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是什么牌子的塑料袋
林蔚翻着眼睛回忆了一会儿
面前这个男生紧张无措的样子，加上这个熟悉的名字…
突然她想到什么似的，也没询问就直接抬手抚起他的刘海
真的有一道疤！
林蔚激动得不得了，声音都快压不住
，
“你是不是之前在阳光福利院的？！”
她还记得我？
向南深欣喜，又有些怯懦地抬眼
没有了刘海的遮挡，他这才能清楚地，贪心地，就这样看着面前的人，而她正皱着眉琢磨自己的疤。那只手的边缘，正轻抵着他的额头，温热，柔软。
他一下子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个乍暖还寒的春天
那时候是他到福利院第二个星期，父母在车祸中丧生的事像一把尖刀，深深地插在他的心脏，就算只是轻微的呼吸，也是剧烈的苦痛。
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变得害怕和别人交流，怕说错话，做错事，反复纠结，莫名恐慌，不敢和人对视，过多的关注甚至会让自己发抖，一个简单的“好”字，就可能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
所以他开始避免和别人沟通和接触，这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却也是最孤独的办法。
但是那天，有个女孩儿风风火火地跑到自己面前，朗声说
“喂，我叫林蔚，我能做你朋友吗？”
但那架势，看起来丝毫不像是在征求意见，倒像是在说，喂，不管你乐不乐意，我要当你朋友！
向南深记得自己当时只顾埋着头，视线里只能看到女孩儿格纹的毛呢裙子和一双崭新的黑色马丁靴，他紧张地攥起手，顷刻手心就冒出汗，他不敢接话，如果结结巴巴，又会被讨厌。
于是他就固执地低着头，一言不发，等着女孩儿和其他小孩儿一样，没了耐心就会走开
可是这个女孩儿却一个迈步，坐在了自己旁边，不紧不慢地说
“不过我林蔚想交朋友，不会管你答不答应”
向南深有些僵硬地偏过头，他觉得自己那样子肯定很像僵尸，但是面前的女孩儿
没有注意他的动作，只突然盯住他的额头，纤细的手指在距离他那条疤痕极近的位置停住
“这个，还疼不？”她问
向南深和那双漂亮的眼睛目光轻触一瞬，随即又落下去，磕磕巴巴地也说不全
“不，，不，，，”
“你别紧张呀！说不快就慢慢说，我会在这儿一下午呢，我又不催你，也不会笑你”
于是那个下午，向南深听林蔚说了好多关于她的故事，她的糗事，任性被罚的事，喜欢沈势哥哥的事…
他静静地听她说着
从一开始的局促，到后来沉浸其中。阳光从昼色到落照，风也渐渐发凉。
不一会儿远处一个年龄大些的男生，招手喊林蔚回去，林蔚应声站起来，转头对他摆手
“向南深拜拜，下周六我再来找你玩儿！”
可是，她下周没有来…
“喂，我问你呢——”
林蔚见向南深发愣了好一会儿，轻推了下他的脑门，收回了手
向南深这才回神，浓厚的刘海失去对手，立马又占领了原来的领地
“是，我是阳光。。。福利院的”
“真的吗！！！那你记得我吗？是我，我是林蔚呀，初三的时候我们在福利院见过的！”
她伸着脖子看向南深，手一个劲儿地指着自己
“记得——”
当然记得，他想
林蔚高兴地想叫出来，但又唰的收了嘴角
她心里莫名有些愧疚，搞得她堂堂林蔚，竟然一时无措起来
因为她好像没有做到对向南深的承诺
啧，这小子会不会记我仇呢？可我又不是故意不去的！怎么道歉体面点！
她撑起脑袋，又放下，又换个手撑，又放下
突然手机滋滋震动两下
晴宝：ok了，走陪你逛街去！
林蔚在包包店里专心致志地逛，许晴晴跟在一旁，拿眼睛不停的瞟另一边的向南深
真的无语子，蔚姐干嘛把他拉过来
许晴晴心里忍不住叨叨
