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西游大侠传 > 第49章 《》四十八、鬼哪吒送饭好三藏受辱

第49章 《》四十八、鬼哪吒送饭好三藏受辱


却说唐僧师徒离了平顶山,顺路往压蛇山行进。一连三天,还没走出山岭。这日中午,正行在一处松柏林中,八戒道:“行了这半日,不见一处人家,别说饿,渴也渴的难行路。”三藏道:“悟空,不如在这林中休息一会,你去哪化些斋饭来。”大圣道:“咱那几个钵盂特小,就是化二钵三钵的,也不够呆子一人填肚子哩。不如呆子拿着钵盂走一趟,吃饱后再端一钵给师父吃。”三藏道:“他行路就难,你叫他哪里化斋?”八戒道:“这冷天化什么斋,篾箱里有银子,到集镇上买两桶热汤热饭,不就得了。”三藏道:“有两锭银子,也要正处使哩!”八戒道:“吃饭是天大的正处。”三藏道:“谁有个头痛发热,还要去化药吗?碰着揭不开锅的老年人,你能看着他死吗?”大圣道:“好罢!我去化斋,今要呆子吃个饱。”也不拿钵盂,便就跃在云中,四下张望中,却笑了起来,道:“那不是哪吒?”却是一个乞丐样,后边还跟着你个小乞丐,却提着桶桶罐罐,半云半雾从北边飘来。这大圣一眼就看出那几个小乞丐是小女妖变的。心惊道:“不得了!这小子难道成了方外波罗府的男府主了?”思想着,便摇身变了一个鸟儿,往前赶这群乞丐。这些乞丐却不往前行了,按下云头也正巧落在这片松柏林中。小乞丐道:“三太子,为何停在这里?”哪吒道:“往前步行,不要停。等会都叫我丐老大,不许叫我太子。看到前边几个和尚了罢,今天要卖饭与他。”小乞丐道:“和尚哪来的钱?说白了,和尚就是光头乞丐。”哪吒道:“若他们没钱,叫他们拿东西来换。”小乞丐道:“丐老大真说笑,和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哪吒道:“七太子不值钱?孙大圣不值钱?”小乞丐道:“哪个是孙大圣?”哪吒道:“这孙大圣不知哪去了?前天他背了七太子,却把我闪在那里,真不够意思。”小乞丐道:“意思大了。就因他闪了你,我家大王才敬重他呢!他闪了你,我家大王又没吃你,为何恨大圣?真不知大圣怎个俊样呢?”哪吒笑道:“特漂亮了,可惜他不在。”这群乞丐边说边行,已离唐僧不远,又行了几十步,便停在了唐僧的斜对面,桶桶罐罐都放在了那里。小乞丐们寻着树根、石块都坐了下来。鸟儿顺势站在树枝上,看哪吒如何卖饭。

