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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男孩,真需要那么坦白?


11、男孩,真需要那么坦白?

        我心里涌满着激情,但那一定不是情欲激荡,而是有一股凌然豪气,即便是幼稚,那也是可恨并可爱着。

        在瓷墙白光的照耀下,我让她享受到男人最为美丽的状态。我这么做是想告诉roger,她完全不必自怨自艾。记得那天我穿着公司统一的深色西服,戴一条没有一丝花纹的藏蓝色领带,就像酒店大堂的领班。飞机上才下来,身上甚至还带着旅行留下的汗味。我沿着衬衣最后一颗纽扣一路扯上去。那段时间我有点瘦,但肯定是够性感,排列整齐的腹肌,两指厚的胸肌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毒药。这时我不打算对roger有任何保留。

        我想roger应该是满意的。她惊悸地看着我,睁大眼睛,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似乎完全被眼前的情形震慑。此时的她脸色惨白,眼白泛红,头发十分凌乱,样子不仅憔悴,还真有点猥琐,也许情欲高涨的女人就是这副模样,和男人截然相反,激奋中的男人往往是神采飞扬异常精彩。

        roger确实是个生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我走近她,她几乎晕眩了,整个人失重地倒在我的手臂上。口口声声要好好享受一次的roger,在将要得到补偿的瞬间却慌乱不已狼狈不堪,她主观上要迎合,却又不自觉地抗拒,无法放开自己。她一会儿把手插进我的发际,一会儿掐我的脖子,一会儿把我的脑袋整个抱住几乎要把我闷死,那情形简直就是在博弈。

        这真的是一场充满妖氛的战争——

        在我前面如果算不上是一座山,那至少也是一堵墙,我则是战场上的一名骁勇善战的斗士,怀着施行大义的信念和少年的无畏。

        …………

        魔域之城黑风漫卷,妖氛笼罩,森严高耸的墙是它最后的壁垒和防线……

        斗士们赤裸着双脚,高喊“前进”,一心要救赎被囚禁的灵魂,那是他们同族同源的兄长抑或是父辈。

        缓缓下沉的夕阳映照着斗士的脊背,使这些强壮的古铜色脊梁更显得热血奔涌,透射出惊心动魄的美丽色泽。斗士攻城武器仅仅是一棵被横到的粗壮大树,他们齐心协力,以沉重的树身一次次撞击着遍布死亡阴影的魔城,大地发出强烈的震颤……

        战争就是冲锋,就是攻陷,就是血雨腥风。和所有的战场一样,当魔域之城在无畏的斗士面前轰然颓塌,斗士举旗冲过防线的瞬间,激奋的情绪使斗士突然感到双耳失聪,顿时,只属于战争的咆哮和轰鸣,还有无数人杂沓的奔跑声飘然远去,大地一片寂静,灵魂超然物外……

        斗士闻到了浓烈的血腥,他不知道这究竟是魔鬼的祭奉还是自己已然搏杀得遍体鳞伤头破血流……

        那些日子,我常在地铁里看电子书《魔域之城》。那天,“勇士破城”一节看得我热血沸腾,竟然坐过了站。

        过、站、了!

        …………

        从jane家楼上下来的时候,我遇见了正往院子里送水果的jane,她冲我莞尔一笑,说:“出差那么多天,你要是觉得累就在楼上多休息一会好了。”

        我说,不了,我想早点回去了。

        我没有和同事道别,就从院子里闪身。

        回到公寓,我发现身上满是战场上的遗痕,庆幸自己当机立断不辞而别。我把与这场战争有关的一切物件——内衣、鞋袜、公司服包括那条领带统统装进黑色污物袋连夜投进了小区的垃圾桶。

        这一晚一切都是昏朦朦的,只有roger的一句话振聋发聩,记忆深刻——

        她说,我没有遗憾了……

        任何第一次都是朝拜灵魂的仪式。

        她做到了。

        我努力说服自己,说自己是在救赎一个遭难的兄弟,或者说,是偷了家里的冷饭团,接济了路边的挨饿人。但这件事本身的荒唐,无时无刻不在责难我。

        有那么几天,我发疯似的想找人把这件事说出来,好像说完内心就不那么自责了。可我找谁说去?谁能理解我,宽谅我,乃至安慰我说,哦tony你当时也是情不得已,一切都是那女人的错,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陈昊虽是我的死党,但就他那点情感方面的浅薄知识,未必真能理解我。小迈克更不行,他那种公子哥儿,外交官的儿子,暖房里长大,不被我吓到才怪,也许从此就另眼看我,觉得我tony徒有其表,其实真的是很烂。

