小惩大诫,不知班德活佛有何意见?”

  班德冷哼一声:“即便他们犯了戒律,也该我来执刑,何时轮到你动手?”

  摩古谈道:“就怕畏罪潜逃,私相包庇,反累我密宗声名。”

  “你……!”班德怒目圆睁,气愤道:“黄教弟子如何,我再清楚不过,你一言而定罪责,岂非将自己视作第二个明世尊?”

  “不敢,不敢!”摩古谈躬身道:“世尊之位,向来由南宫与藏边共举。而红黄白花,向来不分彼此。故吾今日来,不过是想让南宫看看我等四教共治藏边的决心与魄力。”

  “道友贵为一教至尊,当明白我的苦心。藏边离不开我等,我等也离不开藏边,所以它不能乱。我便只能行霹雳手段,此乃为藏边长治久安也。”

  “图穷匕见了啊!”出云凝眉瞧着,缓缓道出一句。

  “砰!”周老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冷喝道:“他这是什么意思?逼宫吗?”

  却见摩古谈又转向阿扎:“市长,我已惩治首恶,如今是否该您给黄教弟子一个交代了。抑或由您向高官引见,小僧去问个分明。?”

  阿扎脸色一变,如今形势陡变,自己竟被对方拿捏住七寸了。

  他要的哪是什么真相,他要的是世尊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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