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可是我好开心……”陆挽矜说，“坠月境危险重重，我可能随时会丧命……但我不后悔。”
“我不后悔来坠月境。”
“御清，遇见你真的好开心啊……”
灵光闪烁间，陆挽矜侧躺在地上，她注视着沈惊棠，眼睛亮晶晶的，一双大眼睛里清晰倒映出人影。
与初见那日相比，此刻的陆挽矜非常鲜活，她在高兴，她在认真，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洋娃娃。
尽管她现在有生命危险。
可她仿佛感觉不到，她笑容灿烂地对沈惊棠说：“御清，估计我今天走不出这里了，你会化形，你把自己带出去吧。”
说到这里，沈惊棠才意识到她在表达什么。
她让他离开，因为她可能会死在这里。
眼前少女笑靥如花，丝毫不像是在交代遗言的样子。
沈惊棠心脏如遭重击。
空气仿佛在此刻凝滞，时间停留，他们面对面躺着，在困境的缝隙中苟延残喘，却走不出这困境。
“别说傻话了，你不会死的。”
陆挽矜偏头问他：“每次我遇到危险，你都说我不会有事，你怎么笃定我不会有事？”
当然因为你是女主啊。
不过沈惊棠绝对不会这样说。
“因为、因为……因为你要保护我啊！”
说我保护你太大众化、太敷衍、太容易立flag了，诶，他反着说。
沈惊棠顶着季珩之的面容，一脸严肃认真。
陆挽矜：“……”
有那么一瞬间，一瞬间，她升起了战斗的欲望。
全场万籁俱寂，唯有沈惊棠这句话如雷贯耳，经久不绝。
巨蛇金黄色的竖瞳冷冷巡视浮台，蛇信如鹿尾般颤抖。层层叠叠的阵法相交辉映，使它的身体投下巨大的阴影。
它巡梭全场，在找沈惊棠和陆挽矜的身影，很快，它找到了。
巨大的蛇头再一次出现在沈惊棠和陆挽矜身后，两人背脊汗毛倒竖。
容不得多说一句话，沈惊棠扯着陆挽矜又一次避开了攻击。
但强势的冲击令两人分开了，沈惊棠身为剑灵，竟被巨蛇拍到了一旁。
这次攻击是实打实落到了身上，他感觉到钝痛，不明显，但确实存在。
沈惊棠滚到了阵法旁边，灵力变成的光线近在眼前，几乎触手可及。
传说中的阵法。
沈惊棠盯着面前的光线陷入了沉思，这里为什么摆这么多阵法？摆这么多阵法干什么用？
就在他研究阵法的时候，巨蛇猛地一甩头，放弃了继续进攻陆挽矜，转而朝沈惊棠游来。
沈惊棠蓦地睁大了眼睛。
淦！
现场只有妖兽、陆挽矜和沈惊棠，而妖兽放弃了第一攻击对象，转而攻向一个剑灵。
对于妖兽来说，陆挽矜是修士，人的特征十分明显，所以它们会主动攻击。而沈惊棠作为剑灵，在妖兽眼中，只是一个供人类使用的器物，与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不会重点关照。
而这一刻，巨蛇打破了常识。
巨大的蛇头冲向沈惊棠，沈惊棠连忙闪到了一旁。
庞大身躯擦着他的衣袂而过，带出一连串火花。
有火星蹦到了沈惊棠脸上，沈惊棠感觉到了灼痛。
陆挽矜面色惨白，“御清，你没事吧？”
沈惊棠说：“我没事，你别过来。”
这一退，退到了阵法之外，巨蛇不再狂化，而是再次游向了陆挽矜。
两层楼高的巨蛇身躯蜿蜒，缓缓游过阵法，覆下深深的阴影。有它在，挡住了不少阵法的光芒，令现场可视度降低。
它直奔陆挽矜而去。
沈惊棠：“！”
什么鬼，随机挑选攻击对象？
不，不是。
他刚刚接触阵法的时候，巨蛇忽然放弃了攻击陆挽矜，选择朝他游来。而当他离开阵法后，巨蛇又改变了攻击对象。
也就是说，问题关键在于阵法。
巨蛇在乎这个阵法。
为了证实猜想，沈惊棠不怕死地飘到了阵法上，几乎是瞬间，巨蛇猛地扭过了头。
巨大的金黄色竖瞳冷幽幽地盯着沈惊棠，宛如盯上了一个必死的猎物。
沈惊棠头皮一炸。
下一刹，巨蛇朝沈惊棠冲了过来。
沈惊棠连忙闪避，一边躲一边道：“巨蛇不让我靠近这个阵法，我想这个阵法就是破阵的关键，我们要想办法破坏阵法。”
陆挽矜说：“阵法需要找到阵眼才可以破除，可我只懂得皮毛，看不懂眼前这些阵法啊。”
沈惊棠沉思了一秒，“那试试暴力破坏？”
“我吸引巨蛇的注意，你偷偷拿着御清剑上，只要把阵法扬了就行。如果阵法还在就退。”
“我试试。”
沈惊棠带着巨蛇转圈圈，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场景的话，那就是——秦王绕柱。
他是剑灵，不怕被巨蛇打到，但陆挽矜怕，所以他要尽可能带巨蛇远离阵法，又不能全完脱离，否则拉不稳仇恨值了。
生平沈惊棠的走位都没如此风骚过。
另一边，陆挽矜悄悄来到了阵法前，手里握着半截御清剑，闭上眼默念了几句法咒，然后猛然挥剑而出。
剑锋凌厉，刃劈万物，锋利无比的剑意势如破竹，当空挥下，一击断流。
层层叠叠的阵法竟然被破开了！
成功了！
灵力爆炸产生的冲击将陆挽矜击飞出去，沈惊棠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巨蛇疯狂翻滚，似乎受到了重创。
果然，阵法就是问题的关键。
这个妖兽不是真实的妖兽，而已依托阵法产生的幻兽！
破坏了阵法之后，巨蛇的实力大打折扣，连体型都缩小了三分之二。
沈惊棠冲过去把陆挽矜扶起来，陆挽矜擦干净脸上的血，嗑下一颗回灵丹后，再次执剑站了起来。
