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卧薪尝胆

沈灿灿抓住了赵仪的衣袖，嫉恶如仇道，“你让卓朗将这个斗金赌坊给端了，还有，那个少年的父亲，一定要将他流放千里，绝对不能放过这样的恶人。连自己的儿媳都不放过，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赵仪看着气的直发抖的沈灿灿，“在大周，贩卖人口，就算是亲眷也会被处以重刑，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只是，谁也没想到，那个看似最敦厚老实的少年，却在亲眼目睹妻子惨死之后，化身成刽子手，连夜找到了那三个将妻子卖入青楼的打手，将他们处以极刑，并且在第二天天未亮之际，将那三人的尸首丢在了大街上。”

        “在大理寺衙差找到那少年时，少年就跪在妻子新立的坟前痛哭，那时，面对着那个手上沾着三条人命的凶犯，就连见惯了恶人的衙差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是该同情他的遭遇，还是该像以前那样，直接给他上了枷锁带回大牢中审讯。”

        沈灿灿垂眸，沉痛道，“他虽遭遇可怜，但到底是杀了人，虽然那些人该死，但却不能被人私下处决；大周的律法不能不顾。当初，若那少年能够冷静一些、理智一些，去往京兆府衙报案，相信一定会有一个公道还给他。”

        说到这里，沈灿灿话音又是一转，“可是，遇到这种事，只怕没几个人能够保持理智吧。挚爱的妻子被自己亲生的父亲卖到了青楼里？他心底的恨、痛，只怕在那一刻没有人能够体会；兴许，在那个时候，他不亲手杀了那些人，他就恨不能把自己杀了吧。”

        赵仪看着说出这番话的沈灿灿，心里也传出一个声音。

        ——当年，在你得知沈家长房尽数命丧乾州时，是不是也满心悲凉、愤怒、无助？所以，才会在最后决然的选择自刎？

        曾经那样鲜活的你，像太阳一样耀目的生活的你，若不是真的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与悲痛，若不是自己把自己逼到了绝处，你定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不是吗？

        赵仪攥紧了自己的心口，不愿意再让自己想下去，他告诉自己，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管当年发生什么，那些悲伤的事都已经被岁月尘封在过去；现在的他们，都还好好活着。更重要的是，她回来了，这比什么都令人欣喜。

        赵仪稳住自己发涩发苦的心，看着表情冷凝的沈灿灿，道，“好在卓朗长了个心眼，在将这个案子彻底查清楚之后，就派人暗中摸查了一下这座京城里最大的赌坊。谁知道，这一查还真被他查出了点有意思的东西出来，原来这在京城里经营斗金赌坊的管事竟是宁王府管家的兄弟，更有意思的是这些年斗金赌坊的大量盈利，全部都以各种理由被送进了宁王府。”

        “正如你所知，斗金赌坊并非只有京城有，在大周地界，光是在官府记录造册的就不下五十处；灿灿，你应该知晓，往往来钱最快的地方就是青楼和赌坊，赵渝的手中攥着这么一个庞大的销金窝，他隐姓埋名在暗，找来可信之人替他经营，大力谋取钱财；他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还有，除了斗金赌坊，会不会还有其他？时至今日朕才知道，原来朕的这位皇兄哪里是个酷爱山水、逍遥人间的富贵闲王啊，在他谦和温润的美誉下，到底藏着一张怎样的面孔？而这张面孔上，又是什么样的表情？”

        沈灿灿扶住赵仪的胳膊，道，“赵仪，你说这些年赵渝会不会一直都在刻意蛰伏？而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就是他当初差点得手的帝王之位？”

        赵仪扭头，目光咄咄的看向沈灿灿。

        沈灿灿沉眸，道，“你问我，他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是啊，若是只要荣华富贵，光是他王爷的身份就足够他荣耀一生了，又何苦折腾出这么多事来？可若是他想要的东西比王爷的尊位还要高呢？你知道的，朝堂上的治世谋略我不懂，但我懂行军打仗。一个人若是想谋朝篡位，手中必须要掌握军队，而想要养一支军队，是需要大量的财力；如此，就能解释为什么赵渝想方设法的弄这么多钱了。”

        赵仪眉眼冷沉，声音也低了下来，“若他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那朕只能告诉他，当年他不是朕的对手，如今更无法从朕的手中将属于朕的东西抢走。”

        沈灿灿表情亦同样凝重，“如果一切都如我们所猜那般，那赵渝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当真是可怖；而且，经过他这些年的努力，他现在声誉极好，虽然没有在朝堂上坐拥权利，但群臣对他的印象十分不错，百姓们对他的赞誉也是张口就来。”

        “更要命的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年他在背后还准备了什么，蓄积了多少力量；朝堂上的朝臣们，会不会已经被他收买了不少。”说到这些，沈灿灿就打了个冷颤，将自己轻轻抱住，“赵仪，你别觉得我窝囊，我是真的突然挺忌惮他，发自内心的忌惮；只要一想到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戴着一张和善虚伪的面具在你我面前蹦跶了这么多年，而我们至今才后知后觉，我就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这该有多么强大的自控力和耐心才能做到这一点，反正我是做不到。”

        赵仪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着，“你先不要想的那么复杂，虽说眼下的局势可能对我们很不利，可有一点是好的；就是我们已经猜到了赵渝的危险性。只要知道此人可能狼子野心，那我们现在防备就不晚。”

        “看来，祭祖我们要快点进行，尽早完成这一切，早日回到京城里。京城是他多年部署的地方，也是朕的地方，他若真的对帝位还心存念想，就一定会选择在京城动手；而我们若想将他的真面目揭穿，也只能先回到京城再说。”

        沈灿灿点头附和，“没错，眼下之际，尽快完成祭祖回到京城才是头等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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