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然哥哥，以后我还是打车吧，你不用每天等着接我下班的。”刚入冬没多久下了场大雪，时星迟穿着厚厚的冬装，裹得像个小熊一样，跟陆亦川牵着手从已经黑了灯的实验室大楼里走了出来，四下张望了下没见到其他人，转身就又扑到了陆亦川的怀里。
“我就是你的专职司机。”陆亦川捏了捏他的脸，“不过你想要自己开车的话，我这周末去给你买辆车。”
“算了，我对车没什么兴趣，再说车库都要放不下了。”时星迟道。
两人边说话边进到了车里，陆亦川打开了车上的暖气，时星迟穿得厚，也不怎么觉得冷。
回去的路上车很少，天阴沉沉的，雪越下越大，手机里弹出提醒今晚有大到暴雪，陆亦川开得很慢，汽车开到一个路口，左转的时候，一辆失控的黑色轿车突然闯红灯冲了出来。
陆亦川赶紧向旁边打了猛打了下方向盘，只来得及去看一眼副驾驶座上的时星迟，转眼间胸前的安全带猛然收紧，巨大的惯性使得整个人都向前，安全气囊弹出，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一阵碎裂的声响之后，周围的一切终于都静止了下来。
运气还算好，虽然被撞出了几米远，但好在是汽车的后部直接跟对方的车相撞，如果再偏一点点，后果都会不堪设想。
回过神来的陆亦川，首先想到的是时星迟。陆亦川的手部被玻璃的碎片划伤，此刻也毫无知觉，伸手解开了时星迟的安全带：“星迟，你怎么样，你现在哪儿不舒服么，我们下车。”
时星迟整个人还在心有余悸当中，除了被安全带勒得有些痛以外，他身体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这次突如其来的事故带来的更多是心理的创伤。
他看到了陆亦川那只滴落着鲜血的手，看到了散落在四周的玻璃碎片，然后心脏骤然收缩，大片的雪花从黑色的天空中落了下来，时星迟的世界里只剩下白雪里那抹耀眼的红。
等时星迟再次醒来，是在救护车上。他试着活动了下自己的身体，除了有些挫伤的疼痛感以外，整个身体并无什么大碍，毕竟也只是晕血而已，休息下也就好了。
他下意识地去找寻陆亦川的身影，然而对方此时却不在他的身边。
心里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时星迟总觉得莫名地心慌。他猛然从病床上起了身，问旁边的医护人员道：“刚才跟我一起的那个人呢？他现在在哪里？”
医护人员道：“您是黑色的那辆车吧，他送你过来了以后，就去另外一辆车上包扎伤口去了，应该没什么事吧，没准待会儿下车就能看见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时星迟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他拿出手机给陆亦川打了个电话，对面却无人接听。
去往医院的路上仿佛无限漫长，时星迟给周钰打了电话，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求助的人了，他虽然不想如此地兴师动众，但如果陆亦川此时是醒着的，哪怕手机坏了也会借电话打来，让自己放心的。
除非……
时星迟不敢往下想了。
周钰那边也有些紧张，尤其是陆亦川的电话持续不能接通。她本来是在临市的，当即就要开车回来，时星迟这才突然觉得，他刚才是真的慌了神，周钰如果在这个雪天里边担心边开车，一定也很容易发生危险。
“没事的阿姨，我就是刚才有些害怕才给您打电话的，没准亦川哥就是恰好没看到手机。”时星迟道。
“你说今天怎么这么多的车祸啊，刚才路口那还有一起。”旁边的两个医护人员聊着闲天儿，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
“谁说不是呢，今天这天气不好，下午那个，送来的时候还没事人似的，结果内脏破裂出血，还好发现得及时，捡回来了一条命。”
时星迟握着电话，指尖都有些发凉，他尽力安慰了周钰，说好了下车让陆亦川报平安，那边这才挂掉了电话。
不过半小时的车程，在时星迟眼中，却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他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手机，生怕漏掉了陆亦川的来电，直到从救护车上下来，站在医院的门诊楼前，时星迟内心唯一的愿望也破灭了。
仿佛多年前的事情又再一次地重演，不过现在躺在救护车病床上的，不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陆亦川。
那一刻，时星迟感觉到自己已经不能呼吸了，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双手都在发抖。
时星迟平时都会避免来到急诊室，因为这里的总是弥漫着鲜血的味道。但现在他好像忘了自己也会恐惧那些红色的液体，因为陆亦川，所以他必须得坚持住，至少不能在此刻晕倒。
钉在原地的双脚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唯一支撑着他走向前的，好像也只剩下了本能。
“医生，刚才那位，是我朋友，他现在怎么样了？”时星迟定了定心神，拦下了一位医护人员，有些急切地问道。
