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只手
第二十章
随着最后一道铃声奏响，九月份最后一次月考也终于结束。
待在原位亟待考官收试卷，夏放缓用手根托住下巴。
和煦的风吹开格窗，隐隐还夹杂着与树叶摩擦时发出的簌簌声响，小小的框格里只见得到最高的白桦树。白桦树挺拔笔直，身上却处处是棕褐色的疤痕，枝叶大片大片地疏散。
她似乎能问到白桦树的树味。
从今天下午开始，运动会就正式开始了。
夏放缓一出考场，便撞上自己亲爱的同桌。
天赐高中的考场安排都是按照上一次的考试成绩划分，每三十人一个考场，按名次依次入座，江湍常年霸榜，自然也常年都是第一排第一个。
夏放缓抬起手，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江湍也客套地点了点头。
“你考完啦。”夏放缓拿着原试卷，傻乎乎地向他挥了挥，“考得怎么样？”
“一般。”江湍把手抄在包里，蓝色的校服不羁散开，轻薄得像波纹一般漾着他纤瘦的身子骨。
嘶。
好瘦。
夏放缓盯着他的腰，脑子里的小人还不自觉地钻了出来摸了摸对面这腰子。
只是，当事人并不知道她的这点花花肠子。
“你吃饭了吗？”江湍好听的声音从上空飘来。
夏放缓回神，不由地愣了愣。
反应过来，立刻又激动地大喊：“吃吃吃吃！！”
吃饭诶！是吃饭诶！是一起吃饭诶！小情侣们都喜欢一块吃饭，四舍五入不就相当于他们在约会。
嘿嘿嘿嘿……
夏放缓露出两颗可爱的兔牙，笨拙地挠了挠后脑勺，江湍看她一脸“羞涩”，轻拧两眉。
忍住笑，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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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两个人便一起来到大操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开运动会的原因，学校的大家都很激动，激动到饭也不吃径直跑到校外大搓特搓，食堂几乎空无一人。
夏放缓也不敢吃得太跑，随便喝了点牛奶，要了点蛋炒饭和猪蹄就了事，她今天要参加三个项目，第一项运动跳远和第二项100米都是爆发性的项目，而第三项是800米长跑，爆发性的项目都在北操场，长跑一类的在南操场，相当于她跑完100米最好就赶往南操场，她要是太饱跳不动不就尴了个大尬。
不过捏，和江湍一起吃饭就能幸福饱啦。
嘻嘻。
走到分界点，二人要分道扬镳。
夏放缓问：“你什么时候比赛？”
“下午2点到5点吧。”江湍说，“具体时间还没看。”
“好吧。”夏放缓可惜地摇了摇头，“我还说你可以来看我比赛呢。”
“你什么时候？”
“开幕式结束后就是。”夏放缓勾起唇角，向上耸了耸肩，将两边的头发散到棘突之后。
江湍哦了声。
夏放缓把背上的包移到前面，掏出一个药盒给他。
是葡萄糖。
江湍握着药盒，向上掂了掂，“给我干嘛？”
“怕你一会跑晕了啊。”夏放缓言之凿凿的，“生物没学过呀，葡萄糖是自然界分布最广且最为重要的单糖，补充体力很有效果，跑1000米之前你先喝点，以往万一。”
“……”
江湍一只手像托塔李天王一样托着药盒，一只手从包里取出另外一个小物件。
嘶。
也是葡萄糖。
“我弟给我的，我还打算分你点。”江湍拉过她的手，把葡萄糖物归原主。
一阵滚烫触上最为敏感的手，夏放缓不由地酥麻了下。
她抬起脸来，湿漉漉的眼有些迷糊地盯着江湍狭长的睫毛，稍许出神。
少年的手掌很大也很烫，即便只是指尖的刮染也还是能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江湍整个人就像太阳一样，依傍在她的上空。
夏放缓觉得，江湍还是挺在乎她的。
她一瞬有个大胆的想法。
“江湍，要是我这次比赛每个奖都拿了第一，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
夏放缓这直白的话语显然是唬到江湍，上一秒江湍还在喝水，下一秒就差点变成活体喷泉。
这丫头，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次到底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还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准备逗他？
搞不懂。
江湍一直搞不懂。
不过意外的，这一次江湍没有再像上一次那样直接地拒绝。
反倒委婉了起来，“再说。”
