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父母心
周韫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看周妈妈疑惑的神情，沉默了一会儿才妥协地解释：“好吧，我招了，我们俩以前在一起过，但现在真的没有关系。”
周妈妈知道自家女儿的脾气，想说的自然会说，不想说的谁也问不出来，也就没有再追问，只是这当妈的心里多少会有些好奇，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周韫干脆坐了下来，一次说个明白。
“妈，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我的，也是，我和他在一起的事我没跟你们说过，因为当时我觉得没有未来，十有八九是要分手，就省的说了之后被姨妈她们瞎催，结果我们也真的分手了，你还是当他只是我曾经的学生就行。”
伸手摸了摸周韫的脸，周妈妈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喜欢把什么事情都往最坏的方面想，妈妈都还没见过他呢，你怎么就知道没有以后了？”
“你也知道他比我小，而且他家条件比咱们家好了不止一点半点，‘门当户对’这个道理不是你一直跟我强调的嘛，所以我那时就准备活在当下啊，后来又有一些事情，觉得果然还是不合适，就分开了。”周韫摩挲着母亲有些粗糙的手掌，从包里拿了护手霜，一边仔细涂抹一边继续解释。
抓住女儿的手，周妈妈说：“芸芸，其实妈妈早就想问你了，你可能没感觉，但是我每次看得很清楚，小韩不光是看你的眼神，还是对我的态度，都绝对不是单纯把你当曾经的老师。当然了，我也怕我病糊涂了，问出来会闹笑话，只是今天中午无意间看到他的手机，之后又听到你俩的悄悄话，才想着不问问你不行了。”
周韫笑道：“原来妈你今天是装睡啊，还偷听我们讲话！”
“你们在我旁边说的，我耳朵又不是装饰品，哪能算偷听！”
“是是是，都是我们不好，不该打扰你午睡。”周韫给妈妈倒了杯水，拿起手机准备看看公司那边有没有什么工作变动。
周妈妈握了杯子，半天也没喝一口，又慢慢说道：“说句实话，我挺喜欢小韩的，看得出来是个很好的小伙子，妈妈其实也不在意你的另一半是不是比你小，只要你喜欢就好。”
“但是家庭差距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很难好好地走到最后，这点你心里有数，我就不多唠叨了。”
“只是芸芸啊，”周妈妈心疼地把周韫搂紧怀里，“你不想回家被催也好，甚至不想结婚也好，妈妈都不会逼你，我只想看着你开开心心的。这两年你过得不好，妈妈能看出来，现在如果小韩能让你开心起来，我绝对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只是你要做好克服困难的心理准备。”
周韫被周妈妈前半段话说得已经咬着嘴唇泪流满面，却在听到最后一句时擦了眼泪怒道：“妈，你从哪就看出来他能让开心了啊？我看到他就烦！”
帮着周韫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周妈妈语气了然：“我是你妈，你是不是还喜欢他，我能不知道？”
“那是你不知道他……”周韫恼得想把韩宇宸曾经的劣迹都列举一遍，但想到一旦说了，被老周知道估计要从家里赶过来揍他一顿，还是默默打住，以去找于医生为借口溜之大吉了。
周妈妈出院的时间定在了几天后，周韫跟公司请了假就给韩宇宸打电话说了情况，顺便拒绝了韩宇宸要来接她们的提议：“于医生那天正好倒班，他顺路把我们带回去。”
“我也可以顺路……”
还没等韩宇宸把话说完，周韫就直接打断了他：“你再顺路也没有于医生顺路，于医生住我楼上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韩总？”
“……”好吧，他确实是知道。
“你就好好上班吧，”周韫悄悄深吸了一口气，“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谢谢。”
韩宇宸觉得周韫的这句谢谢似乎和以前那些流于表面的道谢有点不一样了，说得他不好意思地在电话这头摸了摸鼻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跟我说谢谢。”
可就在下一秒，韩宇宸的语气忽然变得警惕起来：“那你不是欠了那个于医生很多人情了？你准备怎么谢他？”
周韫听着他的话哭笑不得，直接反击道：“你不提醒我我还忘了呢，我真得好好谢谢于医生，要真挚地回报他才行。”
“那你也要真挚地回报我啊！”韩宇宸急得放下了手中的签字笔，势要周韫一视同仁。
捂住话筒先笑了个够，周韫清了嗓子才回答说：“是你自己说的啊，‘不要跟我说谢谢’，那不就是助人为乐不求回报嘛！”
韩宇宸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完全能想象周韫此时脸上带着几分故意的无辜，等着看自己吃瘪的样子，那是他韩宇宸现在最喜欢的周韫。
所以他也很乐得让周韫心满意足，酝酿了几秒便特别后悔似地说：“我那是……算了，你还是说谢谢吧。”
以为自己目的达成的周韫又笑了起来，说出的话却正经了许多：“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韩总，你的人情我会还的，好好工作吧。”
把周妈妈接回家又休息了几天，周爸爸亲自挑了时间来X市接周妈妈，还因为不放心爷爷，都没留下来过夜就赶着回家了，弄得周韫愧疚得不行。
周爸爸倒是完全不在乎地摆摆手，拎着周妈妈的行李对周韫说道：“你要是真想尽孝，过年就回来好好住上一阵，给我还有你妈做一顿年夜饭出来。”
“没问题，不过爸你要给我打下手，我不敢清理鱼。”
“都听周大厨的！好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最近请这么多假，工资都要扣没了吧？”
周韫骄傲地抬了抬下巴，迅速回击：“你女儿我现在课多着呢，不怕扣，老周你就等着我春节回去好好孝敬你吧！”
