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不堪的回忆

香梅与素染在外面闹出来的动静，帐篷之中的沈灿灿与沈馨当然是听了个七七八八。

        谁让那轻飘飘的帐帘并不能遮住什么，这俩丫头在外面拌嘴，里面的人若是听不见，那才是真聋呢。

        沈灿灿极为赞赏的在心里为香梅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真是没想到，这丫头往日里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能硬起来的；瞧瞧，几句话下来，就将素染给堵的哑口无言，至于帐篷里听见她们二人对话的沈馨，则是雪白着一张脸，一只手支撑着眼前的方桌，争取不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倒下。

        沈灿灿围着坐在方桌前的沈馨走了两圈，看着她紧咬着红唇苦苦忍耐的样子，回忆起当年初次与她这位堂妹见面时的场景。

        当年，父亲是沈府嫡出的公子，年纪轻轻就亲临战场，率领沈家军抵御野心勃勃的北魏军，多次为国而战、功勋卓著，可谓是一时风头无量；后来，父亲迎娶了身为大家闺秀的母亲，先后诞下兄长与她，京城里许多人都以为，沈府只有沈家长房一脉，可却不知，父亲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当年来一直都养在乡下的庄子里，从来都没被带来过京城。

        至于为何会这般，要从当年祖父一不小心闹出来的一段酒后失控的事情说起。

        沈家历代皆是行伍之人，因世袭执掌十万沈家军的缘故，向来都在京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再加上沈家不管儿郎还是女儿家向来生的相貌都十分不错，既位高权重，又相貌出色，故而沈家男子常常会被京城里的不少闺秀姑娘们视为梦中佳郎；而这其中，当然也不缺乏一些觊觎主子身份，妄图爬上主子床榻伺候，从此一飞冲天的下人。

        当年祖父年轻的时候，因在战场上落下不少的伤势，尤其是一双寒腿，每每到了冬天更是疼痛难忍；好在沈家在乡下有一处很是不错的硫磺温泉，因要缓解寒腿发作时的疼痛，每年祖父都会在庄子里停留小半个月，日日浸泡温泉，以此来疗伤。

        只是没想到，那庄子里有一个伺候的女婢早就心生爱慕祖父，一次趁祖父在泡温泉饮酒的时候，竟悄悄地酒水里加了不少的催情之药；烈酒加上催情药，让女婢成功爬上了祖父的床榻，一夜鱼水之欢，女婢以为从今往后便能成为人上人，被祖父带着回到京城沈府当姨娘。

        可她没想到，祖父此生最痛恨的就是有人敢算计他，更何况，眼下这算计的他的人还是一个觊觎他身份与皮相的婢女；以祖父的脾气，在第二天醒来之后就要人将女婢绑了下去，扔在了庄子里的柴房中，任由其自生自灭。

        而这桩意外，也很快就被祖父抛到脑后；直到三个月后，庄子里传来消息，说是那女婢居然在柴房中因被人接济大难不死，而且眼下还怀了身孕。

        祖父与祖母感情甚笃，当然不会因为一个使用下作手段的女婢而坏了他们夫妻感情，更何况在祖父的心里，他纵然在乎子嗣，也只在乎祖母所生的子嗣，至于其他女人给他生下来的孩子，他连多看一眼都是不愿意的。

        祖母心善，且深深地了解祖父的性格，也知道祖父是恨极了那个敢算计他的女婢，便以自己沈家主母的身份派了人去庄子里，好生照顾那个怀胎的女婢；至于女婢则依然心生幻想，觉得只要自己能生下沈府的男丁，就有望踏进京城。

        可是，十月怀胎，当她成功生下儿子之后，等来的却依然是沈府对她的不闻不问，至于她心心念念的喜爱之人，更是再也没有踏进庄子一步，除了沈家主母想起她时偶尔送来的一些东西之外，好像整个沈府都对她们母子没有半点的欢迎之意。

        就这样，在等待中，那无名无分的女婢终于明白了她永远都别想离开这小小的乡下庄子，至于她心爱之人，则恐怕是早就在心里恨毒了她，不仅不认她，连他们的孩子，他都是不屑一顾的。

        希望的火苗渐渐地熄灭，而那女婢也在抑郁之中惨淡离世，后来，沈家嫡子慢慢长大，从母亲的口中得知他还有个庶弟养在乡下；他曾问父亲，何时能够见一见自己的这个弟弟，但却惹来父亲的一场震怒，从那之后，整个沈府都不敢再提起那个被养在乡下的见不得光的人。

        这场意外的纠葛，直到祖父去世，都没有被解开；后来，还是祖母心中慈悲，不忍心已经长大成人的庶子被养在那无人管教的乡下自生自灭，毕竟是沈家的血脉，常年丢在外面不管终归是不好的；于是，祖母便自己做主，将庶子接回了京城。

        只是，这时已经是二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彼时，沈灿灿已经有七八岁，在她的印象里，第一次见到二房一家的时候，还以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穷亲戚，那一家四口，满眼尽是胆怯与紧张，一双双眼睛盯着他们家到处乱瞟，问他们话，他们也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句子。

        祖母拉着她的手，告诉她，这是她二叔一家；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在这个世上，她的父亲还有兄弟。

        只是，谁是她二叔她才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留在了那个偷偷地躲藏在大人的身后，偷吃桌子上糕点的沈馨身上。

        那时的沈馨生的十分瘦小，一张脸虽然洗的雪白，可是眼神中的怯意和畏畏缩缩的样子倒是引起了沈灿灿的好奇；毕竟沈家这些年来，只有她一个姑娘，兄长被父亲常年丢在军中历练，甚少有机会陪伴她，就算是回到家中，也是时常盯着她读书，让她很是郁闷。

        而今，家中多了一个比她小一些的堂妹，或许将来还能陪着她一起玩。

        所以，当下沈灿灿就快步跳到了沈馨跟前，主动伸出手去拉她，想要带她去吃更好吃的糕点。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在她的手刚刚触碰到沈馨的那一刻，沈馨就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睁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她，然后不等她开口说话，张口就在她的手腕上狠狠地咬下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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