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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大圣遭火败八戒被魔擒


善恶一时忘念,荣枯都不关心。晦明隐现任浮沉,随分饥餐渴饮。神静湛然常寂,昏冥便有魔侵。五行蹭蹬破禅林,风动必然寒凛。

        却说那孙大圣引八戒别了沙僧,跳过枯松涧,径来到怪石崖前。果见有一座洞府,真个也景致非凡。但见:

        回銮古道幽还静,风月也听玄鹤弄。

        白云透出满川光,流水过桥仙意兴。

        猿啸鸟啼花木奇,藤萝石蹬芝兰胜。

        苍摇崖壑散烟霞,翠染松篁招彩凤。

        远列巅峰似插屏,山朝涧绕真仙洞。

        昆仑地脉发来龙,有分有缘方受用。

        将近行到门前,见有一座石碣,上镌九个大字,乃是“大号山枯松涧火云洞”。那壁厢一群小妖,在那里抡枪舞剑的跳风顽耍。猪八戒厉声高叫道:“那小怪,趁早去报与你洞主知道,教他送出我唐僧师父来,免你这一洞精灵的性命!牙迸半个不字,我就掀翻了你的山场,踏平了你的洞府!”那些小妖闻有此言,慌忙急转身,各归洞里,关了两扇石门,到里边来报:“大王,祸事了。”

        却说那怪自把三藏拿到洞中,也不曾委屈了这长老,给了他一间静室,着两个小妖侍候。一日三餐,按时送来,却是些獐肉鸡汤。三藏哪里敢动荤,只用热茶水泡些米饭。那怪闻得,就减了荤腥,多呈些木耳、蘑菇、白菜、豆角。三藏心想道:“莫不是这小妖怪养肥了我再吃哩?既来之则安之,该吃吃,该喝喝,吃饱了就专心念几卷经文好了,权当温习。”老和尚在洞内却少了焦心,多了些坦然。这妖精正在长厅中闲坐,听得报声祸事,就问道:“有何祸事?”小妖道:“有个长嘴大耳的和尚和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叫什么唐僧师父哩。但若牙迸半个不字,就要掀翻山场,踏平洞府。”魔王微微冷笑道:“这是猪八戒与孙行者,他却也会寻哩。我拿他师父,自半山中到此,有百五十里,却怎么就寻上门来?”教:“小的们,把管车的推出车去!”那一班几个小妖,推出五辆小车儿来,开了前门。八戒望见道:“哥哥,这妖精想是怕我们,推出车子,往哪厢搬哩。”行者道:“不是,且看他放在哪里?”只见那小妖将车子按金、木、水、火、土安下,着五个看着,五个进去通报。那魔王道:“停当了?”答应:“停当了。”魔王教取过枪来,有那一伙管兵器的小妖,着几个抬出一杆丈八的火尖枪,递与妖王。小妖王抡枪拽步,也无什么盔甲,只是腰间束一条锦绣战裙,赤着脚,走出门前。行者与八戒,抬头观看,但见那怪物:

