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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歧路


  夜尚未黎明,盛云烁从榻上睁开眼,见怀中的人儿睡的正香甜,他不忍打扰,只端详了片刻,便小心地起身下了床,俯下身在她额上轻吻一下,然后为她仔细掖好了被子,这才脚步极轻地走出内室。

  他换好了出门的装束,向厅门才走了两步,便在原地站住,片刻后折回身子走到桌案旁,拿起上面的纸铺平,他低眉沉思,拾起笔来,蘸了墨,便开始如行云流水般运笔疾书,数言写罢,他将纸用砚台压了,又不由走近内室,只是站在门口朝床上的人望了片刻,这才毫无犹豫地大步出门,离开了城守府后院。

  澄雪起的比平日早,天仍蒙蒙亮她便醒来。令她有些失落的是昨夜的枕边人仍是不见了踪影,她记得他昨夜说过让她去三坡寨等他,便从床榻上下来开始想着准备要带的东西。

  她怕小玉落了东西,便想着时间还早,不如先列个清单,好叫小玉照着收拾,外厅的桌案上有纸笔,她便走到外厅,厅中依然明亮,烛台上燃着的烛火正跳动不安。

  她刚走近案旁,就看到案上被砚台压着的一张纸,字迹依然新鲜,澄雪忙走近朝最上面一行望去,上面写着:写给吾妻雪儿。

  她心头一热,心也跟着狂跳,他的字不大,却洒脱而有力,笔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澄雪看到第一排的那几个字就感觉心中温暖,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信笺往下读去:

  雪儿,无论你来自哪个世界,本王已认定了你,都不许你离开本王身边。以前本王不懂相思,如今方懂,便害相思。雪儿,望保重自己,本王答应你,必会早日回到雪儿身边。唯愿执子之手,相看不厌,白首偕老。

  信笺的最下边,是一个极尽飘逸洒脱的“烁”字落款。她握着信笺的手指在微微发抖,眼底涌起一股温热,点点泪珠便打落在手中的纸上,不过心头却是浓浓的感动与丝丝的甜蜜交织。

  昨夜,他算是已对她告白了吧,可是,好像自始至终,她都未由衷地向他表明心迹。她承认之前,她亦是十分不明了自己的内心,此时,心中由他而来的温暖与心底生出的思念告诉她,原来她也已经早就爱上那个恶魔王爷,虽然她尚分不清是从何时起爱上他。不过,她爱他却是她目前已经可以明确的事实。

  她抽抽鼻子,用衣袖抹去信笺上的泪水,小心的折好,收入怀中,不由怔了神自语道:“盛云烁,雪儿会等着你回来,你一定要答应雪儿,要毫发无损的回到雪儿身边。

  清晨苏程果然如期而至,澄雪与小玉早收拾停当随身物品,很快便上了备好的马车。车子一路朝宜城的东门驶去,在经过东门附近的军营时,澄雪从车帘的缝隙处望见城南军营中,一队队的步兵不断列队从军营而出,澄雪在猜这些兵士是准备好调往城西或城南守卫吧!

  正要通过东门,突然一队人马飞驰而至,“苏将军!”领头的将领翻身下马,几步来到苏程面前,是个大约三十几岁的中年将领。

  “聂将军,怎么是你?你不是跟元帅去了城南?”苏程诧异道。

  来人正是盛云烁身边三员心腹大将其中一位,全名聂子杰,他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身材魁梧高大,神色沉稳,唇上蓄了一抹胡须,更让他平增了几分持重。

  “元帅有令,召苏将军即刻速去城南军营议事,护送王妃的任务交由子杰。”他面上的神色分外严肃。

  “怎会如此?可有元帅的手谕。”虽与聂子杰同在盛元帅帐下听令,但向来办事谨慎的苏程仍是进一步问道。

  “元帅神色焦急,只是对子杰道事关下一步的攻城计策,因为,城南的地形图,有一处不甚明了,苏将军与周将军参与了绘制,而周将军正守着西门要害之处,不能分身,所以元帅临时决定让子杰来代替苏将军护送王妃。虽无元帅手谕,可元帅却给了子杰这个。”说完,聂子杰便将一块令牌呈给苏程。

  苏程接过细细看了,果然是元帅平时随身携带的那块令牌,不由深信不疑。他知事关重大,忙下马仔细叮嘱了聂子杰一番,又引着他见过了王妃,向澄雪说明了护送的人换成了聂将军,交待明了,这才匆匆上马,挥鞭急急朝城南方向驰去。

  待苏程马不停蹄地赶到城南军营,径直去了中军大帐见盛元帅,正在中军大帐中议事的盛云烁与军师彭泽都不由一楞。盛云烁更是不由地瞬间变了脸色。

  “苏程,本元帅不是命你护送王妃去三坡寨了么?你怎么就回来了?”难道是王妃她不肯离开,他不由地有些恼怒,这女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固执?留她在宜城,他便会多些顾虑,难道她不明白么?

  “啊?元帅,不是你命聂将军唤回末将的么?末将还接到了你的令牌。”苏程更是大惊失色,一时心头竟乱了分寸,忙从胸口摸出令牌来。这是怎么回事?周将军神情严肃地传令说是元帅唤他回来,而盛元帅那一脸的惊诧与冷肃却分明显示他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不由越想心头越慌。

  盛云烁一见这令牌,再摸摸自己腰间,果然空空如也,他脸上的神色愈加阴沉,“他竟偷了本王的令牌,该死!本王早不该再信任他!”

