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杨桃
唐芷郁他们都留在了本地读大学，只有顾柚去了西塔，她不知道陈煦去了哪里，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也留在了南远，毕竟南远大学，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
离开南远市来到西塔的第一天晚上，顾柚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看到一对情侣，他们在校园里恋爱了，女生很自信勇敢，她在课堂上唱歌，后来男生也起身陪着她唱，结束后同学们都在鼓掌，梦境总是一闪而过，你还来不及感受，就转换到下一个场景，他们相拥在床上，男生很温柔地搂着女生，他们在说话，但顾柚听不见。
梦境又切换在白天，男生似乎是一个犯过错误的男生，他在女生面前，没那么自信，甚至对待这段感情，有些自卑。
女生很温柔地对男生说，每个人都会犯错误，这没有什么，我根本不在乎。顾柚清楚听见了女生这样对男生说，语气，是那么温柔诚恳。
有些话能清楚听清，而有些话，却怎么也听不见。
不知道男生犯了什么错误，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认识并相恋的，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顾柚只是很惆怅地盯着天花板发呆，每个人在一生当中，都会做无数个梦，像天上的星星，无法数清，也不是每个梦，都能被记得清清楚楚，不是每一颗星星，你都能看见，能清楚记得的梦，一定有不一样的意义。
忘了在那本书上看过这样一个故事，女主人公在现实生活中，并没有被男主人公吸引，她也并不喜欢他，甚至有些讨厌他，可是有一天，她梦见了男主人公，他们在梦里谈恋爱了，很甜蜜幸福。像一块樱桃派。
从梦境里醒来后，女主人公觉得很神奇，因为她从未谈过恋爱，可她在这个短短的梦境里，真实的体验到了，恋爱带给她的感觉，是那么美妙不可思议，她发现，她因为一个梦，而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她喜欢上了男主人公，仅仅只是因为一个梦。
所以梦，它就一定是梦吗？在书里这样写到，梦境是现实的另一个世界，你可以找到，你也会永远找不到。
——
顾柚没有让顾晔送她来西塔，她在来之前，又跟他大吵了一架，因为很多事情，很多说不出的感受，她只是觉得很烦，同时又觉得庆幸，她似乎终于可以逃离那个玻璃盒子里了。
终于可以在天空下，自由地呼吸了。
去学校报道的第一天，顾柚遇到了沈洛北，他是西塔艺术大学的学生会会长，看到顾柚，他显然有些惊讶，没想到会再次遇见她。
而顾柚在沈洛北的友好热情下，反应的冷淡而沉默，她似乎不记得他了，她也不想浪费精力去回忆一个，对她来说毫不相干的人。
顾柚拒绝沈洛北的帮忙，学生会的人只觉得顾柚不近人情，学长主动上前帮你提行李找宿舍，不感谢就算了，还拒绝得十分淡漠，冷酷的就像蜡烛拒绝风。
沈洛北倒不觉得有什么，他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顾柚清冷远去的背影，她走反了方向，他并不打算提醒，因为，她一定不会听。
他想，这是老天给他的机会，他不想浪费这再一次的缘分。
谁说世间不再有一见钟情呢，有蜜蜂和花的存在，就一定会有一见钟情。
宿舍是四人间，大家相互介绍后，其中一位活泼爽朗的女生林梧，组织大家晚上宿舍聚餐。
顾柚本来想拒绝，但是觉得应该跟大家处好关系，便跟着去了。
她们去到学校后门处的美食街，选了一家火锅店，没想到，再次遇见了沈洛北等人。
其中有几个男生觉得顾柚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之前在苍湖山遇见过，好多人拍了她，她的照片现在都还贴在摄影系的照片墙上，好多男生一看到那照片，就问摄影系的人要联系方式，很可惜，谁都没有。
吴宇没再计较之前跟陈煦打架的事，热情洋溢地招呼她们跟他们一起，几个女生欣然同意。
顾柚没说什么，跟着坐了下来。
沈洛北起身拿过一瓶放在桌子中间的饮料给顾柚，顾柚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没多久，又进来几波学生，其中几个女生脸泛着红晕，激动兴奋地交谈着：“刚那个男生好帅，后悔没上去要联系方式了。”
“就你这怂样，算了吧。”
“别惦记了，说不定人家有女朋友。”
“哎，难受呀。”
“没事，我们学校旁边就是艺术大学，帅哥美女多了去了，有机会的。”
顾柚蹙眉，她不喜欢沈洛北，太过自然给她夹菜的动作，仿佛他们认识了很久，她不耐烦地端起碗，把里面所有的肉类，全都倒在了沈洛北碗里，声音在这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依旧显得冰冷：“我对牛肉过敏，还有，我不喜欢别人给我夹菜。”
沈洛北扯唇，神情毫不尴尬，只是笑着抱歉道：“不好意思，不过记住了。”
饭桌上的人，都能明显感觉到，沈洛北对顾柚有意思，结束后，大家都说有安排，推托着让他送顾柚回宿舍。
回学校的途中，经过西塔大学，顾柚突然想到了填报志愿那天，周泽延来找她，问她填报了哪所大学，她告诉了他，而他居然说，他填报西塔大学。