又说了会话才到检票时间，周韫看着父母慢慢走进检票口，这几年本来就压抑在心底的思念在眨眼间涨潮，冲刷得周韫不得不使劲掐自己的掌心才能不在人来人往的候车厅痛苦出声。
说到底，自己能够这么任性，因为感情受挫就躲起来谁都不见，甚至两年多没回家，也是因为父母的包容与骄纵，不然她怎么可能毫无顾忌地在铜湾村一待就是那么久。
擦了擦眼角还是没忍住流出来的眼泪，周韫转身走出火车站的时候想，到时候她一定要早早回家，好好在家过个年。
结果还没等周韫完全从思念父母的情绪中抽身出来，第二天去上班就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周老师，有位姓林的家长找你，我说你在上课，你下了课来一下前台吧，她在这边等你。”
周韫下课后看了消息，确认学生已经被他的班主任接手了就马上去了前台，还在想是哪位家长不说孩子的姓名只说自己的姓的，转过拐角就看见林优坐在沙发上翻阅着前台放置的书籍。
发现前台向自己投来八卦的目光，周韫赶紧走了过去，惊讶道：“林阿姨，您怎么来了？”
林优放下书，朝周韫温柔地笑笑：“下课了？有没有时间聊聊？不会太久，就占用你十分钟。”
“我暂时没课了，您到我工位来吧。”
拒绝了前台小妹去咨询室的建议，周韫带着林优去了自己的工位，随意收拾了下桌子便让林优坐下：“刚上完课，有点乱，让您见笑了。”
见周韫虽然表面镇静，但怎么看都透出一丝紧张，林优了然地拍拍她的手道：“你别紧张，我今天来，既不会要求你离开宇宸，也不会威胁到你的工作，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这前半句话正好说到了周韫一直好奇的，人都已经在面前了，不如直接问个痛快：“我一直都想问，您上次说的希望我和韩宇宸结婚是什么意思？您不是不愿意……”
“其实这也是我一直想告诉你的，”林优理了理自己的鬓发，“之前，我是一直都反对你们在一起，毕竟我确实对于儿媳妇有自己的要求，而我奉行的标准从来都是门当户对。”
“其次，我也对你有些误解，既然是误解我就不再多说了，怕你会把我撵出去。”
“再者，就是我以为，宇宸对你只是一时的冲动，并不会长久，作为母亲，我希望自己的儿子在各方面都能少走弯路，所以我自作主张，当了一次棒打鸳鸯的恶人。”
听了这些，周韫又想起那时和韩宇宸的争吵，嘴角溢出一个苦涩的笑：“您言重了，那个时候我和韩宇宸已经出现了问题，就算没有您来找我，我们也会分开的，现在也是，我们并没有在一起。”
林优似乎早就猜到周韫会再次强调他们已经分开的事实，温柔道：“你不用急着澄清，我不会再逼你们分开，自然也不会逼你们在一起。”
“你既然有所好奇，我肯定要回答你。当初我会找你来给宇宸做心理疏导，本来就已经是我作为母亲的失职，到后来逼迫你放弃宇宸，算是彻底让这个孩子离我越来越远了吧。”
“那两年宇宸真的变了很多，也做了很多事，虽然和他说不了什么话，可我毕竟还是他妈妈，知道这些的源头都是你。”
“我去找过任枫盈，怪她给我找了你这么个麻烦，结果她反过来说我，‘自己的儿子自己管不好还要怪别人’，她还真是很护着你啊。”
周韫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脸，心里暗暗给恩师比了个心。
林优没有在意周韫的小动作，继续说道：“不过她的话确实提醒了我，宇宸是我儿子啊，我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为什么要把他越推越远？”
“反正韩家枝繁叶茂，韩氏大不了就让他堂哥去管，他拿分红继续发展他的卓航就好，”林优说着叹了口气，“现在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只要宇宸过的开心就好。”
慢慢说着这些话的林优其实让周韫十分陌生，林女士即使不是气势凌厉的类型，但绝对不是好相与的，而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母亲罢了。
“您是个很好的妈妈，只是韩宇宸一直误解您了。”周韫真诚地说。
避开了周韫的话题，林优准备结束今天的谈话了：“好了，想说的我都说了，也不能打扰你太久。总之，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不会再插手，以后再要拒绝我儿子，可千万不要把我拿出来当挡箭牌啊。”
周韫连忙摆手笑道：“不会的，我怎么敢。”
在多个同事的注视下送走了林优，周韫来不及跑就被逮了个正着，胡乱编了一通想瞒过去，但女人的八卦之心显然不好满足，正为难时韩宇宸的电话打了过来，周韫赶紧借着机会溜回了工位。
“我妈去找你了？她跟你说什么了？”韩宇宸的语气完全暴露了他的不安。
慢悠悠地收拾着自己的桌子，周韫直接问出了重点：“韩总，你又顺路经过我公司啦？又碰巧看到阿姨从我这出去？”
“……对，就是这么碰巧。”
“韩总不应该开公司，应该去算命才对啊，”周韫正嘲讽着韩宇宸，话锋却突然一转，“韩宇宸你还真挺不孝的。”
韩宇宸听了这话一头雾水，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说我？”
周韫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头靠在工位的门上，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过我也一样。”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周韫提高了音量，“下周二晚上你有没有时间？”
“你刚刚好像说的不是这个啊？”
“韩总没时间是吧？好的再见！”
“别挂！我有我有！”韩宇宸几乎是喊了出来，“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请你吃饭，当做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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