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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赵檀生的檀


  檀生的脸“唰”地一下从耳根红到了下巴沟。

  这是测的什么字呀!

  为什么要测她的名字!

  这死纨绔长得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是一腔杂心思!

  檀生闷了闷。

  许仪之只觉得好看。

  他家阿俏绯红一张脸,像颗刚落地的粉桃儿。

  “檀字..”檀生稳了稳心神,拿出职业素养来,“檀为浅绛,带血,此为不吉利。北疆战乱纷纷,刀剑无眼,世子爷最好多加主意,否则或有血光之灾。再者,檀字为木亶,木为五行次首,若世子爷遇到祸难往林中藏躲,或能因祸得福。亶,自说文解字而出,意为多谷,多谷丰收为吉兆,北疆一行,世子爷将收获颇丰。”

  总的来说,就是结局一定是好的,只是途中或许会遇到艰难坎坷,但是一定能逢凶化吉。

  不得不说,咳咳咳,这是这世间大部分神棍的算相说辞。

  照檀生的习性,下一步应该开始推销保命符了。

  檀生抬眼看了看,许仪之算熟人,再坑他,于心不忍。

  许仪之一听檀生一本正经说这么长段话,便舒朗笑开,“阿俏,你且告诉我,你是当真算出来的呢?还是来糊弄我的呢?”

  檀生:“….”

  早知道就坑他没商量了!

  “信则有不信则无!”檀生莫名气鼓鼓,这测字还是算她的拿手功夫的!算十卦还是有个三两卦是准的!

  你不信!

  你不信还测!

  还拿她的名字测!

  是不是逗她玩呢!

  “北疆正起战乱,你又是微服前往,一不注意便有血光之灾岂非容易?”檀生强行辩解,“更何况,你的身份本就敏感,若是遭霍举逮住,难道他不会趁此良机大做文章吗?让你仔细些注意些,你便说我糊弄…”

  “嗯,晓得你没糊弄我,晓得你在意我能不能保命。”

  许仪之笑意深到了眼底。

  檀生脸上的红,一下从下巴沟深入进了颈肉上。

  她本就生得白生得严,如今肤容再一红,就像那三月枝头的秾夭李桃,点缀着清风与怯意,叫许仪之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

  自称情场老手,实则妇女之友的翁佼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欢喜一个姑娘,不是看你想不想把她捧在手心里,而是要看你想不想把这姑娘恶狠狠地压在胸膛里。

  如今的他,就很他娘的想把这姑娘一把揽过来,揉化在胸膛里。

  许仪之稳了稳,再道,“这期间,若有事就去找翁佼。那厮虽形似浪荡,可实则靠谱,应了你十分,绝不短你半分。”

  车厢里气氛叫人难熬。

  檀生苦活二十余年,自诩见惯人情悲欢,可如今这样的气氛却叫她极为陌生。

  有点暧昧,又有点温情。

  檀生心下打鼓,一方面为自己鼓气,算上上辈子自己不算个情场老手,也算是个二婚妇女,如何能叫这死纨绔三两言语就诓骗了去;另一方面又不要脸地眼瞅着自个儿对许仪之的称呼从“许公子”到“世子爷”再到“奉权”…

  不是我军太无能,而是敌军太强大...

  “你可听见我的话?”许仪之见小姑娘没反应,沉声再道,“怀璧无罪,定京城不比南昌府,你纵然经此一战名声大躁,可难免会惹怒各方势力,暂且不说在定京城中各自盘踞的道人,就是一个李质朴认真起来也够你喝上一壶。更何况,你现今一番手段榨干了赵家,赵显他娘难说不会借李氏之手难为你。腹背受敌,我又远在北疆,你千万不要逞能。”

  许仪之的语气不容置喙。

  是…敌军强大得让人不战而屈啊!

  檀生别过脸去,闷闷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的脖子修长美丽,像一只颔首待立的天鹅。

  许仪之笑起来,“此次我去北疆,还有一事。”

  檀生偏头一声“嗯?”

  “白家后人或许潜伏在北疆,若是能找到他,也了了一桩心事。”

  檀生猛地抬头,声音发颤,“白家人…真的还有人活着?”

  “猜测。”许仪之本不欲提早告诉檀生,害怕又是一场空欢喜,“只是猜测,但是你要记得你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有他,有东岳观那位道长,有官妈妈,还有几株农作物。

  赵显的懦弱会被定京的繁华与无情日渐放大。

  他害怕他的姑娘承受不了。

  所以还是说了吧。

  就算还拿不准,至少也能有个寄托。

  檀生不知该说什么为好,她突然兴奋起来,又是斟茶又是端碗碟,明明欢喜却无端克制。

  他家阿俏眉飞色舞的目光让人心疼。

  许仪之鬼使神差地拿手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鬓发,揉完之后便如触电一般闪了回来,“我我一定帮你找到人。”

  君子一诺,千金。

  许仪之不是君子,所以他的承诺还要贵一点。

  起码万金。

  他一定会帮他家姑娘把人找回来的。

  一定。

  檀生鬓发间有陌生的触感,叫她突然愣在原处。

  直至马车避开那一众书生,驶进赵宅之内,檀生才愣愣地下了马车,再愣愣地看着那马车从赵宅离开。

  谷穗赶忙来扶,“姑娘,你怎么傻了…”

  你才傻了,你全家都傻了!

  檀生掩饰般地低头抿了抿鬓发,“…被蚊子叮了一口…”

  只是没叮在皮肉上。

  叮在了心上。

  谷穗嫌弃脸,“这死蚊子命还长咧!秋天都到了还不死!”

  马车从书生堆里趾高气昂地驶过,死蚊子许仪之坐在马车里,埋着头,漫不经心地拿手就着一不小心泼洒在木桌案上的茶水渍画画写写。

  “爷…”许千听了一路,谁家的爷谁知道,反正他在暗影出生入死十来年就他妈没听过他家爷以如此缱绻情长的语气,听得他都要吐了,“您何不直接去赵家提亲呢?这名不正言不顺的,马车都要赶两趟。”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徐图之。”

  “那您也不怕赵姑娘给跑了!赵姑娘样貌在定京城里能不惹来豺狼虎豹吗?”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急不得缓不得,松不得紧不得,方行军。”

  那桌案上的茶渍快干了。

  水渍风干,隐约间藏了一个字。

  檀。

  赵檀生的檀。

  许仪之眸色一深,向后一靠,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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