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安南侯 > 第1章 罪人的狂欢

第1章 罪人的狂欢


兵卒的哀嚎声在耳畔回响。

        灼热的风浪卷起带着火星的尘灰拂过面颊。

        一片焦土,四处的草木被烧的劈啪作响。

        钟离翯娴熟的手起刀落,避免存活的士兵报信。

        “这又是何必呢……”

        她感叹一声,然后继续收割人头。

        这些军人是大魏的守卫者,不知道是谁的儿子,丈夫和父亲。

        是守护边疆的壮士。

        但无奈她是山匪,还是从罪人坑里爬出来的悍匪。

        她是被朝廷抛弃的人,或许连“人”都说不上。

        赋税,徭役,苛政,杂税……

        种种不堪积压在他们这些贱民头上,每逢灾年,朝廷必先拿他们开刀,卖儿鬻女犹算仁慈,非要易子而食才肯放过。

        谩骂,侮辱,鞭子,酷刑……

        像她这种贱民,不就是生来给老爷们擦鞋的吗?

        她祖上是被流放于此地的罪奴,于是她世世代代都应是罪民。

        呵……

        谁在乎呢?

        “大当家的,人杀完了。”赵月英带着几分雀跃的跑过来,褐色麻衣上是污渍,整个人灰扑扑的,看不出十六七岁少女的模样。

        “好!”钟离翯抚掌大笑,“这次突袭,我们缴获了多少物资?”

        “两车甲胄,粮食布匹共三十五车,俘虏七十余人,大多是从平城流放来的官奴。大当家的要不要去看看?”

        “不着急,”钟离翯摆摆手,“让罗朗他们照顾好俘虏,我与顾司长聊聊。”

        “是!”赵月英抱拳行礼。面上恭顺,心里却有些不满,这五处的司长顾良翰就爱干些扒皮挖眼的勾当,偏偏大当家的还纵容着他,任他挑衅刑部,任他摆弄鸱吻府。

        “良翰,帝都怎么最近越发焦躁了?”

        她把玩着俘获的某样玉器,笑得讽刺,“魏司徒,刘常侍,徐尚书……这一个个达官显贵的,怎么说流放就流放了呢?”

        顾良翰嘴角勾起,谦卑的低眉:“我们最至高无上的圣人天子年高德劭,几个小皇子却难免受奸人挑唆。不过圣上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他们的不轨之心,这才流放不是?圣上仁德,饶了他们狗命罢了。”

        钟离翯侧目看他,似乎这些话很有趣似的,“说人话。”

        “是。”顾良翰行揖礼,

        “皇帝的身体不太好,四皇子和六皇子在搞党争,牵连了不少人。这个许驾部受上面人庇佑,许家的家眷跟着商队一起流放,倒也没吃多少苦。”

        一个五品的驾部郎中,哪来的那么大能量?钟离翯冷笑“这可是王孙贵子,跑到咱们这寸草不生的地界,啧啧,凤凰落难啊。”

        “官奴的事是小事,几位长老那边……”

        钟离翯敛目:“母亲的兄弟不是我的兄弟,母亲的长老……”

        赵月英在旁边听的一阵心惊,之前有过什么郡主小姐之类的冲着小张将军卖弄风情,还嘲讽大当家的不守妇道,乱出风头,管不住黑风寨之类。大当家的表面没说什么,过不了几天,这几个漂亮妹妹的人皮便被丢到了大街上。此事极为残酷,交给刑部,也查不出个什么一二三来。

        赵月英心里更是一阵厌恶,这顾良翰,净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跨过碍事的兵卒尸体,钟离翯一边指挥几个小头目照顾伤员,一边清点物资。

        这物资包括物,自然也包括那些披枷戴锁的官奴,一群穿着囚服男女,还有几个孩子。能从平城流放到邗越,饶是身体再好,也不免疲累。此刻他们正瑟瑟发抖的缩在一起,几十双眼睛惊恐不安的望向她。

        “把女人和孩子的枷锁除去,男人看好。”

        “罗朗!”

        “到!”

