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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交锋


  方涛随着罗光宗大摇大摆地走进国子监正堂坐下喝茶,才换了一盏,外面就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一溜红红绿绿各种补子的官员匆匆走了进来。方涛条件反射地站起身却被罗光宗一把按下了:“老弟,你身上可是有钦命的贡生文书,还有御赐的蟒袍,身上还有锦衣卫的行头,那么客气作甚?几时见过锦衣卫这般低声下气了?”方涛只得老老实实坐下。

  进来的官员按次序站好,全都垂着脑袋躬身行礼道:“见过罗公公!”

  “免了吧!”罗光宗的脸立刻沉寂下来,抬了抬手道,“咱家今儿来不是什么公务,只不过送一个小兄弟来入学……这位方兄弟,去年年底的时候在长江上救过咱家一命,在北直隶又立了些个战功,承蒙万岁看重赐了个贡生出身到你们南京国子监就读,你们可得好生教导才是,别误了人家的锦绣前程……”

  “是……”底下的回应有些中气不足。娘的,这哪是送人入学,简直就是送大爷镀金啊!你说你个死太监虽然不是只手遮天,可权势也算不小了,跟人家有点交情直接给人家安排个职位不就成了?非得送到这儿来?而且还这么嚣张?如此腹诽的不在少数。

  “行了,方老弟,好歹你也是学生,给诸位师傅打个招呼吧!”罗光宗笑容灿烂起来,“好歹将来也是师生不是?”

  方涛这才依言起身,向在场官员躬身一揖道:“见过诸位师傅……”

  底下的官员连忙道:“不敢,不敢!”等大伙儿都抬起头的时候,人群中一个人突然失声道:“你……!”

  方涛定睛一看,立刻涎着脸笑道:“原来是吴大人!小子前番多有得罪,还请吴大人见谅!”

  发出声音的就是吴伟业,这个在京城不但当众泼脏水羞辱自己,而且让自己被扔到江南的罪魁祸首就算化成灰,吴伟业也认识。当下甩甩袖子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罗光宗看到吴伟业这般模样,也不以为忤,反而笑道:“这位便是遭小人构陷屈居南京的吴司业吴大人吧?东林风骨果然名不虚传哪!方老弟如今入了国子监自然是你的学生,以前若是有什么过节,看在咱家的面子上就此揭过,如何?”

  吴伟业铁青着脸拱手道:“公公言重了!下官哪敢跟方百户有什么过节!”

  罗光宗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旋即笑道:“既然吴司业都这么说了,那咱家也不方便再追问下去。方兄弟,把你的出身文书交给祭酒大人……”

  方涛连忙从怀里取出自己贡生身份的文书,恭敬地奉给国子监祭酒。国立四书五经野鸡大学的校长称为祭酒,从三品,副校长被称为司业,从四品下;国子学博士五人,是正五品上,不过这五位负责教导达官贵人世勋贵胄子弟的,跟方涛挨不上边儿;太学博士六位,正六品不过也是负责教导低一等的官僚子弟,跟方涛不搭边;五经博士一共十个,正五品上,这才是方涛的正式老师;再往下都是从六品以下的位子。方涛的锦衣卫世袭百户算正六品,换句话说,整个国子监,除了校长、副校长和主要学科的老师之外,其他神马政教、教导、总务、后勤、宣传、校办、秘书、计生办、会计室、副科老师、助教、讲师、宿舍管理员、看门老大爷、保安统统比方涛的品级要低,最低从九品下面还有“没品”的……最关键的,方涛的锦衣卫身份不是普通丘八,而是天子亲军,不但可以跟文官平起平坐,有时候甚至高他们一头。所以,方涛幸甚,野鸡大学倒了血霉。

  祭酒大人单手接过方涛的贡生文书,微微颔首:“唔……带职入学尚属首例,且是带武职……”国子监也负责教导世勋贵胄的子弟,论品级,世勋贵胄比方涛这个百户大了去了,不过世勋子弟分两个极端,一种确实是家教甚严,一种则是标准的纨绔子。前者,国子监当然悉心教导,至于后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再学内惹出事端,让他们打打酱油镀金交差,何况王公子弟入学的时候都是没有拿到荫职之前,理论上说没什么官身,自然没那么多礼要讲。何况国子监对付这种官二代也有自己的依仗,那就是天下皆认的规矩:师礼。

  东方的文化和社会结构是建立在“家法、宗族、天下”的基本结构上的。天地君亲师,的排序决定了“师礼”的地位,一个人如果连“师礼”都没了,就算他的背景再牛,牛到是皇帝本人,也会在万民唾弃中灰溜溜走人,历史上却有其人,不解释。就算方涛这么个狂悖的小子也不得不尊重师礼,学业如此,百工亦是如此。方涛跟着赵师傅学厨,从头一天开始,就承担起了将来替赵师傅养老送终的责任,换言之,当亲爹一样伺候。

