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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


“皇上有令,周御史贪污受贿,满门抄斩,一个不留!”领头的捕头道,数名官兵密如群蚁般从府门口冲了进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寒光闪烁间,御史府血肉横飞,血流成河。

        “夫人,带着孩子们走,逃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御史府后门,父亲把母亲和几个弟弟妹妹一起塞进早已等在府外长箱的马车里,道。

        雨,下的好大好大,好像是上天流的眼泪。

        “老爷!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死!”母亲从马车里探出头,泪水已洗了脸面。

        “走!夫人,周家的儿女还要靠你保护,不要让周家绝后!”父亲厉色道,前所未有地威严。

        母亲依旧在哭泣,只是不再说什么。

        “母亲,我们明明没有做错什么,皇上为什么要灭我们全族!”我是最后一个被送上车的,我不甘心就这么逃走,死死的抓住父亲的手不肯放开,因为我知道倘若我松了手,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雪儿,长大了你就会明白!”父亲道,用力将我的手从他胳膊上拽了下去。

        手离开父亲的瞬间,伴随着一声鞭鸣,马车立即疾驶而去,我瞪着眼睛,看父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长长的巷道里。

        可父亲说错了,凭母亲的力量,根本保护不了我们。

        那些官兵很快就追上了我们,经过与护送我们的护卫们的一番厮杀,他们很快扫除了障碍,将屠刀挥向了我们。

        “走!雨儿、雪儿,快带弟弟妹妹们逃!快逃!”最后,母亲冲我们喊着,赶着马车冲向了那群官兵。

        “母亲——!”姐姐愣在原地,冲着母亲的背影痛呼,她就是母亲口中的雨儿,我的姐姐,周灵雨,她是这些孩子中最大的一个,而我是老二。

        我知道此时的危急,顾不得去看母亲,亦顾不得去拉姐姐,拽住弟弟妹妹就往路旁的树林里跑去。

        快跑,快跑!不能停下,停下就会死!

        我一边拽着弟弟妹妹们跑,一边在心里提醒自己,每当有人停下或脚步慢了下来,我便举起手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过去:“快跑,再(停)慢我打死你!!!”

        但小孩的速度根本无法与大人相比,饶是我们拼了命地跑,也很快便听见了官兵追过来的脚步声。

        扫视四周,见有几丛茂密的灌木丛,我立即把弟弟妹妹们塞了进去:“藏好了!”

        说罢,立即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本来以为我可以把所有的官兵都引过来,可是我错了,当第一个追过来的官兵把我砍翻在地的时候,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官兵走向灌木丛的身影。

        “不……不要……”我哀求着向弟弟妹妹们伸出手,意识却最终无力的坠入了黑暗……

        这场雨下了很久,我做了很长一个梦,梦见父亲、母亲,姐姐弟弟妹妹们,梦见我们从小到大一起经历过的所有快乐时光,我以为我死了,和他们团聚了,可是,我没有。

        我是被暴雨浇醒的,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专门扔死人尸体的乱葬岗。

        我冒着大雨,顾不得脸上深入骨头的刀伤,将家人的尸体一个一个找出来,一个接一个拖到一起,之后,我已经没有力气哭泣,只是用手一下接一下地挖着土,后来,连挖土的力气也没有了,我突然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死,但我不甘心,周家就剩我这么一个活人了,我若死了,谁为周家冤死的三百二十一口报这血海深仇?!我绝不可以死!对,我要找个跻身之所!可女孩只会被卖给贵族当丫鬟或卖到青楼当□□,这样我自身尚且难保,又怎样为家人报仇!所以,我不能以女孩的身份进入别人的家门,我必须是个男孩!

        想到这里,我将与自己个头相差最小的弟弟的衣服扒下来,又将衣服脱下、头上的簪子摘下,最后穿上弟弟的衣服,用发带将散发束成男孩似的一束,这才用最后一丝力气像远处的山村爬去。

        对,是爬。

        至今我依然记得路上的草石割破肌肤时密密麻麻的痛楚,记得在身后留下的那一串看不到尽头的血路。

        可是,我还是没有爬到山村里,它离乱葬岗实在是太远了,最后,我体力耗尽昏死在了路边,第二天黎明被一个上山采药的农妇所救。

        她一直以为我是一个男孩,而我也没告诉过她我的真实性别,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杀,我为自己起了个新名字——马绝尘,寓意我要为复仇像一匹骏马一样,绝尘忘情,一跃冲天。

