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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真相


  “越尘哥哥不见我?他不能不见我呀!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麻烦您再去跟越尘哥哥说一下……”

  万箴听说裴越尘拒绝见她,心里便急得像是有一团火在烧,而同在马车里的紫苏,更是倍感煎熬。

  张叔无奈地摇了摇头:“少爷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女郎应当知晓,就不要为难老奴了。”

  裴越尘交代的那句“不要掺和不相干的事”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否则车里另一位女郎可就太难堪了。

  “张叔,我跟您说实话吧……”万箴急了,为了帮紫苏见到裴越尘,顾不得那么多了。

  张叔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这耿直女郎啊,他老人家一点儿也不想听呀。

  “张叔!”这时,紫苏终于再也忍不住,掀开车帘,出现在张叔面前。

  张叔立即低下头去。他是个老派的人,不会轻易去直视陌生的女郎。

  “请问您是……”即使猜到对方的身份,但也不宜直接拆穿。

  “我知道这样很失礼,我本不该来这里,但我实在无路可走。”紫苏虽然心急,却还勉强保留了该有的礼数:“我是纪紫苏,是裴长君的未婚妻,如今裴氏老夫人着几句流言便疑心我,要与我退亲。事关我的清白,我一定要当面同他说清楚。便是他执意退亲也罢,可我的清白却不容质疑。”

  唉,作孽哟,张叔内心暗道,客客气气地对紫苏说:“原来是纪氏女郎。主子们的事我一个做下人的实在不清楚,我也只不过是听命从事罢了,今日少爷说不见客,老奴就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紫苏却不死心,犹道:“麻烦你去通报一声,裴长君不知道我来了才会这么说,若是他知道,一定会见我的。若你担心会被责怪,我同你一道进去便是,我会告诉他是我强迫你这么做。”

  她一开口,张叔就皱了眉。什么你啊你的,这语气真没礼貌,把他当作一般下人了,没见着万氏女郎都不这样对他说话么?果然是混了胡人血统的小门小户,教养比不得万氏这般书香门第。

  虽说这位女郎样貌生得好,一张脸委屈起来也是我见犹怜,但那有什么用呢?想做高门大户的女主人,教养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他错怪了紫苏。若是平日里紫苏没这么着急,定然会小心留意着万箴的一言一行,以防出错。今日实在是着急了,才不慎露了本性。

  张叔既然不喜紫苏,原本想顾全她的颜面,便也不打算再顾忌,横竖这位女郎这辈子同他也不会再有什么干系。他正要开口,一辆马车却从街那头横冲直撞而来,险些撞上万箴的马车。

  忆梅正啜泣着,闻见忆良的话,红着眼冷笑:“阿兄这么信他,就算是他是故意的,只怕他不承认,阿兄也肯信吧?不用等他先说了,我先说吧。这些日子以来,他将我独自囚禁在这里,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不许我出门,说是阿娘吩咐的。昨天夜里,他一身酒气独自前来,说有事要与我商议。我本觉得不妥,要他白日再来,可他不肯。我阻拦不得,只得听他说,哪知他……”忆梅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清醒地经历了整件事。他是不是被陷害的,我最清楚。”

  “女郎为何如此冤枉我!”亦臣耐着性子听完,才出声为自己辩驳。他抬头望向忆良,一副无奈的表情:“将军知道我绝无可能做这样的事,我即便品行不那么端正,却也决计做不出这样败坏伦常的事情来。昨夜我确是来了女郎房间,但原因是侍女说女郎身体不适,又不肯要人服侍,我才来见她。我是喝了点酒,但只是一杯罢了,绝不可能一身酒气,并且当时我十分清醒。但女郎却极为突然地向我道歉,说以前误会我,还给我倒了一杯茶……”

  “你胡说!”忆梅生气地打断他:“我为何要给你道歉,又为何要给你倒茶,你不过是阿兄的下属,我就算误会了你也绝不会自降身份!你害我如此,竟还想赖在我身上,阿兄——!”忆梅看向忆良:“他撒谎!如果他是被人陷害的,为什么要撒这种谎?”

