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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前世等到谢策前去梧州的时候,  想必已经是有了瘟疫,所以才只能就近召了凑了一只军队前去镇压,因为那只军队是东拼西凑起来的,再加上工部尚书郭和光和谢策没有领军的经验,  所以后来处理的才那样不当。

        梧州地处偏远,  并不和接壤任何氏族,  所以那只军队都是各家的护卫或者是县令的城中守卫凑出来的,  面对反军之时的时候群龙无首。

        而那次梧州的反军是群情激奋而起,一味强势镇压并不可行,恩威并济才是最佳的解决方式,  怕只怕那时候的军队一味强势……谢策虽然生性热忱,但是他也并非是那次赈灾的最大话语权人。

        郭和光此人行事圆滑,但是从来都没有过处理过那么棘手的涝疫,  情急之下只想着保住活着的人,或许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这次去梧州的赈灾,不仅需要赈灾大臣,还需要一只随行的军队。陇邺之内的军队,  城中守卫军和近卫必然不会远走,那么剩下来可以陪着谢策一同前去的……

        只有朔方卫。

        如果是朔方卫前去的话,那必然是景佑陵前去带兵。如果是景佑陵带兵的话……

        谢妧用手撑着下颔,  那么这趟梧州城,自己也必然要去一趟。

        就算是谢东流不允,自己换一个身份也必然要前去一趟梧州城。

        毕竟自己对于这件事情,比起其他人的认知要更为深刻一些,  梧州这场涝疫惹得民情激愤,  谢东流因为这件事苍老了不少,  谢策也从梧州回来以后性情大变,  如果可以得解,自己自然不可以作壁上观。

        倚容从景家离开以后,谢妧原想着立刻进宫,但是回想了这件事还需要再好好谋划一番,便只能先作罢了。这件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所以必然要先想到一个万无一失的说辞。

        毕竟说服谢东流让景佑陵一同护送倒是简单,赈灾一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让景佑陵护送也算得上是常事。

        但是让谢允和谢策一同,傅纭原本就是想着让谢策来树立一个贤名,加上谢允的话,那贤名就是谢允和谢策平分,就算是谢东流同意,傅纭也必然不会同意。

        况且就算是傅纭自己也知道,如果是谢允前去的话,必然会比谢策做的更好。

        谢妧进宫容易,但是同时做成这么两件事情,却是实在是需要好好筹划一番。她左思右想了许久,将可用的人一一推翻,甚至想到了求到郭和光面前,也不得其法。

        她就这么一直在书房之中坐到了亥时,也没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若是实在不行,只能让谢策亲自去和谢东流请命了,以他从未处理过这么几番事情为由,然后先斩后奏,就算是傅纭后来知道,圣旨以下,大概也没有办法再改变了。

        只是怎么和谢策去说,怎么让谢东流相信,都需要好好想想措辞。

        谢妧将手中的信笺揉成一团,实在是有些心烦意乱,正巧屋内也有些闷,就想着出门去散散心,回来再想想这些说辞。

        她这么想着,也懒得拿烛台,只拢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衫,就准备往外走。

        倏地,谢妧似乎听到了有脚步声自远而来,看看时间,景佑陵今夜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回来了。

        走得近了,谢妧才终于闻到那人身上的松香味,她有些日子没有和那人会过面了,所以一时有些愣。

        这么愣了片刻不要紧,却没想到景佑陵也丝毫都没有顿下的意思,然后她一下子撞到了他的怀中。

        有些昏暗的环境之中,谢妧听到了景佑陵垂眼看着她道:“……殿下。”

        她不知道为何,听到他这么一句话,突然觉得有些恍如隔世起来,明明这几日也并非是见不到,只是打个照面,但是现在听到他唤自己殿下的时候,却不可抑制地泛上一层酸涩来。

        倘若自己没有预知到那般的场景来,谢妧遇到这时候的他,或许是真的想和他岁岁年年的。

        堂堂景大将军,向来不近女色,清风朗月一般的存在,这样的人,对她这样纵容,恐怕没有哪个姑娘家能够不动心。可是记忆中的他却又那样绝情,连一丝奢望都没有给过她。

        前世反军直入皇宫,她和谢策作为众矢之的,死是必然的,就算不是景佑陵,也必然会是其他人。

        所以谢妧从来没有怪过他,只是也想不通,他们两个曾经也说得上是自幼相识,好歹也有过几分同窗的情意。

        怎么就走到了那样的地步。

        “原来景大将军这样事务繁忙的人,”谢妧顿下了脚步,倚在身后的门沿上,“居然还会记得我?”

        景佑陵手指在剑柄之上磨了两下,低声道:“……我以为,是殿下不想见到我。”

        他淡色的瞳仁向来显得冷漠,但是现在这样垂着眼睑,却无端多出来了几分温柔来。

        谢妧霎时间一顿,想到之前的那场归宁宴,想到景佑陵之前对自己已经说得上是百般纵容,他们新婚燕尔,自己却堂而皇之地告诉他——

        自己从来都没想过和他白头偕老,片刻,丝毫都从未有过,甚至连说着吉祥话的敬酒,都不愿意接。

        若是寻常人家,只怕是休妻的心都会有了,更何况是景佑陵这样的人物,但是他现在却是……在一声不吭地远离自己。

        她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其实倒也不是,只是我一直都觉得人生苦短,与其说是相看两相厌,还是不如自己生活得更加自在些。你也看得出来,嫁入景家并非我本愿,你既然也志不在此,不如过了这些日子,我们便和离。”

        “从此我嫁你娶,互不相干。”

        景佑陵顿了一下,然后看着谢妧道:“那若是……我志在此呢?”

