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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理智


“这也是我的家事了。思荣走后,为了给珍莘珍宜一个宽慰,雨舟姑娘不让府里人叫她大娘子,外人也跟着称‘雨舟姑娘’。她是一个好母亲,并不在乎这些名号。”

        “这倒是很像年轻的她。”他装作平静地说:“那祝我的两位故人举案齐眉、相濡以沫。这是我的一份薄礼,还望明曦兄和嫂嫂笑纳。”他向佐晟挥了挥手。佐晟忙将宝囊礼物奉上。

        雨舟觉察这个宝囊的样子如此眼熟。

        他万万没想到雨舟已嫁做崔明曦为妻。

        他也作好了她已为人妻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他完美的朋友崔明曦娶了她。

        等他在兰蒙站稳了脚跟,已经是七年之后。虽然会失意,但他还是想要重拾一些回忆,他的预想是找到她,然后对她说“一切都是自己愚钝。”

        这次回来寻她,白茫山城的她已无踪迹,子爷府已人去楼空。匆匆间来到京城,还没来得及打听到她在京都的下落,匆匆间赴宴,当下却得知她已为旧友之妻,实则心酸还伴随着始料未及的妒恨。

        他和崔明曦缓缓向她走来。

        她的眼睛开始发烫,可为了不低了气场,她对着他迟来的深情目光抢先说了一句“赵大人。”并行礼。周围女眷忙跟着行礼。

        ‘赵大人’是她第一次见她对他的称呼,情急之下,她也如此称呼他。

        “看来望兄和嫂夫人实在不顾念白茫山。现如今白茫山城人的嘴里已无半点故人的消息。”他看似冷傲的眼神中一个脆弱的焦点让她垂下来眼神。

        回府后,崔明曦将香囊里的夜明珠给了她。

        “他和旧时一样,老喜欢送一些照明珠、宝玉稀石。虽贵气阔绰。”他像一个真正的朋友一样吐槽他,“他以为浪漫宜人,但其实我等不好意思说他落了俗套。”

        香囊袋扔在了一边,崔明曦去了书房。

        雨舟也送过香囊给他。她内心不安地将香囊小心剪开,双层布间的信纸露出。

        她微颤地将信打开,埋头读了一下便咬着牙关将纸张扔进了取暖炉。

        当年她的情书下留着他的回复“卑尘何以对晨日。恨不能朝朝暮暮。”

        而不久的字迹赫然立着“梦里寻卿千万度,拨云见雾是轻舟。”

        一会儿的功夫,她后悔了。

        她回过头来。

        她徒手将残信捞了出来,残信上的黑色灰烬黏附在字迹上方。虽然被烫伤,虽然钻心地疼,但她还是把它紧紧地攥在手里。

        她将残信细细打包,秘密地给了女使。女使丹心从后门将包裹送了出去。

        赵王打开包裹,他皱了皱眉,看着残信。情书被烧又还回来。从里面抽出字条的时候,上面赫然写着“舟满则沉是定理,何不离手远输赢,自得轻松不纠缠,两相欢喜各帆顺。”

        “各帆顺”这个词刺痛了他的眼睛。

        七年之后的这一面,她一如既往的端庄美丽,比从前多了五分的内敛,多了十分的睿智,这些都让他牵肠挂肚。

        书房外,佑威缓缓而来。

        他觉察到有人走近,他也没有停下画笔。

        雨舟的画像栩栩如生,他正一丝不苟地描画着她的秀发。

        佑威瞄了一眼画像。

        “她就是王的心事?很久之前,她不请自来、毛遂自荐劝你振作,老夫本想撮合你和她,可您处境堪忧,于是不了了之。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往事仿佛发生在昨日一般。”他感慨万千,叹世事易老。

        “经历这么多事情最终在兰蒙王庭称王,心事来了不是了却了就是去了,可她仍在我心上。她出现在我先得意后惨痛的少年时光,那时的她对我情深不变,我却当她懵懂无知。那时我垂头丧气、一蹶不振,看待感情比较消极,她比我胆大并不顾世俗地追求我。我被她吓到了,就像一团漆黑躲着一束光焰,其实我内心深处感受到了她的爱情是纯洁无暇,可那时,我无暇顾及也没有能力应对。等我感觉到自己有余地了解她的时候,竟然已是七年之后。她已经是旧友的妻子。旧友的妻子是不能挂念半分的,可我做不到。”赵问秋一一道来。