  从小就明白自家处境、在京中复杂环境下长大的忆梅习惯去摸索身边每一个人的性格,云离如是,她亲生的兄长亦如是。她更明白自己这一番话说出去,而真相又恰巧被忆良发现,忆良将会如何怒不可遏。

  她始终渴望着被京中世族接纳,为此将自己与一切不属于那个圈子的人划分得十分清楚。云离就不会这样,但那是因为她从不必像忆梅一般努力获得认同,她本就是那个圈子中心里的人,他们都不必理会那么多规矩。

  可忆梅毕竟不是云离,虞城忆氏也并不是博陵杜氏。

  亦臣也看向忆良。但这一次,他面上一贯的笑容消失了,甚至十分大不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身上那股明显的冰冷而危险的气息,忆梅即使不看他也能感受到。

  但她不怕,她不信自己刚才那番话说出来,阿兄还能信他。她看着忆良,他面上果然丝毫平静也不剩了,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

  “殿下,抱歉,我想我该说出真相了。”亦臣冷冰冰地说道。他语气很重,平日里那股不正经的神色没有了,难得地极度严肃起来。

  忆梅被他一声“殿下”吓坏了,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竟发现此刻站得笔直又神色肃穆的亦臣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那个猥琐的胡人,反倒有些军人的英气。

  他唤阿兄叫做殿下……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已经反了么?或者说,阿爹活着的时候,竟已自立为王了?

  忆良看着他时,眼里满是愧疚,开口亦是迟疑:“亦臣……”

  亦臣转向忆梅。他站得笔直,像素日里的忆良一般,却比忆良还要高一些,忆梅须得将头仰得更深才能看全他的脸。这样看着他,忆梅竟有些意外地突然想起了父亲。

  在父亲倒下之前,若是站着,她也要这样才能看清父亲的脸;忆良比父亲要矮一些,稍稍不那么辛苦。

  她还没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了父亲,亦臣已森然开口:“阿娘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简直不知廉耻!”

  他为什么又提起了阿娘?

  忆梅迷迷糊糊地想。她不敢深思,亦臣敢这样说,难道他也是……?

  可是……这怎么可能!

  她突然发现事实的真相比她想的可能要更糟糕,亦臣对她透露的那一点点线索,牵连着的可能是一个深渊。

  “不要说了!”她猛然捂住耳朵,大声叫嚷出来。她不想听,也不愿意听。

  “你自作聪明设计陷害我之时,怎么就不这样蠢笨呢?”亦臣拉开她的手,嘲讽地对她说道。

  忆梅浑身发抖,想收回手,可她的力气跟亦臣怎么比?这个看似文弱的主薄,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本想过一阵子再慢慢告诉你,谁知道你还挺能耐,做出这么叫人震惊的事情来。”亦臣对她丝毫怜悯也没有:“我永远也不会那么做,因为——我是你的兄长。”

  忆梅尖叫着哭出声来。她从未这样懦弱过,可她即使懦弱了,也还是听到了那句她并不想听的话。

  亦臣是她的兄长,怎么可能呢?可下一刻忆良就为他做了证明:“抱歉,哪怕你此时并不想听,我也必须说,亦臣确确实实是你亲生的阿兄。”

  即便忆良不说,她心里也明白这一切并非虚言。

  过去的种种已一股脑冲进了她脑子里。她从前只以为亦臣是阿兄的一个坏朋友,一向正直的阿兄竟然这样倚重来历不明的胡人,怎样也说不通,如今终于连得上了。

  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无论她做出怎样的努力,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她所向往的那个圈子里的人了。

  那天当着云离和裴越尘的面发生的奇迹,并没有发生在她照顾的几株花枝上。

  云离终于开始觉得不对劲,她刨开了地上的土。

  真相令她啼笑皆非。卑鄙无耻的皱眉君从一开始就欺骗了她,这几株花枝莫说开花,根本连叶子也不会长出一片来。

  它们不知从哪里被随意地折下来,又被随意地埋进土里,外面那一截尚看不出苗头,里面的早已腐烂了。

  他只是想将她困在这里,让她不得自由,又素知她能折腾,所以找了件事暂时转移她的注意力。至于他为此所作的一切承诺,都是谎言。

  此刻他大概在嘲笑她的愚蠢吧。这一辈子若说还有什么令她深恶痛绝,那就是在皱眉君面前落败了。

  云离出离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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