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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五章:高潮(三)


这是住进医院的第七天,山月躺在床上数着日子,她根本睡不着觉。

        和她一个房间的还有两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房间狭小拥挤,她们的磨牙梦呓声山月听的一清二楚。

        山月缩在被窝哆嗦,她的双脚用力摩擦着冷硬的床板,想要摄取一点温度。快一月的天气,薄薄一张床单怎么抵抗寒气逼人?

        前几天她被摄入镇定剂后就被强行拉去做了电休克,醒来已经过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杨慧玲早就驱车回家了,照顾她的还是那个名叫小丽的护士。

        本来没有任何人告诉她她在十二个小时前遭遇了什么,可山月惶恐不安,她总觉得自己忘掉了好多东西。

        她连她为什么来到精神病院的原因都忘掉了,她甚至忘掉了好几个重要的人的名字,山月后来又发了一次疯,小丽才扭扭捏捏告诉她她被做了电疗。

        医生给的回答振振有词,他们认为这是在调节她的精神兴奋性,遏制她的躁狂症,为了堵嘴也为了防止她的再次破坏发狂,医生还给她灌了不少的心境稳定剂。

        被威胁被压迫的痛苦感受和完全断连的记忆让山月被迫安静下来,这一安静就是四天的沉默。

        同寝室的两个女人显然比她症状严重得多,山月害怕惹祸上身,也不敢和她们搭话。

        山月的状态越来越糟糕,只是七天她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不定,她会不会在哪天精神极度不稳定的情况下选择自杀?

        同一时刻的江见山也是睡不着,他失眠多梦的情况加重了,父亲在另一侧房间里的呼噜声他听的是头疼脑热。

        山月留给她的榔头就静静躺在床柜上,月光下斧边闪烁的银光仿佛是在嘲讽他就是个懦夫。

        江见山从枕头下取出耳机塞进耳朵,放了一首外国不知名的小夜曲,纯净悠扬的音乐并不能抚平他不停颤动的心弦。

        几乎天天都往医院跑着陪母亲的他再清楚不过医院的阴森冰冷,而精神科的重症室更是难以忍受的暗无天日,澹台山月那样离经叛道的性子会被打磨成什么样?

        可他真的束手无策。

        好不容易天边泛起鱼肚白,江见山套上衣服就往医院跑,这两天能让他内心略微平静一点的只有窝在床上等他的母亲。

        父亲江景天对他现在的颓废样是气不打一处来,每天都在告诫他,他不去学校宋睿泽很恼怒。

        江见山的内心对江景天像狗一样的讨好上司儿子的行为五味杂陈。

        山月的话没有一句有错,第一次成功的反抗就会激起第二次第三次的反抗,宋睿泽每天催命符一样的电话被他拉黑了,他气势汹汹的找过江见山一次,战争一触即发之时宋睿泽的局长父亲正好来江家做客,事情被强制结束,宋睿泽到现在还很消停。

        可江景天就是坚定认为是自己儿子做错了事,父子两关系如今十分破碎,江见山表示无所谓,反正父亲有他的红颜知己,自会倒在温柔乡里舒畅身心。

        看到儿子推门进来,方缓是又爱又恨,儿子一周没去上学可不是个好兆头,更何况又临近期末考试,可又打不得骂不得,只好任由江妄胡来了。

        “明天是周六,我上午还有补习班,可能得下午才能来看您”江见山从护士手里端过一盘盘药水药丸,努力不去看手上愈来愈多的药物,冲母亲微笑。

        方缓无奈的温声细语:“阿江,你这都一周没去学校了,下学期就是高考,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着急?”

        江见山没有选择回应这个问题,他把用水冲泡好的药送到母亲手里,将肩上的斜挎包卸下来放在墙角,转过头望向窗外。

        灰色的天空之中只有叠叠落落的黑云,透着一点微光,阴郁得层次分明。高楼大厦寂然的矗立着,像是天空最虔诚的囚徒。

        看见儿子几乎天天来看她都带的斜挎包,方缓也没怎么问他。

        她端倪出儿子低沉的情绪,小酌一口酸苦的汤药,换了个话题:“这两天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都成年了,还会让您操心饿不饿这个问题啊?”江见山回神,面上还挂着和煦的笑容“明天就周末了,中午就给你买点你爱吃的,不然两天不来,医院的吃食你肯定吃不舒坦。”

        看着努力不让她担心的儿子,方缓鼻头一酸,心中暗恨自己不成气候的病秧子身体。

        她仰头灌掉杯子里的药液,将空了的杯子放在了床柜上,伸手拍了拍江见山的胳膊:“在家没少和你爸吵架吧?天天往我这跑。这几天骤降温,你又总骑摩托车,下周不用每天来了,妈妈有医生照顾呢。你就安心准备学业,少和你爸生气,妈妈就很开心了。”

        江见山无言,他不愿拒绝母亲的关心。

        方缓的眼睛比流水还温柔,淌在他的肩头。也比山涧还澄透,一眼洞穿了他反逆的想法。

        面对像大狼狗一样沉默寡言又心思细腻的儿子,方缓总会有种无力感。

        她察觉儿子的温顺逐渐生长出逆刺,当小兽的牙齿尖利,这个支离破碎又佯装完整的家还能撑到她死吗?

        方缓哀叹一声,不住轻拍儿子宽厚的肩膀。江见山偷瞥了一眼母亲,再次失神起来。

        母亲的双颊已经凹出了两弯窝,瘦的不成样子,干枯的发质毫无光泽,一抓就能掉一大把,两肩微缩,面色蜡黄,唇瓣发白,哪里还有相册集里美貌动人的模样?