虽然刚才林蔚三下五除二地给她说了福利院的事，但是，，，她还是觉得和这个男生不对付，加上他还有那样的传闻
许晴晴越想越憋不住，见向南深在一边发愣，忙拽过林蔚的胳膊，捂着嘴靠近她耳朵
“你这本来也就见过他一次，怎么都把他当哥们儿拽来逛街啊！而且——”她顿一顿，把声音压得更低，“他之前在深大少年班就有不好的传闻…”
“少年班？这么厉害啊！”
许晴晴满脸，大哥你搞错重点的表情
林蔚赔笑“sorrysorry,什么传闻？”
“就是，听说他之前在学校跟踪一个女生，被发现了”
“额，这样的吗——那问他一下是不是真的呗！”
“嗯——啊？？？？”
许晴晴还没来得及制止，林蔚就已经朝着向南深喊了声
向南深本来正对着一条丝巾出神，刚想伸手拿，被林蔚一叫，吓得手一拐弯儿，差点把丝巾给拽下来
“您好，这个不买的话不要碰”
一直半站不站地，倚在玻璃橱柜旁的柜姐，看到向南深要去拿丝巾，眉毛登时牵动狭长的双眼一皱，直起身子，扭着屁股，快步走到向南深那边，把丝巾近乎是抢地一般托了回去
这柜姐在旁边打量了好一阵林蔚他们仨，本来就很不情愿，因为这三个打眼看过去，就是副普通学生模样，一个穿着背带裤，背着帆布包，一个木木讷讷低着头，还有一个虽然看着娇贵，但也没见着佩戴什么值钱的首饰
穷学生来逛什么奢侈品店，浪费我的时间
她眼尾扫过一抹不耐烦和轻蔑，挤开向南深，然后把丝巾装模作样地重新挂好
而这些全都落到了林蔚眼底
whatthefuk!!!
本小姐轻装回国，居然还能连累朋友被看不起了！！！
“喂！我说，你是什么牌子的塑料袋，这么能装？”
林蔚大跨步地直逼到柜姐面前，把向南深一把拉到身后
柜姐鲜红的嘴唇抽动：“您这是什么——”
“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我呢，有钱，但脾气不好，如果你还想这里干，那就立刻！马上！喊另一个sa(销售顾问）过来！”
林蔚语气傲慢，目光锐利，一股气场让这柜姐莫名发怵
向南深不想林蔚和别人起冲突，可是喉咙死死卡住
偌大的奢侈品店，灯光铮亮，他好似被隔离的晦暗一角，动弹不得，越是想融入那片光亮，却越是僵硬
他很厌恶这样恐惧的自己，只会惹麻烦，连劝说一句都说不出口
许晴晴了解林蔚，向来毒舌傲娇，又欠缺些“大家闺秀”的端庄，要真是惹到她，到时候估计他们仨得上短视频热门…
她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视频标签了：
富二代学生“羞辱”柜姐
哒咩！！！
许晴晴赶紧上前去拉林蔚胳膊，还没开口，二楼下来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女销售，看着三十几岁，明显沉稳很多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情况，然后站到先前那个柜姐的前面，隔住她和林蔚，欠身鞠躬，然后露出标准的微笑
“您好，抱歉让您有不快的体验，请问有什么我能帮您的吗？”
林蔚敛眸看了来人几眼，瞧着态度不错
“这一排的丝巾我全要了！还有，这几款手表，这些项链，那几套餐具，挂件…”
林蔚挑着手指，选了不懂多少东西，她那随意的感觉，像是在逛2元超市…
“晴宝，向南深，来呀，你们再挑挑，还要哪些，随便拿啊！”
林蔚朝许晴晴和向南深招招手，许晴晴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向南深埋着头，艰难的挤出个“不要”
“真见外”
林蔚撇撇嘴
不过他俩的拒绝对自己没啥意义，她转头就给两位好友又选了一堆
…
“好了，”
林蔚顿了顿
许晴晴还以为终于结束了，没想到这大哥还没完，转了一圈，往沙发上傲慢的一坐，掀起眼皮，慢悠悠继续道
“配货应该够了，我要的包你们记下”
虽然她从小就见惯了林蔚的“钞”能力，但是每每还是会被震惊到
真·壕无人性！
