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痴妄

　　说到底，他们还是太相信她这个女儿了，以为她双肩能够担起一切，能够承受起一切么。

　　流芸小姑不死心，又问：“是不是他们还需要点化？若是这样，还请佛祖点化他们。”

　　佛祖慈悲道：“大智大慧存于心，他们自有他们的造化，还望天后娘娘不要执着。”

　　左浅握紧了玄洛昀的手，低头在她耳边低声细语：“没关系，你知道他们过得很好是了。这也不是完全不好，起码他们还是你的父亲母亲，若过了往生重新修行，便从头为仙，那不再为你双亲了。”

　　玄洛昀眼眶酸涩，道：“早知如此，今日还不如不来。”

　　“那染玖离呢？”一句焦急的问语惊醒四座。

　　玄洛昀抬头看去，见云烬正不卑不亢地看着佛祖，“佛祖，她可有往生？”

　　玄洛昀的余光见姑父眯了眯一双凤目，凤目里尽是沉甸甸的寒意，不由得为云烬捏了一把冷汗。

　　他问的问题，不是一个好问题。

　　最终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只换来佛祖的一声叹息，和一句语重心长之语：“殿下请放下过去，否则作茧自缚，祸福难定。”

　　云烬始终还是听不进去佛祖的奉劝，执意于心之所向。最终应了那句佛语，一念三劫，天翻地覆。

　　“痴妄。”这件事，若是没有突然有人说出的这两个字，兴许这么过了。嗓音清清淡淡，带着足以蔑视一切的尊华，不容人忽视，这样响起在凌霄殿场。

　　不要说云烬，在场除了佛祖，所有人都跟着愣了一愣。

　　玄洛昀循声看去，视线搜索到了最前端，端坐在流芸小姑和天帝姑父前方的一抹流畅侧影时，浑身血液陡然凝固。

　　再熟悉不过的侧影……交错在她的梦境现实，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她，纠缠着她……

　　他永远挺得那么直，英气逼人，尽管只留给人一方侧脸，一半的轮廓投在了阴影里边……

　　白墨宸，真的是白墨宸……

　　虽然没有那身惯常的青衣道袍，也没有墨长如绸的长发，可是她绝对不会认错。他换了一身金色华袍，将整个人映衬得无傲然尊贵，广袖垂地安静美好，袖摆绣着朵朵丹色朱华，葱白的指间捻着一粒一粒琥珀色的佛珠，银色的长发垂落在地，如真似幻。

　　他明明在眼前，可那淡漠的表情，那眼底似乎沉淀了万年的孤寂，却又如那天边星月，可望而不可及。

　　几乎是本能，玄洛昀一下子从蒲团弹了起来。只可惜还未完全站起，手突如其来一道大力又将她重新拉坐了回去，玄洛昀回了神。

　　左浅轻轻蹙眉，问：“昀儿，怎么了？”

　　“我只是……”手胡乱地揉揉腿，敛下心神，尴尬地笑笑道，“只是坐久了，腿麻。”

　　一旁听云烬不服气，问道：“不管是仙是神，灭不了七情六欲，我不过是衷于心所爱，何为痴妄？”

　　白墨宸连眉都没有动一下，表情淡到没有表情，张口即道：“爱不该爱，执着于不该执着，是为痴。人事俱往，不知悔改，意图追往昔改天命，是为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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