笔记本电脑被砸在地上，顾柚怒不可遏，以至于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够了周泽延，你欠我的，不需要你拿你的人生来还，你如果填报西塔大学，我告诉你，你会永远都看不到我，我从不开玩笑。”
最后，周泽延填报了南远大学，并被录取。
西塔九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冷，顾柚只穿了一条浅蓝色的连衣长裙，沈洛北体贴地脱下他的外套，披在顾柚身上。
顾柚停下脚步，她扯下外套还给他，面无表情道：“学长，你不用送我了。”
“没事，反正我很闲。”沈洛北痞笑，毫不在意地勾着外套衣领搭在肩膀上，“走吧。”
回到宿舍，三个女生立即上前围住顾柚，迫不及待地八卦起来。
林梧：“沈会长，是看上你了？”
郑忆凌：“你们之前怎么认识的？”
黄曦：“你有男朋友吗？”
顾柚疲倦到一句话也不想说，她只是摇摇头，代替了所有回答。
顾柚长得很漂亮，即便她不化妆，也美得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她不怎么爱说话，看起来也有些高冷，但完全不影响她的温柔外貌，让人对她生气不起来，也讨厌不起来。
洗漱过后，顾柚拉上粉色帘子，捧着手机躺在床上，她忍不住点进陈煦朋友圈，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发，一如既往的一张黑色背景图。
顾柚有些难过，一如之前，他们即使在校外遇见，还是在教室里碰到，都不再说一句话，他们彻底成为了陌生人，即便同学了两年。
顾柚很少哭，但她很容易因为陈煦而哭，放暑假时，她收到了很多消息，有宋颖，有之前的同学，那些未点开的消息里，有陈煦发过来的一条，他说，【毕业快乐】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觉得难过极了，像心里突然失去了一块，像切了一块的蛋糕，即便它本身就是，需要被切的，她以为，他永远都不再联系她了，她也回复了他，【你也一样。】
【毕业快乐】
【你也一样。】
之后，她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
——
顾柚不参加任何社团活动，也不打算进学生会，连平时的社交活动也不参加，就连学校组织的迎新晚会，她也没去，像个裹着白色绑带的木乃伊，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让别人，进入她的世界。
宿舍里的三个女生，都非常照顾顾柚，因为她看起来，就是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女孩，她们会约着她去看电影逛街，出去吃饭旅游，跟她讲各种八卦，关心她的感情生活。
顾柚虽然不怎么热情，但会跟着一起，她的开心虽然没有表现在她那过分漂亮的小脸上，但她们能感觉到，她是开心的，毕竟袋鼠的开心，也不一定要蹦蹦跳跳，才能感受到。
周泽延几乎每周都会给顾柚打电话，有时会打视频电话，林梧她们打趣顾柚有个这么帅的青梅竹马，难怪看不上我们学生会会长。
顾柚笑而不语，她跟周泽延之间的关系，她是真的懒得解释，那就像去修剪灌木丛，有什么用呢。
顾柚很想问周泽延，陈煦是不是也在他们学校，他从来没有提过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每次的聊天内容，都围绕在他们最近怎么样，和生活日常上。
有一天唐芷郁告诉顾柚，陈煦好像没在南远大学，估计去了棠东大学，毕竟，除了南远大学，棠东大学就是最好的了。
顾柚挂断电话后，便上网查了棠东大学，距离比南远大学还要远，他本来就应该去得更远才对，他那么优秀耀眼，离她很远，才是正确的。
白色画板面前，顾柚踩在木凳子上，戴着耳机，用手抹着颜料，涂在画布上，窗外的微风拂过，墨黑的发丝，随着白色的裙子挥舞在颜料上，变得斑斓如彩虹，美得惊鸿一瞥，一眼万年。
沈洛北忍不住举起单反，朝顾柚拍下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她跟之前在苍湖山一样，无需摆什么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就是一副好的作品。
奶茶递在顾柚的面前，她瞥了一眼，随手拿起扔在课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谢谢，不过我不想喝。”
“那一起去吃饭。”沈洛北大方坦然地邀请道，“刚好到时间，刚好一起。”
“学长自己去吧。”顾柚捡起扔在地上的书包，“我还有事。”
沈洛北不相信顾柚有什么事，他快步跟了上去，语气随意温和：“国庆节有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去海边玩？”
“不去。”顾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即便她有去海边的打算，她停下脚步，目光淡然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冷若冰霜的直白道，“学长，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对谈恋爱，没有兴趣。”