        宋朝初期,盗匪横行,天灾肆虐,无权无势无钱的平民百姓在这场浩劫中首当其冲,食不果腹,苦不堪言。

        收留我的这户人家就是如此。

        这户人家有一对夫妇,四个孩子,其中三个女孩,一个男孩,但因为我不是她家的孩子,而且他们以为我是男孩,所以在这天灾人祸的世道下就把我当苦力用,让我干最重的活,却让我吃他们吃剩的、发馊的饭,但女孩身体毕竟不如男孩强壮,有几次我直接被累到昏厥了过去,而他们却并不找人救治,而是把我当一块用完了的抹布一样扔在牛棚里,让我自生自灭,我想,大概是家人的在天之灵保佑我,或者,是那颗复仇的炽烈之心不允许我就这样死去,每次我都很幸运地活了下来。

        后来,终于等到这家年纪最小的男孩长大成人,到了他要考取功名的时候,我便趁每天晚上他们全家人入睡之后,偷来他的书借着月光或萤火读,我是不敢点灯的,因被他们发现了会挨一顿毒打。

        之后,我以伺候那男孩进京赶考的书童身份,同那男孩一同入了京,那也是我进入他们家后,第一次穿新买的衣服,因为他们不想我给他们的儿子掉价,入了京后,我骗那男孩说是陪考,然后顺理成章地进入了考场,成为和男孩一起考试的考生。

        一个月之后,农户家来了一队抬着八人抬大轿、挂着红花、报喜接状元的官兵,但他们来接的不是那个男孩,而是我。

        在农户一家震惊的目光下,我穿上状元服,在邻里乡亲的祝贺声中风风光光地去开封上任了。

        那户人家没有接待这些前来报喜的官兵,因为他们对我做足了亏心事,怕我报复,觉得为我做什么也得不到回报,所以一点东西都不想白搭在我身上。

        可他们猜错了,因为不管他们待我如何,至少在那样饿殍遍野的年代肯收留我,对我而言便已是莫大的恩惠了,所以我不仅没有报复他们,还把皇上赐给的黄金全部给了他们。

        那时,我并不知道灭周家满门是定国公私自篡改圣旨的结果,当我以“京试状元”的身份被接进开封,面见圣上的时候,望着那个一身龙袍、面带威严,曾灭我周家满门的中年男人,我难以自抑地红了眼眶,第一次问出了那个积压在心中八年的问题:

        “臣有一个问题想请教皇上。”

        “状元但说无妨。”

        “按我大宋律历,御史贪污当如何处置?”

        “按贪污数额多少,处以不同刑罚。”皇上一怔,似乎想不出状元怎么会问出这么意味不明的问题,略一思索,道。

        “贪污一千五百两黄金,将处以何刑?”

        “斩首,抄家。”

        我一怔,抬起头目不转睛地将他盯着,眼底的怒火愈发浓烈:

        “可曾有过例外?”

        “没有过。”皇上不假思索。

        “臣听说,八年前的周御史贪污一案,皇上就曾下令灭周御史满门?”

        “没有的事。”皇上一怔,笑道,“朕是依律下的令,圣旨的内容是斩首周御史一人,查抄其全部家财。那张圣旨至今还在朕的御书院里放着,状元若不信,朕这便让李公公拿来给你看。”

        见他说得如此自信,而且一国之君没有欺骗我一个刚刚高中,在朝中没有任何地位的状元的理由,若再加以怀疑,便是以下犯上不识时务了。

        我笑了笑,俯身向皇上行了一礼,道:

        “圣上英明神武,对大唐律历了若执掌,微臣自愧不如。”

        “状元莫非对我大唐律历感兴趣?”闻言,皇上一笑,道。

        “皇上英明,微臣确实对和朝廷律历有关的查案情有独钟。”我趁机道。

        “好,正好裕城提刑府有一太师的空职,状元明日便去上任吧!”

        “皇上圣明!臣谢皇上隆恩!”

        半年后,我由太师,升为提刑官,但大宋第一提刑官这个名字和这间独立府宅是我查明数件悬案难案,为大宋立下赫赫功勋后皇上御赐的。

        “马绝尘!”一个男子的厉喝声将我从梦境中惊醒,我睁开眼睛,见凌风坐在床前,正一脸紧张地将我望着。

        见我醒了,他脸上的紧张被一如既往的冷漠若取代,仿佛他方才脸上的神色只是我产生的一个幻觉。

        “带我去曹航之现在的家,我要去赎罪……”我道,一张口却发现自己竟然失了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知道了。”在没有看我的前提下,凌风淡淡开口。

        据说武功高强的人可以读出一个人的唇语,只是我没想到,凌风的武功竟然已经高深到不看口型,只凭微弱的气息就能知道我说的话的地步。

        在凌风的搀扶下,我来到曹航之家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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