大概那位医护人员被他苍白的脸色吓到了：“你现在还好么？你的那位朋友刚才晕倒了，具体原因还在检查中，你也最好先做个检查，虽然没有外伤，不代表现在一切良好。”
时星迟摇了摇头，急切地抓住了医护人员的手：“您能找个人带我去看看他么？我需要见到他。”
多年前那个在医院的场景一直盘桓在脑海中，孤独一人，无依无靠……
“小迟。”顾教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星迟转过身，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半小时后，时星迟终于看到了病房里床上躺着的陆亦川。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安静的陆亦川。
时星迟握住陆亦川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旁边的医生：“您说他的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可为什么还没有醒来呢？”
“暂时的昏迷也许是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对于他这种情况我们也在密切监控观察中，您不要太过于担心。”
虽然是这样说，但时星迟心里的恐慌一直没能消失。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陆亦川之前的感受，那种从心底里弥漫上来的恐慌，溺水般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就这一根救命稻草，他甚至不能想象没有了陆亦川以后的日子。
以前的时星迟，总觉得一生很长，自己才不过二十一二岁的年纪，未来还很遥远。
可现在，他才发现想要的未来其实一直都是想跟陆亦川在一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只要能在一起就好。
可是上天仿佛没有听到他这个简单的愿望。
陆亦川在病床上躺了一夜，时星迟趴在床边陪了他一夜。期间周钰进来了，情绪比他还激动，顾教授陪着周钰短暂的出去了，外面天色即将破晓，时星迟再一次地握了握陆亦川的手。
“然哥哥，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天光慢慢地从窗帘的缝隙照进了室内，面前的陆亦川依旧是没有半点的回应。
“我们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做，你不是说想要我嫁给你吗？你现在醒过来，我就答应你。”
这句话不知道有什么魔力，握紧的手心里突然动了一下。
他看见陆亦川的睫毛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时星迟忍了一晚上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然哥哥？”
“嗯？”陆亦川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惫，“我好像刚才做了一个梦，我们现在在哪儿啊，你为什么大早上这么吵。”
时星迟又喜又惊，赶忙按了铃叫了医生：“话我们待会儿再说，你只要知道，我爱你就好了。”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陆亦川都有些懵，他其实刚才醒着的，只是不能动而已。
事故发生的一瞬间，人的肾上腺素会激增，大脑如果受到了短暂的刺激导致休克发生也是会有的事情。若不是时星迟这话的刺激，他这会儿也许还不会醒来。
然而时星迟的一句“我爱你”又让他觉得自己的肾上腺素又激增了。
不过好在这次没有再晕过去。
在等待医生到来的时间里，陆亦川握着时星迟的手放在了胸口，开口道：“其实我本来还打算醒来后假装失忆骗你的，让你也体验下我之前的感觉。”
时星迟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不知道我刚才差点都要吓死了。”
“可是我现在没有失忆，所以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陆亦川道，“你说过要嫁给我，这可是我凭本事换来的，不能反悔了。”
“那我要是想要反悔呢？”时星迟道。
“那我就继续等你，反正我现在年纪也不大嘛。”
“哪有。”时星迟道，“你比我大四岁，明显要比我大很多。”
陆亦川摸了摸时星迟的脑袋：“星迟，我说真的，我愿意等你。我不能在你什么都不懂的年纪里，用婚姻来绑定你，我会等到你哪天真正愿意嫁给我，不论多少年。”
“可我不想再次失去你。”
“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我这颗心永远都只是你的。”
时星迟想了想，终于开口道：“然哥哥，那我们可以做个五年的约定吗？在此之前，我想要成为更优秀的自己。”
陆亦川伸出小指勾了勾时星迟的手：“一言为定。我也希望有一天，人们提起你，会首先记起你的荣誉，而不是因为其他。
你从来都不是我的附属品，你从来都只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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