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大年夜
大年夜在人们的期待中，终是到了。
天还没有黑尽，村子里有不少小孩儿围在一起放鞭炮，放烟花，嬉闹声，欢声笑语处处散尽。
家家灯火，大红灯笼高高挂，偏远的小村子在群山的包围下安乐祥和。
大人们就在家里准备年夜饭，乔家也是，尽管家里才走了一位老人，可生活还是得继续，逝去的人终将远去，活着的人也不可能永远悲伤。
瞅着案板上的肉，乔致伦眸里浮现黯然，下手的动作也稍慢了一些，往年回家，家里的一切都会有父亲准备好，现在父亲走了，所有的东西都要自己动手，这一刻才体会到以前的幸福满足，但是父亲已经去世了，以后回家只会冷冷清清的。
他放下切菜的刀，往围巾上擦了手，一言不发走出厨房。
同儿子在摘菜的甄丽红，瞧见乔致伦走的方向，撇了撇嘴，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虞。
“爸爸是不是去叫她过来吃饭？”乔浩皱着脸问。
甄丽红哼道，“可不就是叫她吗？”
乔浩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他的堂姐乔夏。
得了答案的乔浩一脸不情愿，阴沉着脸，“我不想她过来，我讨厌她。”
甄丽红抬头看了一眼乔浩，语气意味不明，嘴角噙着一抹讽意，“儿子，你不用喜欢她。”
此时乔夏正在房间的楼板上翻来翻去，她在找煮饭的蒸笼，主要是这玩意儿太大了，家里平时吃饭的人少，用不上大蒸笼，就被她爷爷放在楼板上了
她记得爷爷是把蒸笼放在她的屋子里的，咋找半天，没影儿。
乔致伦推开了虚掩的门，跨进黑漆漆的厨房，一室的冷清，灶台也没点。
他从厨房拐进房间，屋子里亮着灯，没人，就听见上面传来砰砰的响声，仰头看去，就瞧见乔夏灰头土脸的在楼板上爬来爬去。
“夏夏，在找东西？”
找东西入神的乔夏冷不丁听见这么个声音，吓的差点从楼板上掉下来，她低头瞅着乔致伦缓了会儿。
“嗯！”她已经猜到她的二叔过来干嘛，今天是大年夜。
“今晚是大年夜，一起吃年夜饭吧！就是再不想和二叔一起生活，大年夜也别一个人开灶了，你爷爷在时，也断没有一家人在大年夜时两个锅吃的。”
乔致伦避开了乔夏在楼板上弹出来的灰尘，抬头看着她说。眸里含着无可奈何，掺杂着长辈对晚辈的包容爱怜。
乔夏看着卡在角落里的蒸笼，没有马上过去，她垂眸，眸里的神色被长长的睫毛遮掩，“不了，二叔。”
“夏夏，给二叔一个准话，咋就这么倔，不跟着二叔了。跟着二叔不好吗，吃不上什么鲍鱼燕窝那么好的，一口热呼呼的饭总还是有你的，绝不会饿着你。”瘦削的脸上情深意重，声音怜爱。
乔致伦很会说话，总能说到人心里去，她若真的只有十五岁，真不是她二叔的对手，三两句就会被降住，掉进那个漏洞百出的温柔窝里。
“二叔，你就当我不知好歹吧，以后也别劝我了，你放心，我不会去跟村子里的人说你的不是。”
末了，乔夏睨着乔致伦神色莫名添了一句，“至少我是不会出去败坏自己亲人的名声。”
听了这话，乔致伦脸色有些微的不自然，村里传得到处都是的流言就是他们搞的，总归是心里有鬼，瞧着神色冷清的侄女他抿了抿嘴，不知从何说起，又该解释什么。
揣了心事的乔致伦也没有再继续劝下去了，出了乔夏的屋子，到了自家的厨房时脸色都没见好。
“居然没过来？”甄丽红瞅着男人空荡荡的身后，有点肉的脸上惊讶极了。
她自然清楚，这两天乔夏吃的啥，想想都寒酸，家里她爷爷屯的肉，还有大米她也没有过来拿，地里的菜也一颗没有去拔，还挺有骨气，在大年夜居然不巴巴的跟过来吃好的。
瞧她这天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个啥，就算是这样，她也不信乔夏没了他们还能继续上学。
乔致伦瞧着媳妇的神色面色不好的哼了一声。
亲情牌没有打好，他说什么，乔夏都是油盐不进。以前乔夏不是这样的，他随便使点手段，乔夏就会屁颠屁颠的跟着了，他挫败极了。
他没有任何义务要管乔夏，人家亲爹都可以扔的这么心安理得，干他什么事儿，若不是怕村子里的人戳他脊梁骨，他也不想摊这事儿。
这下子村里要咋看他，大年夜的亲侄女一个人守着冷灶头，他们一家人在另一间屋子有鱼有肉，吃的酣畅淋漓。
算了，算了，不愿意跟着他，他有的是办法对付，让她不知好歹。
听见敲门声，乔夏放下手里的碗，起身拉开厨房的门。
成瑛风风火火的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转头瞥见桌子上的晚餐，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
“我去，夏夏，你的大年饭就整的这么寒酸。”说完想到期限内眼下的处境，心里也无奈，又心酸无比。
乔夏一边翻着成瑛带来的东西不以为意的嗯了一声。
“你把它们带回去吧！”乔夏看了看，有两块块腊肉，还有十来个糍粑粑。成瑛家里也不容易，她能把这些东西带过来，肯定没有经过家里人同意的。
成瑛赶紧伸手挡住乔夏的动作，“别呀！我好不容易偷出来的，再放回去，不也是要暴露吗？”
她知道乔夏在想啥，遂再解释，“我拿的时候，被我奶奶看见了，她知道我是给你拿的，没有怪我，还说要给我打掩护呢，不用担心我爷爷发现，你就放心大胆的吃吧。”
“唉，你别被感动哭了，大年夜的哭不吉祥，就一点吃的也没啥。”见乔夏低着头，只以为她感动哭了，赶紧道。
乔夏抬头，眼眶有些红，半开玩笑道，“瑛子，谢了，以后不准拒绝我的报答啊！”
“就这么点东西，有啥好报答的，唉，行了，你要报答，姐等着。”瞅着乔夏那样，她赶紧开口应着，她不想她有负担。
她俩是好姐妹，有难扶持一下是应该的，怎么乔夏老一副欠了她好多的样子。
可乔夏知道，成瑛为她做的不止这点，她付出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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