        佑威一言不发,他大为震撼,在此之前,他认识王几十年从没听到他主动提起女人,更没听过他如此细腻地诉说他的感情。

        “如若和亲的荷月换为她,师父以为如何。”他好像正在询问,可他心里有了自己的主意。

        “恕老夫在此事上无法为王排忧解难。一来这感情比不得领兵打战、权谋手段。二来就算王真的把政治的东西用在这位姑娘身上,伤害的是当初这份纯洁。君上,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一言不发,显然,他是听不进去的。临走之前,他想见她一面。

        这天,明曦大人邀请京城里比较亲近的贵族参加望春楼的午宴。雨舟并没有同夫君前去,她不想应付更多的酒宴。

        皇叔派人送来的一封求见信叩开崔府大门。雨舟看完后心里五味杂陈。崔将军回府看了求见信内心极其恼怒。

        在不远处观望时,她见崔将军写了回绝书。

        鑫鑫姑婆来看她,姑婆与她同住的几天仍是如从前一般,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做着刺绣。

        姑婆的银发下是一张显得稳重而沧桑的脸。她年纪大了,怕自己哪天意外地走了而有遗憾,因为想起最疼爱的小辈们,所以出来走动走动。从姑婆口里得知大姐燕栖度了婚姻的劫数,她也稍微放心了。

        枝颜嫁了金关侯爷之子金翼飞。因为金翼宝散播雨舟流言,枝颜和金家杆上。不打不相识,吵闹斗法中,两人渐生情愫。结为连理后,枝颜竟然是姐妹里最幸福的。金翼飞为她浪子回头,两人吵吵闹闹、情比金坚,欢喜冤家令人羡慕。

        看着埋头做活的姑婆,看着她的银发,她一边沉思一边问:“姑婆,可以讲讲你怎么认识阿公的么?”

        姑婆若有所思地停了手里的活,抬头对雨舟说:“雨儿,我给你讲过好多次了,你还要听?”

        她点点头,继续手里的活。

        “听说皇叔回来了?”姑婆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雨舟点点头,也装作漫不经心地做着刺绣。

        “你已贵为人妻、贵为人母,不能有什么妄想这个规矩你应该懂,我也相信你能遵守。当年,他匆匆走后你不顾身上的鞭痕之痛去他府上确认他是否真的离开,姑婆我记得清清楚楚。往事历历在目。你的执念在于佛堂私会之后没见他本人亲自说分别。你执着于他是没勇气还是无暇顾念你。既然当初没有放下,既然他来了,就见他一面,好好道别吧。为了大局,我相信你,你会放下的,对吧?你在心里会跟他一刀两断的,对吧!”

        “姑婆,我会!我会!我会!”她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看着钻到自己的怀抱里放声大哭的雨舟,姑婆边摇头边难受地感慨:“真是可怜的孩子。”

        侧厅,姑婆跟明曦说:“皇叔是我的客人,之前,他来成府,我亲自做点心给他尝。七年有余,物事已旧,想要叙旧,人却在别处。可否借雨儿一起走一趟?你放心,你娘子为人自有分寸,而且,说老实话,你在他心上的分量已不轻。就算为了大局,老身也能拿脸面担保,还请将军应了邀约,我俩定不会给将军添麻烦。”

        “姑婆想要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您也是我的尊长,我的阿婆。娘子也说那是执念,已无纠缠之意,再无非分之想。既然娘子要放下执念,说一句‘再也不见’也无妨。姑婆帮我安排就是。”将军装作淡然地回答。

        姑婆带着雨舟前往府外的香山,准备在湖心船舫请皇叔喝茶。明曦借口不适没有出现。

        兰蒙君上没有大搞排场,只如从前一般,带了佐盛前来。他的风度已不是当初的少年意气风发,而是帝王的游刃有余、沉稳大气和老辣。

        私人茶席进行到一半,姑婆说:“我到不远处的花园观景,雨儿,既然兰蒙君上正找画师画像,你也善于画像,给君上画好画像,之后你跟上我吧。”