        “看好她们,别让弟兄们糟蹋了。”

        “大当家放心吧,有我在,绝不会让这些小娘子受委屈。”罗朗拍着胸脯应承道。

        “嗯。”钟离翯点点头,带着伤员和战利品回到山寨。

        母亲为她取名“翯”这个字,一愿她洁白无瑕,二愿她振翅高飞。

        母亲是大土匪,她便是小土匪。

        山匪而已,哪来的什么洁白高飞。

        回到山寨,张瑾良便带着一堆人迎上来,一阵嘘寒问暖。钟离翯喝了两口水,一边擦汗一边任由张瑾良为她脱下皮甲。

        钟离翯凯旋归来,笑着向他打趣:“你现在都是黑风寨的二当家了,怎么看你天天慌里慌张的。”

        张瑾良笑笑:“大当家的在前方奋战,谨良在后方,难免不感到担心。”

        “慌什么?我好得很呢!”钟离翯拍拍他的肩膀,从小时起谨良就跟在她的屁股后头跑个不停,现在长大了还这样天天为她操心。

        “嗯,”张瑾良为她脱下皮甲,又找了件外套披上。“大当家的先在房里休息,谨良去安置伤员和物资。”

        “谨良。”钟离翯握住他的手,温声嘱咐道:“这次俘虏的官奴中有几个姑娘,好生照看着。你带人先问问他们的来路,待休息几天后我再细细的问。”

        “嗯。”张瑾良轻轻把手覆上,

        “毕竟是我们未来可能的伙伴,谨良会好好照看的。”

        “嗯。”钟离翯点点头,“麻烦你了。”

        “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张瑾良嘴角勾起,一片温柔,随后便出了房门。

        门轻轻关上,钟离翯哑声苦笑。

        这小张将军是二长老的儿子,二长老和三长老密谋取她而代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二长老联合其他几个长老造势,她也早已命鸱吻府准备好了利剑和长刀。

        她要在母亲死后掌握大权,她要让黑风寨不出岔子,她要把砍刀砍到自己的授业恩师头上了。

        她要做这个欺师灭祖,忘恩负义的恶人。

        为了活命,她只好先下手为强。

        她命顾良翰手下的五处准备兵马,赵月英手下的六处搜罗罪名。眼下六部中能操控的只有兵部和刑部,目前的办法,只有若无其事的僵持着。

        僵持着,也没什么不好。希望二长老最近不要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不然她就只能做条暴躁的恶犬了。

        大不了鱼死网破,谁怕谁呀?

        第二天。天光微亮,清晨的凉风伴着破晓的鱼肚白闯进窗子里。

        钟离翯起身喝了口水,借着晨起的微光翻看账本。

        岁入米十八万斛,葛麻布九万匹,棉布八万匹,岁出米十七万斛,葛麻布七万匹,棉布四万匹。人口,土地……

        钟离翯揉了揉太阳穴,感叹母亲当年创业的不易。

        母亲在时,曾是长葛钟离家的小姐,钟离氏虽不是绾黄纡紫的名门,倒也算钟鸣鼎食的望族。元昭年间,母亲扮男装带着亲信和商队南下行商,探到风声不对,连夜带着人从浔阳逃到邗越,火并了原来的黑风寨,躲过了夷三族的浩劫。

        邗越自古即为蛮荒之地,罪人流放之所。史载:民用凋敝,奸轨不禁,世族弄权,土匪遍地。元昭年间,朝廷管过几回便也不了了之。毕竟捞不到几成油水,又何必费心思管呢?

        而钟离翯的母亲钟离钰,就是这邗越地带最大的土匪头子,黑风寨的山大王。

        元昭二十七年,母亲重伤去世后,便由钟离翯接手母亲的产业。想到这里,钟离翯心中一阵颤动,她幼年丧父,17岁时又失去了母亲,自身天资平平,不足以继承母亲筚路蓝缕创下的家业。

        她弓起身子,双手抚额,似要把自己藏进账本里似的。

        可惜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供她躲藏,于是她抬起头唤月英进来,“我们今天去看新垦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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