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出宫

　　“陈公公，您这是要领本宫去哪里？”全妃披着披风快步走在陈洛身后。

　　“娘娘，您到了就知道了。”陈洛弓着身子，笑了笑。

　　他们正沿着南镇殿的东边长廊走着，宫中最近忙碌之极，快到新年，各宫都在准备祭祀、过年。

　　他们快速的走着，迎面不断走来一些宫女、太监，那些人一看见全妃便立即站于一旁垂首作礼。廊外飘着一点小雪，天空阴沉沉的。

　　“娘娘，到了。”陈洛站于一扇红木小门前，他垂着首，恭敬地说。

　　全妃看着那扇小门，面露疑惑，她福了福礼：“谢谢公公。”

　　全妃推门而入，她的心提起来，但随即，那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全妃笑了笑。

　　“陛下。”全妃温柔地喊着。

　　“爱妃，你终于来了。”男人今日着一身普通人家的白色长衫，腰间系着玉带，头戴发冠，一身英气。

　　“陛下穿着一身是要做什么？”全妃搭着男人的肩，眼含笑意。

　　“爱妃，今日朕要带你去宫外一个好地方玩一下。来，去换了衣服。”男人将她推到屏风后，那里早已站着两个宫人，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

　　“换好了衣服，你便是杨夫人，而朕即是你的相公。”男人笑着将头搭在女人肩头，撩了撩她的头发。

　　“知道了，相公。”全妃笑着说。

　　乌黑边框鎏金的马车轱辘地滚动在泥泞肮脏的积雪地上，陈洛坐在马车的左边，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相公今日带我出来是要去哪里？”杨夫人微微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大杨的都城长信城的大街小巷。

　　街道上积雪甚多，身着粗布麻衣的平民百姓或挑着担子或拿着篮子，喜气洋洋地走在街上，灰沉沉的天空笼罩着长信城。

　　“过几日府上便要为新年准备祭祀，到时我恐怕没时间带你出来。今日我带你出来，便是想让你看看这府外的热闹。”男人瞟了一眼窗外，嘴角带着笑。

　　马车慢慢停下，陈洛在帘外轻喊一声：“老爷，到了。”

　　男人走下马车，杨夫人慢慢走下车，侍女扶着她的手，走到街上。

　　街上行人来往匆匆，他们抄着兜，面无表情地走着。街道的两旁都是卖年货与字画或小吃的摊位，男人带着女人慢慢走着，偶尔在一个摊位上停留。

　　“相公，自六岁后我就再也没有来过这样热闹的地方了，谢谢你今日带我来这里。”夫人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有点悲伤。

　　“那夫人这次出来一定要好好看看，陈洛这样说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会让开心，所以打算带你来。”男人看了一眼女人，杨夫人略带惊讶地看着跟在一旁的陈洛，只见他笑着不说话。

　　“老爷，现在要到中午了，这附近有一个知名的醉仙楼，里面可以边听小曲边吃饭，要不老爷带着夫人去看看。”陈洛垂着首，笑着指向街道一边。

　　“各位，南方雪灾连连，饿殍遍野。我们的皇帝陛下安坐在龙椅之上，怀抱着他心爱的妃子，却不知下面的官员早就将朝廷下发的赈灾的银子侵吞的只剩两成。”男人一行一进醉仙楼就被大声疾呼的人声所吸引。

　　“大杨建国不到二十年，可我们的国家现在就要毁在一个以色事君的女人身上。大家啊！快睁眼看看这世道吧，现在来拯救大杨，还来得及。”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酒楼的正中央台子上大声疾呼，被他这样一说，下面聚集的群众激愤起来，大喊着：“奸妃乱世，当除之；奸妃乱世，当除之。”

　　男人的脸色此时变得难看起来，他看着激愤的群众，嘴唇发白。夫人此时却没那么慌乱，她只是看着男人，有些心疼。

　　“你们这些人，徒有知识却只将这样的世道怪罪在一个女人身上，未免也太可笑了吧。”在群情激愤的人群中此时却出现一个冷静的声音。一个面孔白皙的小哥此时走了出来，一脸不屑。大家的目光被他所吸引，刚才为首的长须男人打量着他，“你是谁？既然你说这世道不是奸妃的错，那你倒说说是谁的问题？”

　　“我知道你们各位想说什么，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为博美人一笑，近有唐明皇千里取荔枝只为贵妃一尝。可这并不能代表这些女人就该为一个国家的覆灭所负责，即使没有他们，这世道也不会好许多。”小哥振振有声，他睥睨地看着那些人，神情倨傲。

　　被他这样一说，周围的人群立即发出骚动，大家激烈地讨论起来。

　　“各位，我大杨当年建国之时，是八贤王带着铁手血卫四处讨伐。那时太祖在世，国运昌盛，现今，如若不是奸妃当道，皇帝沉迷酒色，这世道也不会如此。我等现在，不是针对奸妃一人，而是受奸妃影响，受到提拔的贪官污吏。但倘若奸妃不除，这贪官又怎能拉下马？”

　　男人一说完，刚才原本骚乱的人群又变得激愤起来，他们再次大喊着：“奸妃当道，奸妃当道。”

　　小哥此时的神情变得无奈，他摇摇头，突然看了一眼站于人群外围的男人一行，眼中尽是惊讶，但随即他转过脸，不发一言，似乎要走。

　　“公子，请留步。”长须男人喊住即将离开的小哥，一脸庄重地问。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小哥没有回头，人群安静下来，大家看着他，过了半响，他摇摇头说：“秋其。”然后大踏步离开。

　　站于外围的夫人一听见这个名字感到似乎有些熟悉，下一秒，她慌忙嘱咐身边的侍女出去追那位小哥，可惜侍女出门不久便回报，说那位小哥不见了。

　　男人的脸色依旧难看，陈洛站于一旁一句未言。

　　“相公？”夫人喊了一声。

　　男人此时才有了反应，嘴角带着苦笑说：“夫人，想不到我杨镇南一生长于府内，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竟是如此。”说完又苦笑了几声，摆着手要向外走。

　　大堂中聚集的人群也渐渐散了，站于一旁的店小二终于走过来热情地招呼他们，只是此时店外的雪，下的有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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