  苏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聂子杰偷了元帅的令牌,骗了自己,这下便愈加紧张,“原来他……苏程竟被他骗了,元帅,苏程这就去追回王妃。”

  盛元帅深锁了剑眉,不由一拳打在桌案上,他眼光无比阴沉道:“本王真是疏忽了,没想到家贼难防!他既然偷了本元帅的令牌,虚传命令,他出城后定是朝三坡寨之外的方向远去了。”

  他不由颓废地坐在椅中,以手扶额,半天不语。

  苏程亦是后悔不已,跪下道:“苏程糊涂,不明黑白,请元帅降罪,请元帅下令,苏程这就出城寻王妃,若寻不到王妃苏程便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若是王妃有事,你苏程就算死一万次,又有何用?”他抬头望着苏程,眼中闪动着寒光,低哑着嗓子吼道。

  “这……”苏程一时语塞,只极其懊悔地立在当场。

  “元帅息怒,先冷静一下,至少王妃暂时会无事,这事也怪彭某,之前心中本就对他起疑,却碍于他是元帅的心腹,怕元帅道彭泽挑拔是非,现在悔也晚矣,不过,聂子杰挟了王妃,定是想利用王妃在手,做些什么,所以王爷此时不必担心王妃的安危,王妃此时定是安全的。就是不知他下一步意欲如何?”彭泽捻着稀疏的胡须幽幽劝道。

  “哎!苏程,你起来吧,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他有本王的令牌,由不得你不相信。”他蹙着眉深叹一口气,望向下跪的苏程,“聂子杰一直是本王的好友加手下,本王亦是大意了,对他太过信任,这个叛逆,上次他绘制城西离水城前的地形图时,就蒙骗过本王一次,本王竟相信了他的搪塞之词,原谅了他,现在看来,他说不定早已是冷名龙与盛云恒的爪牙了,只是他们已经被父皇惩处,却不知为何他还要这样做?”

  “难道是京城的那股黑势力并未完全铲除?或者,冷名龙早就与离族人私通?抑或者聂子杰被他们拿住了软肋,他是身不由已?”彭泽幽幽道。

  “这些一时不明,再猜下去也是无用,苏程,本元帅命你选出一支精骑,赶紧出东门一路寻访王妃的足迹,记住,若与聂子杰相对,一定要先稳住他,切忌咄咄相逼,怕他狗急跳墙,伤了王妃。”他仍是锁着眉头,无比忧虑道。

  “是!”苏程行个礼,迅速离开大帐。

  大帐中的盛云烁剑眉深锁,一脸的阴沉,待苏程离开,他负了手仰头望向墙上挂的地图,一时心中竟是焦燥不安。

  再说聂子杰出了宜城东门,便将本来跟着苏程的几十个兵士留在了东门内,只带了自己身边带着的十几名兵士,引着澄雪的车子一跟沿着山谷小路朝西北方向而去。

  “小玉,你不觉得有些奇怪?”澄雪一直在静坐沉思,不知为何?她第一眼见到聂子杰,总觉得他细长的眸子中神色有些闪烁,不似苏程的泰然,便开始觉得心中不踏实起来。

  “聂副将同是烁王身边的心腹,娘娘不用如此多虑,苏副将必是有更重要的事,王爷才临时调走了他,等天黑了到达三坡寨见到赵姑娘,娘娘心中就踏实了。”小玉安慰道。

  澄雪仍是心中不安,又行了许久,她偶尔轻挑开车帘朝外望去,总觉得行的不是曾经走过的通往三坡寨的路。她镇静了一下,抬眼望着天空,因为在山谷中穿行,加上这边的地貌都差不多是如此,她只有十分冷静下来,才能通过日影辨别大至的方向。

  突然她脸色一变,对小玉道:“小玉,这不是通往三坡寨的路,快,叫赶车的停下!”

  小玉从车窗伸出头去,朝前面一身车夫装扮的赶车人的背影唤道,“喂,快停下来,快!停车!“

  那人却不立时答话,只朝周围打量一番,见行在前面的聂子杰并未发觉什么,这才朝后对着小玉将手指竖在唇间“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小玉姑娘,别出声!”

  “啊!?”小玉捂了唇,仍是发出了一声惊呼,“娘娘,赶车的人竟是王随。”

  两人上车时,并未仔细看马夫,竟没想到一直在前面赶车的人竟然是城守府的管家王随,难道王随亦是聂子杰的人么?他为什么不要小玉作声,还慌张地望着前面行着的聂子杰?或者他并不是与聂子杰是一路的,只是早已发现了危险的信号,只身改变不了现状,才静观其变么?他劝她们也暂时不要声张,难道是等着寻找合适的机会再逃开聂子杰的掌控?

  总之,在澄雪与小玉心中,王随倒象是个可信任的人。

  两人正想着,突然车身的门帘突然打开,一人朝轿厢内不知抖落了何种粉末,澄雪还未开口,便觉无力,与小玉两人几乎同时晕倒在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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