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程栩气呼呼的躺下，过了好一会，才又坐起来，一言不发的把被子抽出来扔给盛行远，自己又闷声躺下了。
盛行远靠墙站着正迷糊着，被被子砸了个正着，心里也不由发笑，这小孩。
第二天程栩走在阳光下，对昨天晚上最耿耿于怀的竟然是自己穿着脏衣服上了床。盛行远比他清醒的早，回宿舍的速度也快，更没像他一样被两个好奇的舍友拉着问东问西，一会儿没了人影。程栩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跟舍友瞎扯，不知怎么的，他不太愿意把昨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告诉他们。
他有一丝预感，盛行远跟他想象中的那个人可能不一样：也许是那天打架的时候盛行远手机里传来的微弱的小女孩的呼唤声，又或许只是那一车之恩一直在起作用，但这预感轻微而短暂，在他的心里盘旋了一小会便游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程栩谨言慎行，盛行远也不太待在宿舍里，他和他的初中数学课本一起了无踪迹，也让程栩的生活恢复了往常的平静——除了累、出汗、食堂难吃和被晒黑之外。
在军训的最后一天晚上，取消了平日的自习，大家围坐在平常流泪流汗的操场，在教官的带领下开始拉歌。程栩音色好，小时候专门练过，这时候就被五班推出来和别的班对抗。
程栩有点点人来疯，小时候就特别喜欢拽着来家里的叔叔阿姨表演才艺，现在也喜欢在众人的目光下表现自己，他唱了一首又一首，五班也跟着大声的合唱，路灯的光照在每一张青春的脸上。程栩环顾四周，沉浸在这种站在人群中央的感觉，突然偏了偏头。
在那个路灯照不到的角落里，盛行远站在那里，锋利的眉眼上染着淡淡的笑，嘴上似乎也在哼着歌。
程栩在那一刻人来疯到了顶点，他突然停住歌声，不等大家全都停下，程栩大声说：“请个人跟我来台上合唱！”
他长得好看，女生全部晕乎乎的捧他的场，男生存了点起哄的心思，开始胡乱点身边人的名。
程栩脸仰得高高的，在路灯下显示出一种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那我随便点了！”
盛行远怎么也没想到会点到他，而且按他看程栩的手臂也没正对着他。他正对的女生正激动地推推搡搡，男生则在互相推脱，可程栩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大声说：“是——盛行远！”
人群哗然，突然安静了下来，盛行远站着不动，脸沉入暗影中。没了人群的烘托与鼓舞，程栩才突然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出格又离谱的事情，也才看见逄鑫俩人在下面目瞪口呆的脸色。
盛行远没动，程栩的脸一下子红了，他们负责的教官正奇怪的四望，不知大家为何作此反应。
程栩努力的想开口挽回局面，但盛行远突然拨开人群走了过来。那一刻很奇怪的，程栩感觉到一种命运，自动散开的人群中，盛行远像是摩西分海一样向他走来。
盛行远站在忘记该如何反应的程栩旁边，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唱歌不好听。”
回应他的，是全场最大的掌声——连其他班的人都停了下来，侧耳听盛行远讲话。
“那我就唱首粤语歌，叫《独家记忆》。”
其实盛行远唱歌很好听，音抓的很准，虽然粤语不是特别标准，可是，是盛行远唱歌哎！台下的大家都一副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样子，等盛行远唱完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盛行远不等大家掌声停歇，就直接走了下去，并坐到了黑暗里，使得程栩的目光没着没落的。他已经没有了唱歌的兴致，正好还有几个男生跃跃欲试，他就顺势走了下去，坐到逄鑫和刘帆中间。
逄鑫激动地抓住他摇来摇去：“你牛逼大发了！竟然敢叫盛行远上去唱歌，你是不是蓄意报复？”
刘帆也很激动：“盛行远还真上来唱歌了，我都录下来了，等明天就发到学校贴吧里。”
程栩震惊：“教官就在旁边坐着，你敢摸手机？”