        谢妧想过许多景佑陵可能会有的回答,偏偏却没想到他会对着自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前世他拒婚之时,就是说他志在朔北稳定,无意于儿女姻缘。

        怎么会,现在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谢妧说不出话来,景佑陵倒也没有想着她回答,沉默了一会儿重新开口道:“今日上朝,发生了一件事情。”

        今日上朝就应当是关于梧州赈灾的事情,谢妧原本还在思忖,听到景佑陵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霎时间神色变动了一下,暗自后悔,不会倚容前来报讯,前朝就已经定下来赈灾的人选了吧?

        按照道理来说,不该是这么早的。

        谢妧原本倚在门沿之上,瞬间站直了身子,“什么事情?”

        “殿下应该是听到了有些风声,是关于梧州赈灾的事情,为表重视,圣上欲择一位皇子代表皇室前去赈灾。”景佑陵语调不急不缓,“今日上朝,已经定下来了人选。”

        谢妧心间坠了下来,若是当真是定下来了人选,自己怎么说服让谢允也跟着一同前往?谢策一个人和郭和光定然是难以处理梧州的动乱的,从自己出手改变这一切开始,有一些变动,也在悄然发生。

        难道是因为自己和傅纭说到的那一切,让她更加急切地想让谢策做出一番事迹来,所以这世才更加向谢东流施压?

        谢妧思绪紊乱之际,却听到景佑陵道:“是端王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一同前往,还有工部尚书郭和光。”

        “谢允?”谢妧险些没站稳,“母后怎么会同意谢允一同前往?况且若是没有人提议,谢策一个人就已经是足够,怎么会提到谢允?”

        景佑陵撑手将谢妧扶住了一下,“太后下了懿旨。加上现在梧州的灾情到了今日,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为了避免端王殿下要独自面对棘手的情况,才定下来让端王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一同前往。”

        太后向来礼佛许久,向来不理前朝事端,怎么这么一件事情,竟然惊动了太后?

        这样的局势,实在是让谢妧看不明白起来,太后下了懿旨让谢允和谢策共同前往赈灾,这大大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之外,偏偏又和她想的不谋而合,很难让她不得不想,是不是也有人预知了那样的未来。

        那人不仅知道将来的走向,还有能力改变那一切。

        “还有朔方卫,”景佑陵顿了顿,“梧州和陇邺相隔甚远,两位皇子身份尊贵,赈灾银两数额巨大,所以将由朔方卫护送两位殿下前去梧州——”

        “由我带兵。”

        前世的谢策和郭和光出行带了一只护卫,但是因为赈灾银两几乎是巨额,所以难免有人为了钱财铤而走险。

        虽然谢策带的那只护卫是陇邺精锐,但是也是死伤颇多才终于到了梧州。

        却没想到,这世的一开始,就是由景佑陵带朔方卫护送。

        那只护卫和朔方卫比起来,再加上一个景佑陵,虽然同样是精锐,但是真的要说起来,必然是相隔甚远。从现在的梧州来信来看,梧州上报过来的灾情远远不止于此,谢东流怎么会现在就开始大动干戈?

        “梧州不过是水患,若是寻常,父皇定然只会带一只精锐前往,怎么会让朔方卫一同前往护送?”谢妧皱着眉头,问道:“让你带兵一同护送前往的这个提议,到底是谁提出来的?”

        景佑陵垂着眼看着谢妧,“是三皇子殿下。他说梧州水患到了今日,一直都没有第二封梧州来信,难免多生变故,实地一看,恐怕会生出变故。赈灾银两的数目庞大,就算是有护卫护着,也难免会有人生出觊觎。”

        “就算不惧那些山贼,可是一旦形成气候,就算是精锐护卫,也会左支右绌,不如让朔方卫护卫,免去后顾之忧。”

        太后向来喜欢谢允,如果是谢允前去求了太后,那么下这么一道懿旨,也并非是完全不可能,而谢允现在的表现,好像当真是像极了预知了后来的梧州水患不止于水患。

        只是——

        前世的他,是被谢策杀死的。

        谢妧现在脑中几乎是一团乱麻,实在是不知道到底现在事态的发展是朝向何方,景佑陵娶了她,谢允的提议,这都和前世截然不同,好像冥冥之中,也在有人在指挥着这一切一般。

        谢允倘若真的和自己一样,可以预知后世的这一切的话,他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地帮谢策?

        可是他倘若不知道的话,他又怎么会做出现在的一番事情来?谢允前世的死是一切悲剧的根源,让傅纭和谢东流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关系降到冰点,也是在那之后不久……

        谢策亲手杀了谢东流。

        再后来就是谢策登基,顺治元年的时候,他因为弑君弑弟本就引得朝政不稳。

        再加上他的暴戾无度,举国上下一团乱麻,她曾经想过要改变谢策,也想过拨乱反正,但是她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了,她只是宫闺之中的一个公主,对前朝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而那时候的谢策,已经疯了。

        谢妧垂着眼睫,只能暂时收起思绪,不论如何,现在的情况都是往着好的方向发展,梧州这场动乱过后,她不论如何也会保住谢允的性命,谢允生母已经亡故,也不会有人越过傅纭过去。

        况且还有傅家撑着,这样一个屹立不倒的百年氏族,就算是后来谢允言而无信,为了仁孝二字,以及这天下的悠悠众口,他也必然不可能反悔。

        阿策到底,承担不起这样的大任。

        只要保下谢允,傅纭愿意留在宫中也好,随着她和谢策前去青州也好,谢妧都不会让前世那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她脑中缓缓过了一下现在发生的事情,然后看着景佑陵。

        “你要前往梧州的话,”谢妧顿了一下,“那我要随你一同前往梧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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