        江见山指尖轻颤,为自己的母亲感到一万个不值。

        月光美人沦落至此,盗走月光的歹徒却爱上了挠人心弦的山风,从此遗忘了再也回不了长夜的月光美人。

        这真是一个骇人听闻的传说。

        江见山起身窝好母亲的被角,又将暖壶灌满水,抬眼间看见灰暗的天空。

        他厌恶眼前大片的脏灰色,不愿下雨也不愿吐露阳光,竟然与他此时苦寂的心情不谋而和。

        “妈,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外面给您买爱吃的糕点,过会儿就回来”江见山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十点零五。

        他早上过来的时候足足骑了快一个小时摩托车,不仅路上堵车严重,而且地面滑的厉害,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太做得到骑得狂野,慢悠悠绕过来,比平时多了二十分钟。

        方缓掀开眼帘,冲江见山露出笑容:“不用跟我说了,快去吧。给自己也买点想吃的,别老惦记着我。”

        看着母亲慈祥的眉眼,江见山推开门走了出去。

        要去的糕点铺离医院还是有一小段路程的,可江见山还是不想再骑摩托车,他高瘦的身影在人群中颇为瞩目,一身黑色的羽绒服,让他整个人的气氛都沉闷了下去。

        澹台山月的事情确实和他关系不大,他对他的感情也只是浮于表面,并没有深刻到骨子里,可女孩绝望的眼神,却始终萦绕在他的心间。

        江见山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有一天也会与她一样,被世界彻底抛弃。

        可她到底算不算被彻底抛弃了呢?可是他还记得她呀。

        江见山打了个冷颤,他从口袋里翻出口罩挂在了耳朵上,加快了步伐。

        尽管是天寒地冻的大冬天,可是糕点铺的人还是排成了长龙。

        江见山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独自排起了长队。

        队伍里有小情侣打闹,也有一些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互相逗趣,烟火气儿十足。江见山盯着地面,只感到格格不入。

        一个一个人买好东西离开,江见山离铺子也越来越近,蒸炉里面的腾腾蒸气似乎都扑面而来。

        江见山的耳朵被冻得有些发青,他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头上,顺便打开了手机的支付模式。

        这时突然手机来了电话,是负责母亲的主治医生打来的,看着“吴梅”这个熟悉的名字,江见山只感到不祥的预感从天灵盖儿飞窜到脚底板。

        “吴阿姨有什么事吗?我正在外面给母亲买糕点”江见山的声音闷闷的。

        “小江你快回来,你母亲现在在医院的手术室,情况很不好”电话那一头的吴阿姨声音都在颤抖。

        江见山的心脏在一瞬间结成冰块儿,他挂断电话冲出正在排的队伍,向医院狂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只不过是十几分钟的时间,母亲为什么会进手术室?

        他的步伐迈得很大,步率也很快,简直就像一阵旋风在人群中穿梭。不小心靠到的几个人都讶异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有人知道他正在与时间赛跑。

        因为医院电梯太慢,江见山只好爬楼梯跑上了四楼。

        母亲每隔四五个月就会进一次手术室,江见山对这里轻车熟路。

        吴梅大夫已经在门口等候了,她一看到江见山高大的身影就没有止住眼泪:“小江,阿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走了没几分钟,小缓她就突然之间开始呕吐,按响了紧急铃。我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浑身抽搐并且咳血。你妈妈在医院这么多年,这种情况很少发生……”

        江见山却完全听不进去吴梅大夫的任何一句话了,他大步跨进病房,一眼看见了妈妈的手术台。

        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男医生摘下口罩摇摇头:“情况突然恶化我也没有想到,你妈妈不想再做手术了,因为风险很大,她想跟你说几句话。”

        方缓眯着眼睛看见了儿子的身影,眼泪决堤而出,她不敢太大幅度的抽动,害怕再耽误掉自己生命的最后几分钟。

        “阿江”她的嘴唇发紫,说话喘着粗气。

        就这两个字,江见山的鼻头就酸掉了,可他不愿让母亲看到他落泪的模样,便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睁大眼睛注视母亲。

        “妈”江见山一把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道“你想跟我说什么?我在呢,我都听着。”

        “妈现在哪里都疼……”方缓整个人都陷在了床上,没有任何力气“我想见见你爸。”

        她真的说不了太多话了,这是她最后的愿望。

        江见山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父亲已经足足有半年没有来医院看过母亲。

        “好好,妈你等着,我现在给他打电话。”江见山哆哆嗦嗦从口袋取出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焦急的等待着回复。

        五秒过去了,十秒过去了,十五秒过去了,江妄想杀了江景天的心都有了。

        母亲剩下的时间还能有五分钟吗?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不接电话?

        他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哭的泣不成声:“妈你再等等,他会接的,他会接的。”

        可方缓等不了了,她的声音逐渐微弱:“妈妈也没有想到会成这样,对不起,阿江……”

        “没有妈妈,你在撑一撑,我叫父亲来看你……”江妄彻底慌了神,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半个小时前母亲还好好的!

        身后的几个医生也都触景生情,呜呜的又哭出了声。

        手里的电话还在反复拨着父亲的号码,可却只有可恨的嘀嘀声,父亲在哪?

        真的快撑不住了。方缓每呼吸一声喉腔就会咯咯响,喘息的声音就像鼓风机。

        “阿江……永远记住要为自己活……”方缓慢慢合上了眼帘,没了声息。

        她只为儿子留下了三句话,她对丈夫的爱,她对儿子的爱,她对儿子的期望。

        江见山崩溃大哭,攥着母亲的那只手越来越紧。

        手机还是只有孤独的拨出声,没有回应声。窗外几声电闪雷鸣,大雨瓢泼而下。

        江见山没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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