        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

        鬓挽青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

        战裙巧绣盘龙凤,形比哪吒更富胎。

        双手绰枪威凛冽,祥光护体出门来。

        哏声响若春雷吼,暴眼明如掣电乖。

        要识此魔真姓氏,名扬千古唤红孩。

        那红孩儿怪,出得门来,高叫道:“是甚么人,在我这里吆喝?”行者近前笑道:“我贤侄,莫弄虚头,你昨儿在山路旁,高吊在松树梢头,是那般一个瘦怯怯的黄病孩儿,哄了我师父,我倒好意背着你,你就说饿得不行,我便去与你弄饭,你就弄手段把师父摄了来。你如今弄这个样子,我岂不认得你?趁早送出师父,不要白了面皮,失了亲情,恐你令尊知道,怪我老孙以长欺幼,不像模样。”那怪闻言,心中大怒,咄的一声喝道:“那泼猴头,我与你有甚亲情?你在那里满口胡柴,绰甚声经儿!哪个是你贤侄?”行者道:“小贤侄,是你也不晓得。当年我与你令尊做兄弟时,你还不知在哪里哩。”那怪道:“这猴子一发胡说!你是哪里人,我是哪里人,怎么得与我父亲做兄弟?”行者道:“你是不知,我乃六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忽悠是也。我当初未闹天宫时,遍游海角天涯,七大部洲,无方不到。那时节,专慕豪杰,你令尊叫做牛魔王,与老孙结为七弟兄,让他做了大哥;还有个蛟魔王,做了二哥;又有个大鹏魔王,做了三哥;又有个狮驼王,做了四哥;又有个猕猴王,做了个五哥;又有个犭禺狨王,做了六哥;惟有老孙身小,排在最后,称作七弟美猴王。我老弟兄们,那时节耍子时,还不曾生你哩!”小红魔想了想道:“我父王说他当年是结拜过兄弟,却从没提过什么孙忽悠、孙大圣、孙悟空,孙行者,这些泼猴名号。其中有一个狮驼王,我父王常常提起,说他是西牛贺州的富户之一,家有万贯家私。不料生了一个捣蛋的小狮驼,视钱如粪土,最爱接交僧侣,半数金银都被灵山的和尚哄了去。为此,大狮驼和小狮驼常常赌斗。上一年还见父王和狮驼叔叔喝酒,提这个王,说那个王,就没见讲忽悠王。我父王从不会有和尚兄弟。”大圣笑道:“好小子,你吊着的时候,说你家多有钱,原来是哄骗老叔的。”小魔道:“谁哄骗你这泼和尚,我充一充小狮驼也不可?”大圣道:“那被掳入你洞里的唐僧,按辈份,该是你的爷爷,还不放出来?”红孩儿怪闻听这话,就大怒道:“泼猴休胡说,俺家几辈都没有什么和尚爷爷。看枪!”说着,举□□向大圣。大圣正是那会家不忙,闪过枪头,抡起铁棒,骂道:“你这小畜生,不识高低,看棍!”那孩儿怪使身法,让过铁棒道:“泼猢狲,不达时务,看枪。”他两个也不论亲情,一齐变脸,各使神通,跳在云端里,好杀:

        行者名声大,魔王手段强。一个横举金箍棒,一个直挺火尖枪。吐雾遮三界,喷云照四方。一天杀气凶声吼,日月星辰不见光。语言无逊让,情意两乖张。那一个欺心失礼仪,这一个变脸没纲常。棒架威风长,枪来野性狂。一个是混元真大圣,一个是正果红孩郎。二人努力争强胜,只为唐僧拜法王。

        那红孩怪与大圣战经二十回合,虽不败阵,也只能遮拦隔架,全无攻杀之能。猪八戒在旁边,看得明白,就暗想道:“不好啊,行者溜撒,一时间丢了破绽,哄那妖魔钻进来,一铁棒打倒,就没了我的功劳。”你看他抖擞精神,举着九齿钯,在空里,望红孩儿劈头就筑。那怪见了心惊,急拖枪败下阵来。行者喝教八戒:“赶上!赶上!”

        二人赶到他洞门前,只见妖精一只手举着火尖枪,站在那中间一辆小车上,一只手捏着拳头,往自家鼻子上捶了两拳。八戒笑道:“这厮放赖不羞!你好道捶破鼻子,淌出些血来,搽红了脸,往哪里告我们去耶?”那妖孩捶了两拳,念个咒语,口里喷出火来,鼻子里浓烟迸出,眨眨眼,火焰齐生。那五辆车子上,火光涌出。连喷了几口,只见那红焰焰,大火烧空,把一座火云洞口外,被那烟火迷漫,真个是熯天炽地。八戒慌了道:“哥哥,不停当!这一钻在火里,莫想得活,把老猪弄做个烧熟的,加上香料,尽他受用哩!快走!快走!”说声走,他也不等行者,跑过涧去了。这行者神通广大,捏着避火诀,撞入火中,寻那妖怪。那红孩儿见了行者,又吐上几口,那火比前更胜。好火:

        炎炎烈烈盈空燎,赫赫威威遍地红。却似火轮飞上下,犹如炭屑舞

        西东。这火不是燧人钻木,又不是老子炮丹,非灶火,非野火,乃是妖

        魔修练成真三昧火。五辆车儿合五行,五行生化火煎成。肝木能生心火

        旺,心火致令脾土平。脾土生金金化木,水能生木彻通灵。生生化化皆

        因火,火遍长空万物荣。妖邪久悟呼三昧,永镇西方第一名。

        行者被他烟火飞腾,不能寻怪,看不见他洞门前路径,抽身跳出火外。那小妖精在门首看得明白,他见行者走了,却才收了火具,帅群妖转于洞内,闭了石门,以为得胜,着小的排宴奏乐,欢笑不题。

        却说行者跳过枯松涧,按下云头,只听得八戒与沙僧朗朗的在松间讲话,行者上前喝八戒道:“你这呆子,全无斗志!你就是惧怕妖火,也要等上一等,哪像你,却急急的逃窜,却把我老孙丟下,早是我有些南北哩!”八戒道:“哥呀,我哪如你,有着七十二般变化。那火熯天,难以抵挡,早回晚回,终究还是一个回字。你被那小妖怪说着了,果然不达时务。古人云:‘识得时务者,呼为俊杰。’那妖精不与你亲,你强要认亲;既与你赌斗,放出那般无情火来,又不走,还要与他恋战哩,可有结果?”行者道:“那妖孩的手段比我何如?”八戒道:“不济。老猪见他撑持不住,却来助你一钯,不期他不识耍,就败下阵来,没天理,就放火了。”行者道:“正是你不该来。我再与他斗几合,取巧儿捞他一棒,却不是好?”沙和尚倚着松根,呵呵笑个不止。行者看见道:“兄弟,你笑怎么?你好道有甚手段,擒得那妖魔,破得那火阵?常言道:‘众毛攒毬。’你若拿得妖魔,救了师父,也是你的一件大功绩。”沙僧道:“我也没甚手段,也不能降这小魔头。我笑你两个都着了忙也。”八戒道:“这沙老弟说话,也拐起弯来,怎么着忙?”沙僧道:“那小妖精的手段不如你,只是多了些火势,故不能取胜。若以小弟说,以相生相克拿他有甚难处?”行者闻言,呵呵笑道:“兄弟说得有理。果然我们着了忙,忘了这事。若以相生相克之理论之,须是以水克火;却往哪里寻些水来,泼灭这妖火,可不救了师父?”沙僧道:“正是这般,不必迟疑。”行者道:“你两个只在此间,莫与他索战,待老孙去西洋大海求借龙兵,将些水来,泼息妖火,捉这泼怪。”八戒道:“哥哥放心前去,我等理会得。”大圣转身拍了拍白马道:“兄弟,给我走一趟来。”那白马欣喜不已,沙僧忙帮着脱了缰绳、缷了鞍鞯,就地打了个滚,一条小白龙腾空而起,展眼又变了一个白衣秀士,正立在云端里。

        好大圣,纵云离地,与小白龙携手,倾刻到了西洋。却也无心看景,使个逼水法,分开波浪,直奔龙宫。正行时,见一个巡海夜叉相撞,看见是七太子和孙大圣,急回到水晶宫里,报知那老龙王。敖闰忙出门迎接,都相见了,把大圣让到客厅,惊喜道:“做梦都想大恩人,今日可来了。”急忙吩咐快办酒宴。大圣道:“今日顾不得吃酒。老二,快去后宫叙话。”七太子就别了大圣和父王,快步去了后宫。大圣道:“今日来龙宫,是有事要龙王帮忙。”龙王道:“大圣请讲。”大圣道:“我们师徒一行路过西牛贺州的大号山时,被山中的一个叫红孩儿的妖怪掳了师父去。我便与他打斗要还师父,谁知那怪推了五辆小车能放大火,我们不能近前,特来借点海水泼他一泼。”敖闰道:“不成问题。没有天庭旨意,虽下不得公雨,可去一群兵将下点私雨也无大碍。”大圣道:“就有大碍怎的?说不了,我再闹一次天宫。”龙王笑道:“用不着闹天庭,我能办,能办!”正说话,一鳖兵来禀:“王爷,酒席已摆在西梅厅里了。”龙王忙起身拽着大圣就走。大圣因要等一等七太子,只好跟着老龙王来在饭厅内饮酒。