        八戒看乞丐们提着桶桶罐罐,心中就有想头。忙起来,走到哪吒跟前起手道:“阿弥陀佛,离地三尺有如来。若小施主们舍了饭,下世如来就给你们转了官胎,再不乞讨。”这几个乞丐看了八戒那胎相,本就想笑,又听他说这混话,就止不住,都笑得前仰后合。哪吒道:“这桶里是香米饭,这罐里是八宝菜,这罐里是红枣莲子汤,那罐里木耳粉丝汤,那罐里豆腐炒白菜,那桶里千丝香覃面。但就不斋你们。”八戒急的就有些口水流下来,忙用手抹了抹道:“下世不愿转官胎?”哪吒道:“谁叫我们下世还转乞丐,我们就把这饭斋了谁。”八戒道:“阿弥陀佛,离地四尺有如来。若小施主施了饭,下世如来就给你们不转胎,继续为丐,永远乞讨。”三藏笑道:“这呆子啥品格?哪有祝人家继续为丐的愿,佛祖就不该有你这样的弟子。人家这饭也是辛辛苦苦化来的,这天寒地冻的,若真吃不了,我们买些也可。”哪吒道:“这长老会说话,我就把这饭菜便宜卖与你罢。”八戒就来到篾箱跟前,把盖子掀开个口,把胳膊伸了进去,边摸银子边转脸问乞丐:“多便宜?”哪吒道:“一两一碗。”沙僧忙向行李担处走来,道:“大师兄去化斋去了,少买点罢。箱里统共只剩下两锭银子,只能拿出一锭买饭。”那呆子正巧摸出一锭来,递给哪吒道:“这足有十两,三碗饭,三碗菜,四碗香覃面。”哪吒道:“我这饭菜就便宜卖罢,这锭银子归我,这所有桶罐都归了你们。”说着,忙站起,领着小乞丐们原路而回,大圣便也跟了去。约走有一里远近,乞丐们就要腾云驾雾,那鸟儿就变了一个公子哥儿,拦路道:“小兄弟,你骗得的银子不能独吞,也分给我一半。”哪吒道:“你这小白脸,怪会帮衬,我骗银子是我的本事,你也骗去呀!”大圣道:“我还用骗?不骗就有人送来了。”哪吒笑道:“沙僧说你化斋去了,你化的斋呢?不是我送来饭菜,那老和尚要喝西北风了。”大圣道:“你送这点饭菜,就还了我的人情?不是我去,那小白龙还不知在哪里哩?若是小白龙醒来,他不与波罗女拚命?若小白龙少了几根毫毛,老和尚能与你我愿意?我不但把事给你摆平了,你静静心心的会了千年知已。你欠了我个大人情哩!记住!每天送回饭,送够一个月,才还得人情。”哪吒笑道:“是欠了大圣人情,若送饭能还,就送一年也愿意。”小乞丐道:“我们愿意天天效劳。”大圣道:“哪个愿意叫你送饭。哪吒!哥有句话可听?”哪吒道:“但凭猴哥吩咐。”大圣道:“与那波罗女看远一点,别抬眼就吃后悔药。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哪吒把那锭银子撂给大圣,便都起在空中,驾云而去不题。

        且说大圣还了原形,转步回来。唐僧与沙僧都已吃了饭,八戒还在狼吞虎咽,见了大圣,便道:“猴哥,那香覃面好吃,给你留着哩!”沙僧忙给大圣舀了一碗,大圣边吃边道:“可是几个乞丐送的饭?”唐僧道:“你怎知道?”大圣道:“师父也不想想,这荒山野岭哪来的乞丐?是那个身上起疮的胖孩子送来的,是来谢我并看小白龙的。”唐僧道:“原来是哪吒!那他也没给悟诚打招呼呀!”大圣道:“他们早就递了眼神。不信,问老二。”唐僧看着吃草的白马道:“悟诚,那小胖乞丐给你递了眼神?”白龙马便点了点头。八戒道:“这老二还真能存气,知是哪吒,我也不在他面前摆官话了。”沙僧道:“你叫哪吒下世转官胎,不如自己转官胎,叫两个小侄也风光风光。”八戒道:“有师父这棵佛树,这两个猪仔这世里还风光不起来?”大圣道:“这个桶里装的什么饭菜?怎么没打开?”八戒道:“这个桶盖盖的严紧,还没顾得打开。”大圣道:“打开看看。”八戒就拿钯齿搂那盖子,只一下,桶盖就飞起老高。八戒看了道:“猴哥,发财了,半桶银子,都鸡蛋那么大,一年也不要化斋。”说着,伸手一把抓了五个给师父看。三藏道:“出家人不能贪财,叫悟空去还给他。”大圣近前看时,桶壁银子下露出两封信角,伸手抽了出来,递给了唐僧。唐僧就先拆了一封,看是哪吒写的,便笑着又递给了大圣。大圣念道:

        师徒五和尚,取经去西天。

        寒天冻手脚,夏日晒头脸。

        虎狼高岗望,妖怪把路拦。

        徒弟护师父,拔山涉水艰。

        荒野无炊火,三餐谁奉献?