趁它病要它命，陆挽矜把御清剑刺入妖兽身体的时候，沈惊棠一僵，却什么都没说。
依旧是十分黏腻的触感，令人恶心。
沈惊棠面色苍白，独自忍耐住了。
巨蛇倒在地上，停止了挣扎。
地上的阵法消失了，妖兽也随之消失，与之前遇到的冰魄幻希豹不同，这次的妖兽完完全全消失，连个鳞片都没留下。
沈惊棠猜测应验了，巨蛇果然是阵法制造出的幻象。
御清剑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阵法消失后，场景露出了它本来面目。
只见地上宛如铺了一层黄金，金光闪闪。那些矿物质晶莹剔透，里面流淌着金红色的液体，美丽而又危险。
莫名的，沈惊棠脑海中再次跳出一个词，破地蛊硫。
一看就十分高级且稀有的宝物，不然也不会设下这么多阵法防止他人过来。
但沈惊棠和陆挽矜都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宝物。
失去了阵法的浮台再次暗淡下来，光线昏暗，沈惊棠蹲在陆挽矜面前，关切问道：“你怎么样？”
陆挽矜睁着眼，一双清澈的眼变得无比赤红，脸上黑雾缭绕，神态有些不对劲。
她直直盯着沈惊棠，“……我没事。只是有些累。”
洞内一片黑暗，仅有一片破地蛊硫的光芒在照亮现场，沈惊棠并没有发现她这一细微变化。
陆挽矜全身都在颤抖，她拼命忍着，大概是受了刺激，又或者看到御清剑断成了三截，心魔不由发作。
都是因为季珩之。
如果不是季珩之，她便不会为了自证清白，跑到秘境给陆挽清找五蕴灵花……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还险些害了御清剑，都是因为季珩之……
陆挽矜闭上眼，双拳紧握。
从白皙手背上崩出的青筋看，便知她现在心情十分激荡。
战斗过程中损耗了太多灵力，加之她又受了伤，心魔控制不住发作了。
为什么……
沈惊棠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状态，若无其事地说，“陆挽矜，做事呢要有头有尾，你用了我，完事后不能把我随意丢在一旁，知道吗？”
“我是你的剑，你得把我擦一擦。”
剑用了不擦，跟渣男提裤子走人有什么区别？
难不成还要让他一个剑灵，自己给自己擦干净？
开什么国际玩笑。
沈惊棠幽幽地盯着陆挽矜，用眼神控诉她。
陆挽矜闻言一愣，连心魔都停顿了一瞬。
她抬头只见沈惊棠一脸谴责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绝世大渣男一样。
陆挽矜：“……”
不知不觉，心魔悄悄退去了一点。
她眼中赤红的颜色悄然变淡，身上的黑雾也变淡了些，脸上恢复干净。
三截御清剑被整整齐齐地摆在陆挽矜面前，仿佛请求主人抚摸的小狗。陆挽矜从储物戒里拿出干净的手帕，耐心细致认认真真地给沈惊棠擦起了剑身。
柔荑带着清幽香味的手帕，轻轻拂过剑身，那种黏腻不适感才悄然消退，沈惊棠脸色慢慢恢复正常。
太可怕了。
如果有可能，沈惊棠一辈子都不想再碰到妖兽。
与此同时，沈惊棠惊讶地发现自己升级了。
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又来了，就像第一次化形一样。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难以用语言描述，好像在促使他做一个选择，目前他最想得到什么。
一阵灵光闪过，然后，沈惊棠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外貌发生了变化。
手中御清剑微微滚烫，陆挽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剑体泛起点点灵光，升到了沈惊棠身上。
灵光氤氲中，一道青年男子的身影伫立其间。
神蹑太虚，邈邈若仙。韬光韫玉、鸿渐之仪。
他长身鹤立，动作轻盈飘逸，衣袂翩跹间，比旁人多了几分仙气。
那张脸轮廓清晰，线条流畅，犹如自带妆感。长睫在眼睑处落下淡淡阴影，狭长的眼睛清澈如水，仿佛看遍世间四季轮转，斗转星移，带着天生的漠然。
眉眼清冷，又纠缠着几分灼艳。
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绝美容貌。
陆挽矜直直盯着他，愣住了。
心魔不知不觉间渐渐消退，她恢复了往日纯真无暇的神情。虽然谁也没有注意到，但确确实实压制住了。
沈惊棠轻咳一声，以手作扇，问道：“这是本剑灵的真正面目，怎么样，好看吗？”
陆挽矜诚实点头，“好看，非常好看。”
沈惊棠十分受用地“嗯”了一声。
揽镜自照，意料之中的，他化成了穿书前的容貌。
不知道是不是成为剑灵的缘故，他现在是妥妥的“建模脸”，自带八百层滤镜一样。
比以前精致了不少。
一片寂静中，响起少女清凌凌的嗓音，“所以，你一把剑，首先学会了化形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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