        约莫有一个时辰,大圣就要叫龙王吩咐龙兵随他助雨。敖闰一边使人去叫七太子,一也即点起:

        鲨鱼骁勇为前部,鳠痴口大作先锋。鲤元帅翻波跳浪,鯾提督吐雾喷风。鲭太尉东方打哨,鲌都司西路催征。红眼马郎南面舞,黑甲将军北下冲。鱑把总中军掌号,五方兵处处英雄。纵横机巧鼋枢密,妙算玄微龟相公。有谋有智鼍丞相,多变多能鳖总戎。横行蟹士轮长剑,直跳虾婆扯硬弓。鲇外郎查明文簿,点龙兵出离波中。

        诗曰:

        齐天大圣借水兵,白龙有幸回故宫。

        只因三藏途中难,敖闰点将灭火红。

        却说行者辞别龙王,和小龙领着龙兵,离了西洋大海,都半云半雾,行在空中。不多时,到了号山枯松涧上,行者道:“二弟,你就领着列位藏在云雾中,让老孙下去与他打斗,若赢了,你就送别众位回宫,若与他苦斗,但等他放火时,可听我呼唤,一齐对着火处喷雨。”小白龙与众龙兵领令藏隐云中不题。

        且说行者却按下云头,入松林里,见了八戒、沙僧,叫声“兄弟。”八戒道:“哥哥来这么慢!可请来龙兵?二哥呢?”行者道:“请来了,老二正在云端里指挥他们。你两个切须仔细,只怕一会雨大,莫湿了行李。待老孙与他打去。”沙僧道:“师兄放心前去,我等在峭壁边避雨得了。”行者跳过陡涧,到了门首,叫声“开门!”那些小妖又去报道:“孙行者又来了。”红孩仰面笑道:“那猴子想是火中不曾烧了他,故此又来。这一来切莫饶他,断然烧个皮焦肉烂才罢。”急纵身,挺□□,教:“小的们,推出火车来。”他出门前,对行者道:“你又来怎的?”行者道:“还我师父来。”那怪道:“你这猴头,忒不通变,你能保唐僧西行?我却能保唐僧东行!你还思量要他哩,莫想,莫想!”行者闻言,十分恼怒道:“我保唐僧西行是取经,你保唐僧东行为何?”红孩儿道:“我保唐僧东行也是取经。”大圣道:“都说佛经在天竺,没听说佛经在东土。”红孩儿道:“是你猴子孤陋寡闻。都说治世道经在大唐,没听说道经在天竺。”大圣道:“看不出你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可惜那唐僧是和尚,信佛不信道。”红孩妖道:“我把他蓄了发,换了道袍穿上,不就成了道士了吗!凭我的能力,将来也叫这大唐道士,到天庭里做做大官去。”大圣道:“你不如把唐僧请出来,问他可做得道士?”红孩道:“做得道士做不得道士,我说了算,用不着你泼猴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还不快给我离了这里,恼了我,把大火烧焦你完事。”大圣怒道:“你这小魔头太不把老孙放在眼里了,不是看在牛魔王大哥的份上,早打进了你的妖洞。”红孩儿道:“量你泼猴也没那个本事。看枪!”说着就刺行者。行者忙掣金箍棒抵住道:“快把你爷爷放了,免我动棒。”红孩道:“动棒如何?”说着又是一枪,大圣就恼将起来,便劈棒打去。这一场赌斗,比前不同。好杀:

        怒发泼妖魔,恼急猴王将。心变没亲情,情疏无义让。真个忒英雄,果然多猛壮。棒来枪架赌输赢,枪去棒迎争上下。举手相抡二十回,两家本事不一样。

        那妖王与行者又战到二十回合,力劫难已招架。急抽身,捏着拳头,又将鼻子捶了两下,却就喷出火来。那门前车子上,烟火迸起,口眼中,赤焰飞腾。孙大圣仰头叫道:“老二何在?”那小白龙帅众水族,望妖精火光里喷下雨来,好雨!真个是:

        潇潇洒洒,密密沉沉。潇潇洒洒,如天边坠落星辰;密密沉沉,似海口倒悬浪滚。起初时如拳大小,次后来瓮泼盆倾。满地浇流鸭顶绿,高山洗出佛头青。沟壑水飞千丈玉,涧泉波涨万条银。三叉路口看看满,九曲溪中渐渐平。这个是唐僧有难神龙助,板倒天河往下倾。

        那雨淙淙大小,莫能止息那妖精的火势。原来河海之水,只好泼得凡火;那

        妖精的三昧真火,如何泼得?好一似火上浇油,越泼越灼。行者大叫老二,快止住雨势。自己便捻着避火诀,轮铁棒,寻找妖怪。红孩儿见他来到,将一口烟火,劈脸喷来。行者急回头,熏烤得眼花雀乱,忍不住泪落如雨。原来这大圣不怕火,只怕烟。当年因大闹天宫时,被老君放在八卦炉中,煅过一番,他幸在那巽位安身,不曾烧坏,只是风搅得烟来,把他熏做火眼金睛,故至今只是怕烟。那妖又喷一口,行者当不得,纵云头走了。那妖王却收了火具,回归洞府。

        这大圣淌着泪来在云中,吩咐老二辞了众水族,回转西洋大海后,弟兄两个才按下云头,来在八戒和沙僧避雨的崖下。沙僧道:“奇怪,水为何灭不了火?”小龙道:“这妖怪的火是自炼的真火,普通雨水许是灭不得的。”八戒道:“猴哥光抹眼怎的?”大圣道:“是你不知,那怪往我脸上喷了两口烟火。我这眼怕烟,所以光淌眼泪。”沙僧忙拿了一块布巾,递给了行者。行者就用布巾搌起眼来,谁知这泪越搌越多。大圣想着师父没有救出,又烟熏了眼睛,就止不住的心酸起来。大叫道:“师父啊:

        忆昔当年出大唐,岩前救我脱灾殃。

        三山六水遭魔障,万苦千辛割寸肠。

        托钵朝餐随厚薄,参禅暮宿或林庄。

        一心指望完师愿,今日安知痛受伤。”