而那位柜姐脸色青白，她没想到这林蔚居然这么有钱，到手的业绩拱手让给了别人，心里又悔又气
但林蔚高兴的很，临出店还不忘对那柜姐补一句
“下次再这样看人下菜碟，投诉到你辞退噢～”
然后留下一个核善的微笑，迈出了店
逛完商场时候已经快接近7点，虽然有很多东西都直接让商店寄送到家，但林蔚三人还是提了个满满当当
许晴晴表情吃力
“蔚姐，你家司机到了没？快让把东西都接到车上——”
说时迟那时快，林蔚手机震动两下
她一脸激动地甩下手里的袋子，掏出手机
bf:正门门口
林蔚：来啦_
商场大门口的路边停着一溜排车，林蔚眯着眼睛张望半天也没找着沈势的
忽然不远处一声叫喊
“这里，林蔚妹妹！”
嗯？？？这声音一听就不是沈势哥，这么轻浮！
下一秒他们就看到，有一个戴着墨镜的骚包金发，不懂从哪里冒出来，朝他们边走边招手
众人：你哪位？
直到来人在面前站定，林蔚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不是吧，林蔚妹妹都不记得我啦”
这人把墨镜摘下，顺手别在夏威夷式花衬衫的前口袋上，一双花心的眼弯成缝
“钱则逸？？？你怎么会在这儿，沈势哥呢？”
林蔚这才认出这个招蜂引蝶样的，是沈势的死党
“你沈势哥哥忙着呢，没空来接你，就派我来罗”
他侧头又一瞧，
“晴晴妹妹和向南深同学你好哇——”
“你认识向南深？”林蔚投去质疑的眼光
“沈势告诉我的啊，你不是把你今天的事跟记账本似的，都发给他了嘛，说这位是你上学时候的朋友——”
钱则逸的视线，在向南深身上饶有意味地逡巡一圈
个子挺高，轮廓清秀，但是有些瘦弱，加上这幅垂头紧张无措的样子…
这小子是什么社恐弟弟求保护的人设吗？？
要是和沈势那家伙风格相似，那肯定沈势稳赢；但这小子，根本和沈势完全不一样的style,那…就不好说了，要是沈势再不开窍，这疯丫头指不定会变心
哎，又是为兄弟人生大事操心的一天
“你好，则逸哥”
许晴晴也软软地打招呼
钱则逸这才收回落在向南深那边的视线，俯身靠近萌妹
“还是你乖，会叫哥哥呀”
许晴晴就是单纯的小白兔，哪经得起钱则逸这种调侃，登时脸颊发烫，眼睛也不敢看他
钱则逸说着就要抬手摸她脑袋，但还没碰到头发丝呢，手上就被塞上一把购物袋
“小心把你爪子剁了”
林蔚瞪他一眼
不懂沈势哥哥这么正经稳重的人，怎么会有个沾花惹草的死党，从小到大都这尿性
他钓其他女生林蔚不管，但决不能让晴宝遭骗！
“得得得，不逗你们啦，上车送你们回去”
“你刚刚说沈势哥哥忙，忙什么呢？”
林蔚刚在后座坐下，就问钱则逸
“他看上一本小说叫《尽处》，想做成动画，但是那个作者不愿意出售版权，我们现在只有他邮箱”
他还没说完，许晴晴脑袋也竖了起来
“《尽处》？an大大的书？？”
“你知道？”
“当然！！我是an大大粉丝！他的小说都炒鸡好看！我还建了他的粉丝□□群，他也在里面——”
啊？？！！！
钱则逸方向盘一个打滑，差点拐上路牙
这也太巧了吧！
林蔚顾不上骂钱则逸的烂车技，一把抓住许晴晴胳膊
“晴宝，你真是我的宝啊！快把那个an的号给我，我来加他！”
“你加他干嘛？”钱则逸从后视镜看她
“劝说他卖版权给沈势哥哥啊！哦，对，在我成功之前，你不准把这件事告诉他！”
钱则逸扑哧笑出来，点点头答应的爽快。心里想这疯丫头，要是知道负责邮件联系an的是叶欣月，指不定要拿出什么开山平地的架式来
向南深回到家，依次打开林蔚送的那些丝巾，找到了熟悉的那条
他记得妈妈以前有条很相似的
他把丝巾小心翼翼的拿起，手指摩挲，脑海里除了父母的记忆，也浮现出林蔚的脸
忽然手机有信息提醒
□□：新的好友申请
备注：你好an,我是你的书粉，林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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