沈洛北扯唇，轻佻的语气里，倒像顾柚在自作多情，像盖在燃起来的炒锅上，其实根本没有燃起来：“学妹，学长刚好也没兴趣，不过等你有兴趣了，学长我，说不定就有兴趣了。”
顾柚冷然的转身，不想再多说一句话。她讨厌有男生时时刻刻都追在她身边的感觉，可是大学毕竟不是在高中，追求，喜欢，表白，在大学里，是光明正大再正常不过的，她管不了任何人，即使那些被她一次又一次拒绝过的男生。
顾柚跟以前一样，吃得不多，睡眠也不是很好，尤其在这宿舍里，睡眠质量便更不好了，一点声音，都能把她惊醒，于是，她没有课，不去画室的时候，都会回宿舍睡觉。
惹得黄曦总是笑话她：“你这漂亮的脸，是睡出来的吗？”
林梧附和道：“我看是。”
郑忆凌：“啥也别说了，睡觉。”
——
九月很快过去，国庆节七天假，本地的学生都回了家，一些学生结伴去周边旅游，也有买飞机票回家的学生。
顾柚哪也不想去，就待在了学校，有很多学生选择留校，所以偌大的学校，倒也不冷清。
宿舍的其他三个女生都回了家，只有顾柚一个人留在了宿舍。
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便再三确认门是否关好，即便楼下宿管阿姨随时都在。
宋颖说来看她，被她拒绝了，顾晔转钱让她买飞机票回来玩几天，被顾柚退回了。
她不想看到他们任何人。
顾柚在宿舍睡了一天，第二天独自一人去了海边，待到晚上才回去，她去学校外面点了一份咸豆花吃，准备回宿舍时，突然下起了大雨，西塔的气候跟南远不一样，冷的更早，而且总是下雨，但顾柚很喜欢，她喜欢下雨的天气，倒不是因为浪漫，而是因为孤独。
淋雨的后果便是感冒，顾柚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差，跟她食欲不佳，睡眠质量有很大关系。
第二天一早，宿管阿姨敲门，给顾柚提来了一份早餐和感冒药，她说是外卖员给她的，可是外卖员，明明不能进学校里来。
没有点餐单，顾柚纳闷的解开塑料袋子，是一份虾仁粥和小菜，还有感冒冲剂。
虾仁粥还是热的。
应该不可能是周泽延，他根本不知道她昨天淋了雨，也不可能是沈洛北，听林梧她们说，她拒绝他出去玩后，他好像回家了，而且如果是他，他一定会亲手拿给她。
顾柚想了半天，也猜不到是谁，索性不想了，刚好有一点饿了。
李焾野：“你他妈没回南远，不出来嗨，待学校干嘛呢，发霉呢。”
陈煦闲散地转动着椅子，漫不经心道：“地址。”
喝了感冒冲剂后，顾柚又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没那么难受了，她便拿了几本书，去了校外的咖啡馆。
她要了一杯草莓珍珠奶茶，盯着服务员端上来的奶茶，不知怎么的，她想到了小时候，喝过的那杯草莓珍珠奶茶。
她小的时候，顾晔的工作就很忙，那天宋颖不在家，顾晔只好带着她一起出去见人。
他们去了一间餐厅，顾晔和坐在对面的叔叔，都要了一杯咖啡，顾晔给她点了一杯草莓珍珠奶茶。
那时的透明玻璃杯，比现在的杯子矮很多，杯子里，插着一把粉色的迷你油纸伞，还能开关合，后来，那把油纸伞，出现过在顾柚的画布上，她想，顾晔早就不记得了吧，可她记得很清楚，那杯奶茶很好喝，比现在任何口味的奶茶都要好喝。
她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草莓珍珠奶茶了，也很久没有想起过那把油纸伞，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或许是南飞的雁，总会有想家的一瞬间，但顾柚认为，她不是想家，她只是想小时候了，那些简单的快乐，再也不会有了。
李焾野摊开双臂，吊儿郎当地靠在长沙发上，痞气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陈煦依旧一副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样子，指间的烟被摁灭在烟灰缸里，淡然道：“没什么事，我先回学校了。”
“别呀。”李焾野跳到陈煦身边拦住他，“他们一会就来了，你就坐在这就行。”
没一会，李焾野的同学们就来了，有男生有女生，更多是女生，她们在一次陈煦去学校找李焾野时，看到了他，她们便吵着要见陈煦，要认识陈煦，非要让李焾野介绍给她们认识。
陈煦坐在沙发边一言不发，偶尔抽上一根烟，倒也不显得格格不入，很多女生上前要联系方式，都被他冷然地拒绝了，没待多久，他就起身走了。
不知不觉来到西塔艺术大学门口，他插兜站了一会，便转身走了。
顾柚下车时，看到一个男生的背影特别像陈煦，她第一时间就否定了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他怎么可能在这边呢。
她突然很想很想见他，可是以什么名义呢，是她拒绝了他，是她推开了他，是她伤害了他。
她连给他发一条消息，都要想好理由，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连接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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