        三兄弟忙劝道:“大哥,且休烦恼,就想办法给你治眼。”沙僧忙把木桶中,还没吃完的馒头拿出,递与八戒,自己提了桶,便去涧下提来一桶清泉水,要师兄洗脸。大圣就一连洗了几次眼睛,感觉凉凉的,比刚才舒服了一些,但那眼泪还是流淌不断。八戒道:“猴哥,可要请个大夫看看眼疾?”大圣道:“这荒山野岭,哪有大夫;就是附近有大夫,也早被这妖怪吓跑了。不如拢些干草,铺了铺,叫我躺会。”兄弟三个拢草的拢草,解行李的解行李,铺被的铺被,伏侍行者躺下。沙僧就用湿布巾给大圣盖了眼。小龙道:“我想到一个办法。”八戒道:“老二,快说,什么办法?”小龙道:“沙僧给我找块布,我到涧底包点寒泥过来,放在大哥的眼上,或许能治这泪眼。”沙僧就忙担内找布,找了半天没有合适的,八戒忙把包经书的黄绢扯了下来一块,递给小白龙道:“二哥,这老和尚的蚕丝绢如何?”小白龙笑道:“师父怪罪下来谁应?”八戒道:“一块黄布头,什么金贵,就说我扯的。给大师兄治眼要紧。”小白龙道:“这丝绢是凉性的,包寒泥最好。”沙僧道:“二哥还不快去!”小白龙忙攥了丝绢,往前走了几步,口中念念有词,纵身跳入深谷,直至深涧。那涧溅起一圈圈浪花,在为小龙让步。小龙来在涧底,涧下小神忙走来跪接。小龙道:“免礼。我包点寒泥。”涧神道:“太子爷要寒泥何用?”小龙道:“只因大师兄孙悟空遭了红孩怪的烟火,两眼光淌热泪,要用寒泥洇洇热气。”小神道:“太子爷跟我来。”涧神领着小龙来在一处冒寒气的泉眼前,双手伸在泉眼边,就挖了两把黑寒泥,小龙忙用黄绢接来包了。涧神道:“这黑泥就是离了水面,也要凉上一天哩。”小龙就离了涧水,身上却不湿一点,腾云来在崖上。八戒笑道:“老二在哪里寻的单方,烂泥能治眼疾?”小龙也不说话,就把黄绢包递给了八戒。八戒接在手中惊叫道:“老天爷,这泥怎么穿骨凉?”小龙蹲下来,扯了大圣眼上的布巾,道:“大哥,忍住点,要给你治眼了。”大圣闭着眼道:“随你怎么治罢。”小龙道:“老三,就把这小绢包放在大师兄眼上。”沙僧道:“不行,三哥毛手毛脚,别再碰着了大师兄的眼睛。”忙从八戒手中接了绢包,一边小心的把绢包放在大圣的眼上,一边道:“二师兄,这是什么泥,真是凉得透骨?”小龙又忙把布巾盖住了大圣的脸。大圣叫道:“舒服,舒服!老二,大哥要谢谢你了。”小龙道:“看师兄说的,你眼流泪,不都是为师父。师兄睡一觉,或许就好了。”大圣道:“都饿不饿?若饿就去买吃的。”沙僧道:“这馒头还有,三哥要吃请吃。我不饿。”小龙道:“我也不饿。”八戒道:“好罢,这几个馒头我就垫垫肚子好了。”大圣道:“你三个换着警戒,也休息罢。”沙僧道:“你都休息,我来站岗。”弟兄几个就在这崖下休息不提。

        且说两个看视枯松涧动静的小鬼,见红孩妖用火伤了大圣,因大火时又躲了一阵,又没看真切,以为大圣伤的太重,就急急忙忙跑回了西山神庙,大叫道:“不好了,山神爷爷;不好了,护法大人!”山神道:“遇了勾魂鬼了,这样慌?”两个小鬼道:“孙大圣被红孩妖的大火烧了,现直挺挺的躺在石壁前不动。”山神和土地听了这话犹可,唯众护法听了,几乎晕了过去。大伽蓝道:“这怎处?山神兄,快陪我去看看。”说着,就把酒杯一推,就往外跑,其他也都要跟去,大伽蓝道:“都原地待命。去多了,恐有动静。”由小鬼引路,山神和伽蓝直奔枯松涧。不一回,便来在涧前。小鬼用手一指道:“看,那不是大圣!用布盖了脸,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山神和伽蓝俯身看去,可不是,盖了脸的大圣,躺在那真是一动也不动,沙僧守在身边一言不发。伽蓝小声道:“贤兄,这红孩妖放的是什么火,能烧伤大圣?”山神道:“这小妖魔着实了得。他在火焰山炼的是三昧真火。”伽蓝道:“难道大圣没用水攻吗?”小鬼道:“用了,这边火起,天上正好下雨。谁知火遇了水,不但不灭,反而更盛。”山神道:“事不迟疑,回到庙里想办法。”伽蓝道:“老哥说得对,若大圣有了好歹,唐僧在西行路上,可就寸步难行了。可不把我们忙坏了。”山神道:“忙是小事。这一路上妖怪多是凶残之物,可不伤了你们。”说罢,吩咐小鬼一通,二人离了枯松涧,行云回到庙内。大伽蓝道:“大圣确实烧伤了双眼,大家拿个计策,看如何了结此事?”二伽蓝道:“去报告佛祖好了。”五伽蓝道:“报告佛祖何用!他又不得替大圣治病。”四伽蓝道:“五弟说的对,报告佛祖无用。只有大圣活蹦乱跳,我们兄弟才有福享。”六伽篮道:“快去报告观音菩萨,叫菩萨来救治大圣。”土地道:“兄弟说的不错,不要迟疑,想办法把观世音请来。”大伽蓝道:“哪两个愿往落伽山?”三伽蓝和甲申神道:“小弟愿往。”大伽蓝道:“快去快回。”二人忙离了山神庙,腾云往南飞去不题。