  当然,这样的规矩虽有其弊,但带来的好处就是,当师傅的为了让自己晚年安逸一些,肯定使出浑身解数把学生教好,甚至把学业出色的学生当作亲子一般看待;由此而起的师生(徒)关系往往非常融洽,我们不难在史书上发现,叛国叛君的奸贼多的数不过来,可叛师的却在二十四史中找不到多少,就算是“大义灭亲”的,也多数是长辈对晚辈或者同辈对同辈,很少有晚辈对长辈;所以我们不难想象为什么金大师笔下的令狐冲在与岳不群的冲突中显得那么纠结那么优柔寡断,也不难想象纵然杨过和张无忌的艰难抉择,更不难理解为什么韦小宝对天地会、陈近南的感情会那么深。好了,题外话,打住。

  (用括号补充一下,编辑觉得不合适可以咔嚓掉:在已经过去的六十年中,愚以为最大的浩劫就是一场场运动彻底颠覆了中华民族在“亲”和“师”方面的道德底线。“君”应该彻底抹去,可一个民族应该有所敬畏、有所仰望。不敬畏天地,换来的是山河污染、掠夺式开发;不敬畏“亲师”,则是整个民族全体道德意识沦丧,在经济大潮来临之时,精神领域却陷入极度贫乏,价值观陷入迷惘与困惑。汉人数千年道德传承虽有糟粕存在,可其中精华不该就此被颠覆。相反,我们不难看见,民国时期的大师们纵然与自己的老师观点不合,可依旧认真地执弟子之礼,才学人品俱佳;或许,这也是当代绝少大师的原因之一。)

  方涛反正不在乎自己算不算“首例”,皇帝有言在先,来不来上课随便,他完全不介意再创造一个“首例”出来。祭酒这么说也不过是因为在第一回的交锋中吴伟业明显落了下风,何况同是文人出身,吴伟业的遭遇他也知道一些,此时此刻当然同仇敌忾,替文人集团挽回面子,就等着方涛说两句客气话、服个软然后这么过去算了,可等了半晌,方涛只是半耷着脑袋一声不吭。

  校长大人有些难堪。正在不上不下的时候罗光宗出面了:“既然是钦命赐下的出身,那自然有万岁做主;天威难测,岂是我等能够妄自揣度的?”

  祭酒有了台阶,连忙点头道:“罗公公所言极是!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万岁既然有了恩典,咱们当臣子的理当执行!”说这话的时候,所谓风骨,所谓据理力争全都忘了。

  罗光宗满意地点点头问道:“那……我这小兄弟何时可以入学?”

  “随时!随时!”文官集团再次败阵,“若是百户大人有暇,明日便可搬入馆舍。”

  “馆舍就算了!”罗光宗直接替方涛出头,“打扫出一个清净去处就行了,我这小兄弟可是带职入学的,除了到你这儿听课,身上可还是有公务,耽误了公务麻烦就大了……”

  祭酒脸色剧变,连忙道:“公公容禀!国子监乃是天子之学,学子皆乃天子门生,学业焉可一曝十寒?”这是最起码的规矩啊!你个丫报个道就不来上学,将来咱们的面子往哪儿搁?头两场的较量已经败得一塌糊涂,再不扳回一局,国子监上下以后还能抬头做人么?不行,无论如何要把这小子留在国子监的学舍里头,然后国子监的学规伺候!

  方涛肯定是不愿意当寄宿生,罗光宗当然也不乐意。皇帝的意思明摆着就是让这小子来江南消遣这帮结党文人的,住进国子监学舍等于截断了与外界的联系,还怎么闹腾?到了人家地盘上还不得任人家摆布?要是这小子在里面吃了亏,自己还怎么跟老侯爷和二小姐交待?想都没想,罗光宗一口回绝道:“方百户要提督安庆以下千里江面的剿匪军务,出了岔子国子监担得起?”

  吴伟业这一下不沉默了,出列抗声道:“国学学子入舍就读乃是太祖成例,安能违抗太祖之法?安能视太祖如无物?”

  罗光宗的脸立刻扭曲。吴伟业抬出太祖的牌子既有扯虎皮做大旗的意思,更有呛罗光宗一口的意思。因为朱元璋曾经亲自立下“宦官干政者杀无赦”的铁牌,虽然这块牌子被毁了,可这事儿天下人都知道,只是有明一代太监势大,没人敢提罢了;这会儿吴伟业把太祖抬出来,明显就是对着干了。冷笑两声,罗光宗反而朝文官们作了一揖道:“那咱家都代方老弟多谢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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