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056
哈恩家族的古堡中。
年代久远的城堡外墙上面环绕着青藤, 建筑物的主基调为黑红色，从进门开始就有一种格外压抑的感觉涌上心头。
穿过偌大的庭院，推开古堡最前方的那一扇门，红色地毯铺就的阶梯出现在眼前, 沿着走廊上行左拐再右转, 穿过挂着名人画像的走廊, 红色的地毯一路向着前方的黑暗蔓延，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
走进血腥味最浓的那一间房间, 可以看见室内一片狼藉。
木质的桌椅有些碎了，墙壁上挂着一些弹孔, 还有些玻璃碎落在地上。
唯一安好的沙发上, 银发的少年身着中央塔那黑白色为主基调的制服, 他的手轻松地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静静地注视自己的手背, 像是在发呆。
他的身边，几根银白色的触手在轻轻摇晃着，像是表现着主人的不高兴。
室内的灯光洒落在他的脸上，少年的眼睫在眼睑下至扫出一片阴影, 显得整个人都冷漠又无情。
而就在他的脚下，地面上的血色像是小溪一样汇聚、向着他的靴子流来。血腥味或许是来源于此，角落里堆叠的扭曲躯体几乎是彰示着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室内并非只有一个活人。
黑色西装的管家跪在一边，他整个人几乎是完全的伏在地面上，整个脊背不住地颤抖着, 偏偏又不敢抬头。
他觉得自己的身上骤然升起了一股寒意,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一样, 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所有人、起码在哈恩家族任职的人都知道, 这位小少爷喜怒无常, 精神力又极其强大，整个家族的精锐在他的眼中都算不上什么值得忌惮的对手。
管家想到这里整个人颤抖的更厉害了，他今天不是主谋也是从犯，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迟迟不肯落下，谁知道最后会发生些什么？
就在管家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开口认罪的时候，沙发上的少年突然叹了口气。
他的声音是那种很讨人喜欢的少年音，只是说话的时候冰冰冷冷：“我应该说过了，就算是要来偷袭我也最好准备吧？”
那个管家整个人像是筛子一样颤抖起来：“莱斯特少爷、少爷！我是无辜的！这些家伙说是要和你讨论邓家的事情，我、我才让他们进来的呀！”
沙发上的少年，也就是莱斯特轻哼一声，脸上的笑意完全地褪了下去。
他起身，走到那个管家的面前，在管家颤抖着抬起头的那一刻，抬起脚用力踩下他的脑袋。
少年冷声道：“你说，这里的主人是我还是你？”
管家脑内“当”的一声，知道这样的语境下，莱斯特必定不会留下活口。
“我今天本来应该和姐姐走在一起的，就是因为你的工作失误。”他脚下用力，像是在自言自语，“今天去的不仅是那两个讨人厌的东西，还有两个人类。哈…人类？他们有什么资格站在姐姐的身边？”
在死亡的威胁下，管家向前爬了两步，也不顾莱斯特不喜欢别人触碰这一点，紧紧抱住了人家的大腿：“少爷！少爷再给我一次机会！”
莱斯特笑了一声。
一根银白色的触手瞬间从后心口的位置穿透了管家的胸口，血液向着地面溅去。
处理了这个管家，莱斯特的心情并未转好，他重新坐回沙发。
人类血液的味道让邪神体内的嗜血因子开始躁动，但是莱斯特又有些厌烦。
记忆中黑发的少女站在废墟之上，黑色的天空和红色的土地像是一张巨口将她吞没，她的眼中却倒映出祂邪神状态下怪异、不可名状的躯体。
莱斯特听见自己问：“你还是不打算接纳我吗？”
邪神的言语和人类的通用语并不相干，语调扭曲怪异，在祂的身周，触手触碰到的每一个地方都带来了腐烂和衰败。
而黑发的少女却静静答到：“等你变成人类了再说吧。”
肆虐的精神力从那看起来纤细的躯体中涌出。
祂被沈眠杀了不下十次，可惜的是人类的生命终究是有极限，复苏、被杀、变成人类的模样，像是在进行轮回，直到世界开始无尽的崩坏。
记忆到此为止。
又想到过去的事情，少年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在这样极度不稳定的状态下持续了一会儿，少年突然“噫”了一声。
银发少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不顾旁边那个被触手串着依旧跪在地上、但呼吸已经逐渐消失的管家，向着门口走去：“呀，被姐姐发现了。”