        却说八戒今夜睡不着觉,心想道:“猴哥今日遭火,是他容了小妖怪放火,若不容他放火,不就没火了。一鼓作气战败此怪,不就赢了。看老猪手擒这红毛孩子。”想到这,就起了身,小声道:“沙僧,你睡,我吃的太饱,却睡不着。”那沙僧两眼皮正上下打架,有些犯困,听八戒言语,正合心意,就一骨碌躺下,呼呼睡了起来。八戒忙整了整直裰,扛了钉钯,悄悄过了枯松涧,往红云洞奔去。远远就看见洞前,坐着三四个把门的小妖在月下说夜话,就喊道:“快去回洞报红孩儿怪,说他猪老叔要会会他。”小妖看了看奔来的八戒,都笑道:“你吃得这胖胖的,能受得我家大王的三昧真火?”八戒道:“是骡子是马出来遛遛方知。回去告诉小红孩,我老猪专克他的三昧火。”小妖道:“我家大王不喜夜战。”八戒道:“就是夜里才好拿他。”几个小妖将信将疑,便入洞去了两个报信。那红孩儿还没睡觉,正自饮酒作乐,见把门小妖跑进来,眯着眼问道:“跑什么?”小妖道:“大耳朵在外叫阵哩!”红孩儿道:“可是长嘴猪八戒?”小妖道:“正是猪八戒。”红孩道:“他叫什么阵?”小妖道:“他说他最能克大王的三昧火,要和大王大战哩。”红孩道:“量他八戒也不是我的对手。小的们,先把我的皮口袋寻出来,吊在大门里边,着两个候着,或许有用。战这八戒不用火具,都随我出洞助威。”也不披挂,绰枪离了大厅,直奔洞门。先出来一群小妖,分作两班,左右站了。红孩儿出得洞门,大叫道:“哪个不怕死的在我洞府前挑衅?”八戒笑道:“是你猪老叔在此。小宝贝,你乍没推小火车?”红孩儿笑道:“你比泼猴王好玩多了。战你这长嘴,用不着小火车。”八戒道:“我的小侄儿,别一口一个长嘴,别人听了会笑话你哩,该叫声猪老叔才对。”红孩儿道:“呸!谁是你小侄儿,你别拿泼猴子的腔调蒙我。”八戒道:“叫一声侄儿,是便宜了你哩。你若不用火攻,被我战败,可别说后悔话。”红孩儿笑道:“我若用火,烧了你,就没了蒸肉的味道了。”八戒骂道:“你这红胎毛都未褪净,能分得烧肉、蒸肉的味道?等我抓住你,非烧吃你不可。不是猴哥喊了你侄子,我就叫你一声孙子,才称我意。”红孩儿道:“我可不计较什么孙子、侄子,看枪罢,大耳朵。”说着,抬腿抡□□去。八戒不慌不忙,伸钯接住,二人就在洞前战了起来。钯来枪往的战着战着,就升在半空,好战:

        不擂战鼓,难见旌旗;不穿盔甲,各自随衣。钉钯上下搂,□□随来去。枪尖刺向八戒腰,钉钯筑向红孩臂。一个走道分三路,一个抬手合八局。长□□来连忙躲,钉钯筑去快步移。这家骂乳臭未干难为怪,那家损长嘴念经如放屁。钯来枪去老和少,都为大唐取经迷。