        她静坐了片刻,然后悄悄拿起画具。

        姑婆和随行仆从越走越远。有如细发一般细的纷飞小雪开始下了起来。此时静得仿佛能听到雪落下的声音。

        对面的他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注意着她瑰丽而迷雾般的眼眸。

        “起雪了,姑婆久呆不得,外面的冰寒不利于她的身子,赵王有什么事情就快说吧。我要跟她走了。”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吗?”他反问。在她看来,他的自负就像当初的她一样。

        “赵王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别忘了我的身份。我是崔明曦将军的妻子,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之前我的执念在于你没有亲自跟我说离别,这次见你算是最后一次相见,我亲自来这里跟你说离别。了结了我的执念,也是结束了缘分。赵问秋、巴普问秋、赵王,兰蒙君上,赵大人,咱们以后一刀两断,成雨舟发誓你我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他深邃的眼眸开始发烫,他喃喃自语道:“我之前没有勇气打开自己的心,我历尽千辛万苦走过君王之路,才发觉什么才是本心,我的骨骇被拂去了一层层尘土,你看见我的骨骇没有,现在他刻着‘恨不能朝朝暮暮’,雨舟,给我一个机会吧。”

        “不,我早决意忠于明曦,忠于我的夫君。现在我整个人、我的职责都在明曦这里。我和明曦不仅有夫妻之实,而且心系两个孩子。”

        他愤愤地说:“你以为我同俗世的其他男子一般会固执地愤恨于你将身子给过谁。只要以后你属于我,我定不会纠结于你的过往婚史。答应我,给我机会。我会向圣上请旨,让我俩再续前缘。”他猛地凑近来然后死死地抱着她。

        “你一直说的是你的人,你的职责。现在的我如当初的你一般,我想要问你的心,想要问你的内心深处,问你骨骇里的印记,你还爱我吗?”他死死地抱着她的腰,她极力地要想掰开他的手指头,想要推开他。却敌不住他的力量。扭过头去的时候,他的胸膛抵住了她的颈部和头,他把她扣在大柱上,下边就是深深的湖水,他将亭台的帷幔系带扯开,纱帘将他俩包围,不可告人的秘密气氛弥漫开来。

        “我爱过你。很爱很爱。而且,我依然爱你。”她的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我的内心深处,我的梦里,你仍然如鬼魂一般存在,可梦醒了,终究是幻影。我活在当下,明曦是活生生的,是我的丈夫。你活在过去,我会慢慢忘记你,让你在我心里枯萎、慢慢飞灰而去。我骨骇里的印记已经被时光抚平,因为,我决意忠诚于明曦,所以,那里刻着‘明曦’的名字。”

        “我要你用眼睛回答我,你骨骇里印记是否真的被抚平。”他用手抬起她的头。她抬着双眼仰视着他。

        在她装作镇定的对视中,她说:“你依然在我的骨骇里。只是我决意对你不再入骨般思念,对你不再留恋。现在我回答你了。我发誓要忠于我的丈夫,这是我的理智,这是我的礼,我的法。我对你的情感会如一坛被永久封存的老酒,也许至死的时候,我也不肯打开。”

        温热的对视中,他注意到她的泪痕。他轻轻地俯身,意乱情迷地开始吻着她的泪痕。她本沉浸在谎言的绞杀中不能缓过神来,当发觉他的香吻如春雨绵绵般袭来的时候,她恍惚了。

        一瞬间,她意识到太有失体统,继而奋力地反抗他。而此时的他带着温热的吻已不再自持。

        她赶忙要推开他,而他的钳制越来越放肆。

        拼死抵抗中她扭过头去,对比他的狂热爱意,她用冰冷的语气说:“姑婆求来这次会面不是让你来调戏良家妇女的。”

        纱帘滑过了她的脸庞。

        “调戏”两字瞬间让他清醒,他慢慢松开他强力的手臂,她气恼地甩开了他的钳制。

        一个狠狠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皇叔的脸上,皇叔被打懵了,等他摸着自己火辣辣的半边脸,也只能苦笑。

        “如果你再这样戏弄我,我会杀掉你,或者我去死。当了三年兰蒙君王让你忘了什么是廉耻。你的君子风范就是如此吗?我是明曦的妻子,如果他不抛弃,我永远都是他的妻子。我誓言忠于他。”她大声说,“我不会再让你有逾矩的机会,从此以后,不还请皇叔不要相见,更不必怀念。”她正要拂袖而去,却被赵王死死地拽住袖角。

        “当初你对我表白和亲我,你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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