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无意的一瞥

　　一夜无眠。

　　云栖默默的躲在被窝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难受。自己就像是压在石磨中间的豆子，不论是谁在碾压着谁，痛的都是她自己。愈是这样的想着，就觉得愈加的委屈，不知不觉的泪水就这样的落下来，微微的在夜色下颤抖着。

　　鹿墨悄悄的躲在门后，皱着眉听着云栖轻轻的啜泣声，叹息着带上了门。

　　“怎么样？”鹿源在楼道里等着鹿墨。

　　“担心的话，为什么还要这样的说话？”鹿墨像是苦恼一般的揉了揉额眉，“自己还不肯去看。”

　　鹿源转过头去，低声的说：“她生我的气？”

　　“是的话，你会不会放手？”

　　“不可能。”鹿源的回答没有犹疑，“我更不愿意看到她之后受伤的表情。”

　　鹿墨皱着眉，叹了口气：“现在也好不到那里去。”

　　鹿源沉默了一会儿：“我不会动，可是我不会放手，一旦有什么，我会毫不犹豫的把云栖从那个家伙身边带走。只是最大限度了。”

　　鹿墨看着鹿源的身影，又转过头去看着云栖的房门。明明都是好心，却为什么偏偏这样的让人伤心？这就是好心作怪吗，当年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天际将明，树梢上慢慢的透出了鱼白的光影，窗台上浮起来薄薄的白雾。冬日的晨曦似乎总是这样透着一种苍白的气息，说不出来什么，可是却又是偏偏的沉郁。

　　云栖慢慢的冷静下来了，她走近窗边，轻皱着眉。一直在想着昨夜最后听到的那句话，为什么鹿源要这样说，自己真的会后悔吗，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应该去靠近他？

　　还在出神的想着的时候，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的响了起来，是重明的电话。

　　云栖的指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可是却没有说话。

　　“云栖？”

　　沉沉的声音慢慢的落在云栖的耳畔，一切明明都是没有变的，他依旧是这样的温柔。可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夜的话和他的声音纠缠在了一起，莫名的让她心痛起来，就像是在这一瞬间沉落万丈的深渊，风在她的身旁呼啸着，藏匿着不知名的呼喊，让人窒息的不安。

　　“云栖！”那一边又一次的喊着她的名字，才把她惊醒过来。

　　可是她依旧什么都说不出来，皱着眉失神的看着窗外。

　　“怎么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担心，“是不是太早了，你还没醒来。”

　　云栖忍不住的轻轻笑了一声，望着窗外初晨的日光慢慢的透过了指间，落在了微风轻眠的树梢上。许久，云栖微微的动了动唇角，屏住呼吸，颤抖着声音：“我想见你……”

　　他们约在了河岸边，清晨的时候，这里只有来来往往晨跑的人，附近的那家云栖很是喜欢的咖啡店还没开始营业，小广场上的白鸽迎着晨曦惊起，白羽折散着光迹，轻轻的落在风里。

　　云栖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重明的背影，靠在河岸的栏杆上，风微微的掀起他的衣角。

　　“重……”她才刚刚走近，还没等云栖喊出他的名字，就被他一把的抱住了。

　　熟悉的气息混杂在料峭的风里：“云栖，你怎么了？”

　　云栖轻轻的抓住了他的衣衫，皱着眉苦笑了一声：“这话应该是我问吧，怎么一见我就抱紧我？”

　　重明慢慢的松开了云栖，看着她清澈的眸，似乎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你刚刚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好，或许是因为今天太冷了，我看着你，总觉得如果我不抱紧你，你会消失在风里。”

　　他这样都会察觉到吗？

　　云栖皱着眉，离神的看着重明的脸，昨晚的那句话再一次的在她的耳畔响起来。可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这样的看着他。

　　许久，云栖低下头，看着地面，就像是掩饰一样的轻笑一声：“没什么，就是想要见你。”

　　重明看着她，他知道了，她的眼神在动摇，虽然自己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她是在不安。重明轻轻的在云栖的额头上吻了吻，微微的笑着搂过云栖，揉着她的发梢。

　　“云栖，不要怕，我在这里。”

　　云栖一下怔住了，原来自己的所有，都被他这样的洞悉，他是懂得的。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泛涌起来一阵的酸楚，暖暖的，柔柔的。她不自觉的拽住了重明的衣服，埋进他的怀里。

　　风慢慢的浮起尘沙，带着微微的清寒。

　　不远的地方，一个穿着薄衫，看起来很是消瘦的女子紧紧的抱着一盒糕点，失神的看着小广场上面扑棱的白鸽。她微微的张着干涸苍白的双唇，双眼空空荡荡的，仿佛并没有看着什么一样。她定定的望着，待到白羽纷落，沉与寂尘，那一双人拥抱的图景径直的落入她的眸。她微微的怔住了，恍惚了一下，就像是失了魂魄了一般的向后退了一步，后仰着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没有一丝温度的泪水滑过落在她的指尖。

　　好奇怪，明明心依旧是这样的死寂，为什么还会落泪？

　　和这么多年的日日夜夜一样，微弱的光线如同施舍一般落下，混杂着喧嚣的尘烬，空气里充斥着讥讽，不屑，嘲笑，冷漠。

　　白菱依旧是在那个潮湿昏暗的地下室静静的等待着，如同木偶一般。她慢慢的伸出纤瘦的手来，看着那光透过她的指间，提醒着她还活着这个残忍的事实。

　　“白菱，小姐要的糕点你买回来没有。”门外一个刻薄的声音响起来，那是女侍的总管。

　　白菱晃了晃神，慌忙的应答着：“已经放在了厨房了。”

　　“快收拾一下你自己出来吧，今天小姐的朋友来，不要让小姐久等。”

　　后院里，白娴正悠哉的和客人喝茶，白菱面无表情的走过来为她斟茶。或许是太过心不在焉，一直在想着清晨看到的那一幕，手微微的抖了一下，水倒了一些出来。

　　白娴看着白菱，嫌恶的皱了皱眉，站起来，一扬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白菱失力的顺势跌倒在地上，微微的蜷缩着身体。即使周围站着不少的佣人，却没有一个人肯上前去，甚至她听到了在人群中奚落的笑。

　　“你的佣人真是不会做事，带下去好好教吧。”冷漠的声音落下来，那是今天的那位客人。

　　白娴拿着纸巾擦着刚刚打过白菱的手，轻蔑的笑着说：“见笑了，她不过就是一个毫无价值的人，不要在意。”

　　“毫无价值？”

　　“她早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不是吗？”

　　白菱的身躯微微的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来，恰好的看到白娴的眼，写满了怜悯。

　　她竟是这样的存在着吗？

　　活得这样的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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