        二人在半空中战经三十回合,不分胜败。那红孩儿就有些性急,大叫道:“孩儿们,快把小火车推出来。”八戒道:“推车子也没用,我叫你没工夫捶鼻子。”红孩儿道:“没工夫就没工夫,我这就回洞休息总可罢?”边说边按落云头,往洞中退去,八戒哪里能舍,钯钯不离红孩儿左右,建功就在眼前。那红孩儿怪一路躲进洞里,八戒也就跟了进去。就听“落口袋”,八戒整个身子被落下的口袋套个正着。几十个小妖一起围上,紧了口袋绳,抬入洞中,高吊在前厅外驮梁之上。红孩儿笑道:“且把这大耳朵吊上三五日,等净了身子,上笼蒸烂点,权为案酒。”八戒在里边骂个不止:“小妖怪,十分卑鄙,用下三赖的手段装了你老叔。就是吃了我,管教你一个个遭肿头天瘟。”红孩儿也不计较,在厅里喝酒取乐不题。

        且说小白龙一觉醒来,已是天亮,见老四睡在那里,却不见了老三,忙把沙僧叫醒道:“八戒哪去了?”沙僧道:“不知道。是三哥说他睡不着,要我睡觉,他来监视左右,许是前边沟里出恭哩。”说着就跑到前边找了起来。大圣听到两个兄弟讲八戒,也忙拿掉寒土绢包,坐了起来,道:“不要找了,八戒必是去火云洞找红孩儿去了。我去看看。”说着,站起就走。沙僧道:“大师兄的双眼不淌泪了?”大圣猛然醒悟道:“对,我的眼淌泪,却忘了这事。”小白龙笑道:“大师兄的双眼哪里还淌热泪,许是好过了。”大圣挤了挤眼,笑道:“老二说得是,这眼已不淌眼泪了,这寒土还真灵。你两个看守行李,等我过去看看。”大圣忙走去,过了石板桥,睁火眼金睛看去,外边一个小妖也没见到,洞门紧闭。大圣就变了一个苍蝇,顺门缝飞了进去,门里边却有几个小妖打盹。一路飞去,就听呆子在里边骂街。大圣道:“果不然,这呆子真来这里叫了阵;这小妖精真有两下子,又一个被他逮了进来。”大圣飞进去看时,八戒被装在皮口袋里,吊在厅外柱梁上,嘟嘟囔囔正在骂人哩:“遭瘟杀的红孩儿怪,骗我进了洞,用皮口袋套了我。吊我在此,还说要吃我。有一日我师兄:

        大展齐天无量法,满山泼怪登时擒。

        解开皮袋放我出,筑你千钯方趁心。”

        行者闻言暗笑道:“这呆子虽然在里边受闷气,却还不倒旗枪。老孙一定要拿了这小兔崽子,给你出气。”进前厅里,见小魔头双手捧着个熟羊腿,正肯肉哩。大圣还往里飞,第三道大门紧闭,就从门缝里进去,拐了两个弯,就有七八个小妖在西面门前说话,门却虚掩着。大圣飞进去一看,便大吃一惊:原来师父坐在桌前写经文呢!大圣感叹不已:“金蝉子就是金蝉子,被掳在洞中,还这么镇定自若,真不愧是燃灯佛的得意弟子。这小妖精也好生奇怪,他为何不把师父吊着或捆着呢?看老和尚的表情那样安然,许是一点罪也没受。小妖精到底想干什么?”大圣疑疑虑虑的飞了出去,回转身翅,落在了装八戒的皮袋口上。

        这皮袋口只留有拳头大小,紧够呼吸之用。大圣就要飞进去和八戒说话,只听得红孩儿道:“六健将何在?”时有六个小妖,是他知己的精灵,封为健将,都有名字:一个叫做云里雾,一个叫做雾里云,一个叫做急如火,一个叫做快如风,一个叫做兴烘掀,一个叫做掀烘兴。六健将上前跪下。红孩儿道:“你们还记得老大王家么?”六健将道:“记得。”红孩儿道:“你与我去请老大王来,说我这里不但有宝贝看,还有和尚肉吃,可延年益寿。”六怪领命,一个个厮拖厮扯,径出门去了。行者顾不得和八戒说话,嘤的一声,飞下袋来,跟定那六怪,飞离洞中。毕竟不知怎的请来牛魔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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