        今送半桶蛋,堪为买路钱。

        冷来置绵衣,饥时去饭店。

        若要想故家,权当去游玩。

        八戒笑道:“顺嘴诗,好!好!‘今送半桶蛋’,‘权当去游玩’。”唐僧又拆了第二封信,便看起来。八戒道:“师父,这封又写的啥诗?”唐僧道:“这封没了诗。写的是关于悟诚的事。”八戒道:“他与老二玩了一天,甚话说不得,还要写信?”唐僧道:“因悟诚在天庭有案子,我曾求太白仙长通融,这信是给我回的话,说已给悟诚办妥,天上已没了他的案卷。”八戒道:“这也值得通融?我与沙僧在天庭都有案子,千儿八百年也没通融,不也都过得好好的吗!”三藏道:“他与你两个不同。你与沙僧是定了案的,而他是有案没定。”大圣笑道:“现在是无案可定。”三藏道:“悟空,我来问你,那波罗女就顺顺当当的放了哪吒三太子?”大圣道:“可不就放了。他还劝哪吒在天庭中好好干呢!”三藏道:“这妖精行哩,真是近佛者赤也。”八戒笑道:“越往西行越近西天,照师父说,妖精越来越好了?”三藏道:“这哪吒一年不知多么奉禄,给咱送了这么多银子,咱如何能收?”八戒道:“天庭的奉禄都是印着花花绿绿的金叶票,软软的,可以折起放入兜里。这银子不定哪吒在哪弄的呢。”大圣道:“老四,把银子收起。这是哪吒孝敬咱的,如何不要!”八戒和沙僧忙着把半桶银子倒进了篾箱里。三藏起身道:“这些碗勺桶罐扔了多可惜,可又没法拿,碰见人家送给他。”沙僧道:“师父莫多虑,咱把这桶罐放好,路过的见了,不就拿回家了。”大圣侍候三藏上得马,沙僧挑了担,八戒持钯引路,一路往西行去。

        师徒们说不尽沿途饥餐渴饮,夜住晓行。却又值三春景候,那时节:

        轻风吹柳绿如丝,佳景最堪题。时催鸟语,暧烘花发,遍地芳菲。海棠庭院来双燕,正是赏春时。红尘紫陌,绮罗弦管,斗草传卮。

        师徒们行罢多时,前又一山阻路。三藏在马上高叫:“徒弟啊,你看那里山势崔巍,须要仔细提防,恐有魔障侵身也!”行者道:“师父休要胡思乱想,只要定性存神,身然无事。”三藏道:“徒弟呀,我记得离了长安,在路上春尽夏来,秋残冬至,已有三个年头,不知还得几个年关?”行者闻言,呵呵笑道:“早哩!早哩!还不曾出门哩!”八戒道:“哥哥,不要扯谎,人间就有这般大门?”行者道:“兄弟,我们还在堂屋里转哩!”沙僧笑道:“师兄,少说大话吓我,哪里有这般大堂屋,却也没处买这般大过梁啊。”行者道:“兄弟,若依老孙看时,把这青天为屋瓦,日月作窗棂,四山五岳为梁柱,天地就如一敞厅!”八戒听说,道:“罢了!罢了!我们只当转些时回去罢。”行者道:“不必乱谈,只管跟着老孙走路。”好大圣,横担了铁棒,领定了唐僧,剖开山路,一直前进。那师父在马上遥观,好一座山景,真个是:

        山顶嵯峨摩斗柄,树梢仿佛接云霄。青烟堆里,时闻得谷口猿啼;乱翠阴中,每听得松间鹤唳。啸风山魅立溪间,戏弄樵夫;成器狐狸坐崖畔,惊张猎户。好山!看那八面崔巍,四围险峻。古怪乔松盘翠盖,枯摧老树挂藤萝。泉水飞流,寒山透人毛发冷;巅峰屹立,清风射眼梦魂惊。时听大虫哮吼,每闻山鸟时鸣。麂鹿成群穿荆棘,往来跳跃;獐豝结党寻野食,前后奔跑。伫立草坡,一望并无客旅;行来深凹,四边俱有豺狼。应非佛祖修行处,尽是飞禽走兽场。

        那师父战战惊惊,进此深山,心中凄惨,兜住马,叫声“徒弟啊!我

        自从益智登山盟,王不留行送出城。

        路上相逢三棱子,途中催趱马兜铃。

        寻坡转涧求荆芥,迈岭登山拜茯岺。

        防已一身如竹沥,茴香何日拜朝庭。”

        孙大圣闻言,呵呵笑道:“师父不必挂念,少要心焦,且自放心前进,还你个功到自然成也。”师徒们玩着山景,信步行时,早不觉红轮西坠。正是:

        千里长亭无客走,九重天上现星辰。

        八河船只皆收港,七千州县尽关门。

        六宫五府回官宰,四海三江罢钓纶。

        两座楼头钟鼓响,一轮明月满乾坤。

        那长老在马上遥观,只见那山凹里有楼台迭迭,殿阁重重。三藏道:“徒弟,此时天色已晚,幸得那壁厢有楼阁不远,想必是庵观寺院,我们到那里借宿一宵,明日再行。”行者道:“师父说得是。等我看看。”那大圣跳在空中,仔细观看,果然是座山门,但见:

        八字砖墙泥红粉,两边门上钉金钉。

        迭迭楼台藏岭畔,层层宫阙隐山中。

        万佛阁对如来殿,朝阳楼应大雄门。

        七层塔屯云宿雾,三尊佛神现光荣。

        文殊台对伽蓝舍,弥勒殿靠大慈厅。

        看山楼外青光舞,步虚阁上紫云生。

        松关竹院依依绿,方丈禅堂处处清。

        雅雅幽幽供乐事,川川道道喜回迎。

        参禅处有禅僧讲,演乐房多乐器鸣。

        妙高台上昙花坠,说法坛前贝叶生。

        正是林庭三宝地,且为山拥梵王宫。

        半壁灯烟光闪灼,一行香霭雾朦胧。

        孙大圣按下云头,报与三藏道:“师父,果然是座寺院,却好借宿,我们去来。”这长老放开马,一直前来,径到了山门之外。八戒道:“师父,这一座是什么寺?”三藏道:“我的马蹄才然停住,脚尖还未出镫,就问我是什么寺,好没分晓?”八戒道:“你老人家自幼为僧,须曾讲过儒书,方才去演经法,文理皆通,然后受唐王的恩宥,门上有那般大字,如何不认得?”长老骂道:“你这夯货,说话无知!我才面西催马,被那太阳影射,奈何门虽有字,又被尘垢朦胧,所以未曾看见。”呆子闻言,把腰儿躬一躬,长了两丈余高,用手展去灰尘道:“师父,请看。”上面却有五个大字,乃是“敕建宝林寺”。八戒收了法身,道:“师父,你们好在门外坐坐,我来进去借宿。”大圣笑道:“你那嘴脸能借宿?”三藏道:“我进去。八戒言语粗疏,倘或冲撞了本处僧人,不容借宿,反为不美。”徒弟们就依了长老,乐得坐下休息。

        那长老解下斗篷,整衣合掌,径入山门,只见两边红漆拦里面,高坐着一对金刚,装塑的威仪恶丑:

        一个铁面钢须似活容,一个燥眉圆眼若玲珑。左边的拳头骨突如生

        铁,右边的手掌崚噌赛赤铜。金甲连环光灿烂,明盔绣带映飘风。西方

        真个多供佛,石鼎中间香火红。

        三藏见了,点头长叹道:“我那东土,若有人也将泥胎塑这等大菩萨,烧香供养啊,该有多好呀。”正叹息处,又到了二层山门之内,见有四大天王之像,乃是持国、多闻、增长、广目,按东北西南风调雨顺之意。进了二层门里,又见有乔松四树,一树树翠盖蓬蓬,却似伞状。忽抬头,乃是大雄宝殿。那长老合掌皈依,舒身下拜。拜罢起来,转过佛台,到于后门之下,又见有倒座观音普渡南海之相。那壁上都是良工巧匠装塑的那些虾鱼蟹鳖,出头露尾,跳海水波潮耍子。长老又点头三五度,感叹万千声,道:“可怜啊!鳞甲众生都拜佛,为人何不肯修行。”正赞叹间,又见三门里走出一个和尚。那和尚忽见三藏相貌稀奇,丰姿非俗,急趋步上前施礼道:“师父哪里来的?”三藏道:“弟子是东土大唐驾下差来上西天拜佛求经的,今到宝方,天色将晚,告借一宿。”那和尚道:“师父莫怪,我做不得主。我是这里扫地撞钟打勤劳的初年僧,里面还有个管家的老师父哩,待我进去禀告他一声。他若留你,我就出来奉请;若不留你,我却不敢羁迟。”三藏道:“累及你了。”