刘帆不以为然：“我这算什么，况且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而且我哪比得上你啊，敢叫盛哥上去唱歌。”
程栩抓狂：“为什么你们会觉得叫他上去唱歌是为难他啊？”
他收获的是两位损友不约而同的奇异目光。
程栩在学校贴吧里出了名。标签包括：小帅哥，唱歌好，干净等等，当然，最引人注目也最震撼的是：他邀请盛行远上去唱歌，盛行远也真的唱了。
贴吧里对此评价不一，有的说程栩初生牛犊不怕虎，有的幸灾乐祸程栩是不是要被为难了，有的在浑水摸鱼贬低盛行远说也就那样，还有的还有的在磕cp。
饶了我吧数学大人：就我一个人觉得，他们俩挺有cp感的吗？
底下是嘲讽若干，腐女圈地自萌若干，还混杂了一些微弱的赞同。
刘帆本来在激情朗读他一手缔造出的论坛热帖，念着念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到最后啊啊呀呀一通，倒是吸引了本来兴趣缺缺的程栩。
他们三个坐在食堂里，程栩打了三个小碗菜，仍然提不起胃口，真切想念着家里阿姨做的甜点。刘帆的话也只是在他耳边打转，直到他语焉不详的结束了表演。
“继续呀。”程栩敲了敲他的餐盘，百无聊赖的说。
刘帆嗫嚅：“结束了，结束了。”
程栩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倒没花太多心思在这上面——盛行远今天上午没来学校，李效平也没问，导致今天战战兢兢来到教室的程栩反而显得太过胆小怯懦。
回到教室的程栩，第一件事就是拿书本和文具垒起了一条“三八线”，坚决地表示了他冷冰冰的态度。
这冰冷坚决的态度在秋日下午的阳光下逐渐软化，程栩对着这条对面无人的三八线，感觉自己在唱独角戏。盛行远的东西少得可怜，只有几张刚发下来的卷子表示这里本应坐着个人，跟一开学就购置其全套家当的程栩形成鲜明对比。
好在盛行远下午还是来到了学校，顶着语文老师周老太冷冰冰的白眼，旁若无人的坐到了他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本来昏昏欲睡的程栩立马也不困了，悄悄看盛行远对三八线的反应：会生气吗？
盛行远盛行远似乎根本没发现这是一条表达了冷冰冰态度的三八线，他很安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同桌东西多的快要溢过来的现实，随便翻了翻桌子上的试卷，然后直接放进了桌肚里。
程栩一拳打在棉花上，说不出的气闷，别过头去，周老太当即抓住机会出手：“程栩，来翻译一下这段话。”
程栩：“呃，这个，呃，老师，您能再说一遍吗？”
一遇到盛行远，准没好事！周老太的话言犹在耳：“有的同学冥顽不灵，油盐不进，老师呢，是没办法，可是有的同学，你不要觉得很羡慕，等你真到高考了，就知道了！”
他才不是羡慕！程栩使劲又捏了捏泰迪熊的脸，把它捏成了一张大饼脸才罢休。
耳边似乎又传来了盛行远的低笑声，这人不以为忤反以为荣了！他是不是故意的啊，表现的没看出来，就为了吸引他注意力，让他课上分神？
不行，他要反击，要狠狠的反击！
听说他要冲击恶势力，他的旧日同学纷纷倾囊相授，用群里的原话是：“校霸恶党宁有种乎？等你打倒他，哥们几个也风光一把。”
其间何襄提出疑问，怀疑程栩小胳膊小腿能否压倒恶势力而不是被恶势力压倒，但在小群里滚滚而来的美好畅想中毫无招架之力，被淹没在几百条群聊中。
程栩总结了一下，群里观点包括撤凳子整人、抢其女朋友等一系列低损招数，关了手机就有些犯难——有用可能是真有用，缺德也是真缺德，可不管怎样，程栩已经立下了坚决的对抗恶势力的决心，甚至不惜以小学生恶作剧的形式。
他看群里还在畅想，深感感动，发了几个抱抱表情包满意离去。
lizz：
lizz：栩啊，你听过就算了，别当真啊。
你相信光吗：就是，这么口嗨完了是不是爽多了。
你相信光吗：栩，小栩，栩栩？
-何襄-：
-何襄-：当真了怎么办？
lizz：你看不起谁呢？【猫猫发怒jpg】
你相信光吗：奥特曼表情包100
因此当程栩早上起来检阅群消息时，只看见无穷无尽的表情包，滑动了一会就放弃了，背上书包，毅然决然的踏出了家门，开始了新一天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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