“别再说啊，再说就是好。”夏放缓鼓着脸，像只小河豚一样，“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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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很好，上午刚刚好是十五度，下午是20度多点，还有不大不小的太阳，很适合运动。
大操场的两边被完全封锁，除了天赐高中的同学，家人一律不准入内。
尽头两边甚至在栽了昂贵的栀子花，像万绿山峦之间的一点白，格外昭然。
下午场的运动会一般是从下午一点半开到晚上八点，一是怕学生热跑中暑了，二是莱东市本来就暗得晚，八点也还亮堂堂的一片。
开幕会结束后，夏放缓赶紧跑到跳远那边standby。
沙坑周围堆满了人，有来看比赛加油的，有来准备比赛的，几个体育老师相继试跳，纷纷跳出2米5来确定这个沙坑没问题。
夏放缓默默地在心里祈祷。
菩萨啊菩萨，我一生不做坏事不闯红灯不违法好好做人，麻烦这次显显灵让我每一个项目都拿到第一吧！
拜托啦。
夏放缓大口喘气。
篮球场上今天没比赛，许多男生早早便来占了位置。
里面当然也有某位恶霸。
付如谦单穿了件蓝色的篮球背心，后背还赫然印着“11”两个大大的数字，付如谦很喜欢内马尔，从初中起就几乎看完他所有的比赛视频。
他打得有点累，摘了额头上的发带坐在边上休息。
抬起手喝水时，往大操场上瞥了眼。
撞上自己的好妹妹。
妹妹这是在……准备？
哟，小丫头还会跳远啊，真行。
“你们先打着。”付如谦对后面的人招了招手，“我去找下我妹。”
他脚步轻盈，小跑着过来。
彼时的夏放缓正弯下身子绑鞋带做准备运动，今天似乎有点水肿，小腿胖胖的像根小萝卜。
“表妹。”付如谦大声地喊她，“表哥来看你来啦。”
付如谦这一嗓子着实吸引来不少目光，周围的人本来都在议论自己立定跳远几米几米，结果全被付如谦这暴躁的口音牢牢抓住。
夏放缓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真想和这逼人当场断绝所有关系。
狗登西，妈的。
不过夏放缓不稀罕他，自然有人稀罕他。
几个小同学纷纷议论，依稀还能听见几声：
“哇这个男生好帅啊。”
“是啊是啊，是不是高二十三班的付如谦？他可是我们学校长得最好看的了。”
“好像……好像是吧！操！本人比空间里看到的更帅啊！”
夏放缓很无奈。
“你小点声行不行？”夏放缓压低嗓音，“很丢脸好不？”
“你表哥我这么帅哪丢脸了？”付如谦说。
“……”
付如谦这句话，其实不错。
付如谦的老妈，也就是付裕的姐姐长得很漂亮，是他们几姐妹里最漂亮的，而男孩子又多半长得像妈，所以付如谦也算是被基因选择性表达的奇迹。
只可惜，这人张扬，和他那个爱吹牛的老爹一样。
夏放缓没搭理付如谦，一门心思地研究跳远。
很快，裁判按照名单呼唤他们排队。
夏放缓排在第十个，前面几个女生都是一等一的牛批，几乎没哪儿下了一米八，有个看上去个子不高，估计才150出头的女孩子，一蹬就是2米。
看得夏放缓头皮发麻。
很快到夏放缓，她深吸一口气，慢悠悠地站在红线外，挥手下蹲准备。
“表妹加油。”付如谦抱着双臂，欠扁地阴笑，“不跳3米不准回家吃饭！”
周围随即又传来一阵共同的笑声。
不过，夏放缓并没有受到干扰，她下蹲后又起来，极力保持镇定。
淡定，淡定。
想象对面有个江湍，跳过去，狠狠地扑倒他。
嗯，就这样。
瞄准沙坑的尽头，夏放缓在蹬地的一瞬间像愤怒的红色小鸟啪啦一声掷了过去，前脚摁在2米外的线上，后脚跟稳稳着地，因为惯性，她还稍稍往前摔了点。
“二米五。”裁判在名单上写下她的成绩，“下一个。”
彼时周围的大家“哇”了一声，好几个男的都惊呆了，这丫头跟脚后跟安装了铜铁侠同款喷射器一样居然能跳这么远。
连付如谦也很吃惊。
付如谦绕到人群之后，把矿泉水递给她。
“表妹，牛逼啊，比你表哥我都跳得远。”
夏放缓嗤了声，用力地打着两边的手把灰拍掉，接过付如谦手里的水来大口大口地灌，“没，没你跳得远才垃圾吧。”
“操，怎么能这么说表哥呢？”付如谦兴致缺缺地，“我刚刚还遇见你的小情郎了呢。”
“江湍？”夏放缓皱眉，放下手里的水瓶，“他不是比赛去了吗”
付如谦：“男生长跑是五点开始啊，他比个球，刚刚还站在对面看你跳远呢。”
夏放缓愣了愣神，迅疾别开人群往外跑了出去。
她环顾四周，没见着他的半点踪迹，只是能隐隐约约地闻见些许馥郁的栀子花味。
循着风，夏放缓下意识地看向操场的尽头。
花坛边的石阶上，她看到那个少年正一步一步向上远去，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t,拥有与众不同不符合这个季节的清冷，骨感分明的手指自然地摆动。
他如晴空里的白鹤，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
江湍是来，看她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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