        那和尚急到方丈报道:“老爷,外面有个人来了。”那僧官即起身,换了衣服,按一按毗卢帽,披上袈裟,急开门迎接,问打杂僧:“哪里人来?”和尚用手指定道:“那正殿后边不是一个人?”那三藏光着一个头,穿一领二十五条达摩衣,足下登一双拖泥带水的鞋,斜倚在那后门首。僧官见了大怒道:“贱人少打!你岂不知我是僧官,但只有城里来的士大夫降香,我方出来迎接。这等个和尚,你怎么多虚少实,报我接他!看他那嘴脸,不是个诚实的,多是云游方上僧,今日天晚,想是要来借宿。我们方丈中岂容他打搅!教他往前廊下蹲罢了,报我怎么?”抽身转去。长老闻言,满眼垂泪道:“可怜!可怜!这才是‘人离乡贱’!我弟子从小儿出家,做了和尚,又不曾拜忏吃荤生歹意,看经怀怒坏禅心;又不曾丟瓦抛砖伤佛殿,阿罗脸上剥真金。噫!可怜啊!不知是哪世里触伤天地,教我今生常遇不良人!和尚你不留我的宿便罢了,怎么又说这等惫懒的话,教我们在前廊下去蹲?也罢,也罢,常言道:‘人将礼乐为先’。我且进去问他一声,看意下如何。”

        那师父踏脚迹,跟他进方丈门里,只见那僧官脱了衣服,气呼呼的坐在那里,不知是念经,又不知是与人家写法事,见那桌案上有些纸札堆积。唐僧不敢深入,就立于天井里,躬身高叫道:“老院主,弟子问讯了!”那和尚就有些不耐烦他进里边来的意思,半答不答的还了个礼道:“你是哪里来的?”三藏道:“弟子乃东土大唐驾下差来上西天拜佛求经的,经过宝方天晚,求借一宿,明日不犯天光就行了。万望老院主方便方便。”那僧官才欠起身来道:“你既往西天取经,怎么路也不会走?”三藏道:“弟子更不曾走贵处的路。”僧官道:“正西走,只有四五里远近,有一座三十里店,店上有卖饭的人家,方便好宿。我这里不方便,不好留你们远来的僧。”三藏合掌道:“院主,佛经上有云:‘庵观寺院,都是我方上人的馆驿,见山门就有三升米分’。你怎么不留我,却是何情?”僧官怒声叫道:“你这游方的和尚,便是有些油嘴油舌的说话!”三藏道:“何为油嘴油舌?”僧官道:“古人云:‘老虎进了城,家家都闭门。虽然不咬人,日前坏了名’。”三藏道:“怎么‘日前坏了名’?”僧官道:“向前有几众行脚僧,来于山门口坐下,是我见他寒薄,一个个衣破鞋无,光头赤脚,我叹他那般褴褛,即忙请入方丈,延之上坐,款待了斋饭,又将故衣各借一件与他,就留他住了几日。怎知他贪图自在衣食,更不思量起身,就住了七八个年头。住便也罢,又干出许多不公的事来。”三藏道:“有什么不公的事?”僧官道:“你听我说:

        闲时沿街抛瓦,闷来壁上板钉。冷天向火折窗棂,夏日拖门拦径。幡布扯为脚带,牙香偷换蔓菁。常将琉璃把油倾,夺碗夺锅赌胜。”

        三藏闻言,心中暗道:“可怜啊!我弟子可是那等没脊骨的和尚!”欲待要哭,又恐那寺里的老和尚笑他,他暗暗扯衣揩泪,忍气吞声,急走出去,见了四个徒弟。

        那行者见师父面上含怒,向前问:“师父,寺里和尚打你来?”唐僧道:“不曾打。”八戒道:“一定打来,不是,怎么还有些哭泡声。”那行者道:“骂你来?”唐僧道:“也不曾骂。”行者道:“既不曾打,又不曾骂,你这般苦楚,怎么?好道是思乡哩!”唐僧道:“徒弟,他这里不方便。”行者笑道:“这里想是道士?”唐僧道:“观里才有道士,寺里只是和尚。”行者道:“你不济事,但是和尚,即与我们一般。你且坐,等我进去看看。”不知大圣进去有何结果,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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