这位少爷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一些。
中央塔。
沈眠抽出一部分的精神力用在自己的身上，模糊了自己的外貌和身上的制服，精神力不超过她的状况下是没有办法窥见真实样貌的。
不过保险起见，她还是尽量避开人，少女在路上行走，看见地面上的每一条纹理都闪着淡淡的蓝色光线。
沈眠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刺眼，前面的那个工作人员越走越快几乎就要看不见踪影，为了避免跟丢这条鱼，沈眠加快了脚步。
她看见那个工作人员费力推开了有些沉重的门，走进了逃生通道中，沈眠跟着她向下走了几层，这整个楼梯气息都很阴冷。
眼看着她就要越走越快，沈眠还是开口：“等一下。”
前面的人没动作，沈眠又喊了一声，最后是精神力凝集成实体挡在了工作人员的面前才拦下。那人的背影一僵，而后转过身，站在楼梯上向上看。
“你受伤了吗？”沈眠的语气很温和，就像是平常问了一句话，“需要帮助吗？”
好像真的就是关心别人跟上来的一样。
无形的精神力绕到了她的后方，下面的工作人员依旧仰着头一动不动看着她，沈眠见她呆呆愣愣的，干脆就直接用精神力在她的身边检测了一圈。
在工作人员的背后后颈处，有一条小小的划痕，在沈眠精神力观测的时候，那条伤口竟然突然溢出了血。
那人一字一顿的说道：“被、发、现、了。”
那人捂着脸肩膀都开始颤抖，明明是暴露了、但却像是很开心的模样。
甜腻的味道在血液溢出的时候越来越强烈，沈眠静静地看着捂住脸的那个人，一言不发——直到工作人员抬起头。
看着那双眼白都被染黑的眼睛，沈眠脑内不由自主地蹦出了一句话：不是吧，中央塔那么拉？
这个人身上的精神力和莱斯特有些相似，或许是同源。沈眠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看着人家问：“你是哪个邪神的眷族？”
那个女孩子扬起一个甜腻的微笑：“……沈同学，你在说什么呀？什么邪神？”
沈眠听见这样黏腻的声音有些不舒服：“我觉得你还是不要骗我比较好，还有、你们怎么卧底进人类的最高枢纽的？”
她缓慢地眨眨眼睛，语序混乱声音癫狂：“和、那位大人想的一样……你、您会发现我的！！”
一个小型的镰刀出现在沈眠的背后，镰刀划破空气向着沈眠的背部挥动，少女低头躲开了这一下，她轻轻弯眸。
“你看，狐狸露出尾巴了。”沈眠调动精神力汇聚成一道墙壁拦在自己的面前，她气定神闲地问：“你家大人是谁？”
偷袭失败，她也不惊慌，下方的少女缓慢地向上走来：“不告诉你~”
她的表情已经和沈眠刚开始看到的那样大不相同，所有的胆小怯懦褪去，剩下完全就是狂教徒的模样。
沈眠看着她在距离自己几步的时候身形一闪，她从侧边向着沈眠出拳，被沈眠拉住手腕向着自己另一边用力一扯，在楼梯上身子轻巧一扭屈膝击向她的后背。
塔内的很多人员来自于中央塔，他们的体能和精神力也不差。
电光火石之间，沈眠看见了她后颈处的那一个划伤。
她用力将面前的人按在了地上。
地上的人笑得癫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人！”
沈眠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她伸手强硬地将那个工作人员的头抬起来，见到她脸上弥漫开奇怪的纹路。黑色的线条像是从她的皮肤里长出来一样，很快就从脸部向下蔓延，窜入领口下看不见的地方。
沈眠：“哇。”
完全黑了的眼白导致她眼珠的转动让人看不太清晰，沈眠压低了身子，膝盖及膝向下挤压，也不在乎是否会伤到她的五脏六腑。
“我再问一次，你信仰的是谁？”
后颈处的血液越流越多，那些黑色的纹路从前方蔓延到了后背，像是会吸食血液一样向着伤口处深深地扎了进去。所有的线条仿佛具有生命力，在血液的供养下开始舞动。
也不知是不是被影响，沈眠手中的人痛苦地挣扎起来，一边尖声叫道：“您…您！我们都……！”
疯了。黑发的少女皱起眉。
沈眠看着她就这么在自己的手底下晕了过去。
呼吸倒是还有，沈眠灌入了一些精神力试探着将那些黑色的线条引导出伤口，然后迅速将散发着甜腻附带腐败气息的伤口愈合。
精神力被用掉了挺多，少女轻啧一声，她松开了膝盖下的力道，起身拍了拍制服上沾到的灰尘。
也不知道这人刚刚滋哇乱叫有没有让别人听见。
沈眠的颜色微暗。
——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就成了别人的信仰。
正在思考应该把这个整个状态都不像是正常人类的家伙运出去，林晚星却立刻传来了信息。
“现在立刻回来，祁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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