        我刚到上海,局面还没打开,公司同事还只是了解我一点点,我不能让自己的名誉毁在自己手里,在上海无法安身立命。

        自责的情绪一直折磨着我,以致有那么几天,我脑门发热,一个劲想跟sally去坦白这事,觉得非说不可,即便说了之后她不要我了,我也得说,否则我不会快活。好几个晚上,我都在琢磨如何向sally开口,第一句话怎么切入,说到什么火候,我甚至设想了许多结局,想到她愤怒斥责我的种种模样。

        倘若,那几个晚上sally来电话,没准我就真说了,我知道自己的脾性,想做的事一定会去做。可那几天,sally竟然没来电话,以往几天不电我的情况很少,偏偏这事就发生了。好像冥冥之中有人指使我就该把这事瞒下来……

        那天,我照例被手机闹铃叫早。和任何一个普通的早晨一样,我赖在床上,深深地伸了个赖腰,那一刻,我看到窗帘明晃晃的,投射出薄薄的阳光,意识到这是个美好的早上。就在那一瞬,我突然觉得跟sally去坦白的念头比事情本身更荒唐。

        我干吗要说?

        不说不可以吗?

        不说谁知道?

        我要是说了,春天的阳光肯定就没那么明媚可爱了,我也许要用大半辈子乃至一辈子去填补自己掘的坑。以往我不是有那么多的事也没说吗?就因为现在sally正经八百地叫我老公了,我的身份变了,就该向她彻底坦白一切?就因为她说要给我“绝对空间”,我就觉得不可辜负了她好意,玷污了她的宽宏大量真诚信赖?人与人之间真的需要那么透明坦白一眼望到底吗?都要这么透明了,也就没“美丽谎言”“善意欺骗”这些个说辞了;都透明坦白一眼望穿,这世界也许就更乱了。

        这个早上,我突然就满心释然,有躲过一劫的轻松,我甚至为前几个晚上一心要把事情说出来的想法深深后怕。

        我匆匆洗漱完,乘上了去往公司的地铁。在地铁里主动给sally打了个电话,问她为什么好几天都不电我。我问她好吗?她说:“忙昏。也有些感冒,所以……”她说你好吗?我说,挺好的,前一阵我出差了。她说:“你去郑州的事我知道,回来有几天了吧?”我说,嗯。

        我说,我正在地铁里呢,不跟你多说了,没什么事儿,就是担心你了。

        saliy说:“dearheart,想着我,主动给我电话噢。”

        我说,怕影响你工作,晚了又怕影响到你休息……

        她说:“dearheart,好好的,过几天我就去上海看你。”

        我听见她一再叫我“宝贝”“甜心”,眼睛就有点热。

        我说,好,你可早点来啊。

        电话就这么断了。

        我跟着人流走出地铁站,突然就迷糊了,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你可早点来”,这是我的真心话,没有sally在身边的日子,自己就是个走路没有方向感的人。

        是不是从那刻起,我突然就意识到sally给出的“绝对空间”真适合我,真好?

        不知道。心里隐约有这种想法,我为我原来有着这种如蒙大赦的处境暗自窃喜。

        之后,遇到所有的事,我都明白无误地告诉自己,我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绝对空间,许多事我可以在私密的空间里完成,那是我个人的生活,与他人无关。

        …………

        刚到上海那会儿,由于sally不在身边,我把时间安排得特别满,上班,跑外差,下了班去锻炼,一三五健身房做器械,二四六去泳馆拼耐力,双休天约了人去打球,约到谁算谁,谁说有空我就抓住谁。但是,即便如此,深深的孤独和寂寞并没有离我而去。每天都有长长的夜,等待着我,要我独自去消磨。为了让夜晚的日子好打发,我时常约同事去聚餐,泡吧,k歌,好把自己弄累了,然后丢床上,睡一个无梦的好觉。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在博客上记录过去的人生。打开电脑,许多忘却的往事和忘却的人纷至沓来,当一扇坦白的门被我自己封死后,我终于开启了一扇透气的窗,袒露自己的心迹乃至隐秘……我发现我的足迹是那么值得回首一望,过往的生活是那么有必要去复盘,我混沌的人生在回首一望、复盘检点中逐渐变得清晰,变得理性……

        一个男生,长时间寂寞真是件要命的事,况且我身体强壮,精力充沛,还在不断健身,给自己加码,体内积聚了大量蛋白质,无法挥发。我盼着sally能经常来上海,但那一阵她生意特忙,总是要一两个月才能来看我一次,有时甚至是三个月。

        她有点顾不上我……

        不知从哪天开始,我肚子隐约作痛的老毛病又犯了,记得在温哥华有段时间也经常出现这种情况,这很影响我的情绪,虽然我还坚持去健身,但到底心有余悸,精神头不如以前。于是我决定去寻医,解决这个多半是心疾的问题。

        我初来乍到,不知道在上海如何找大夫就诊,于是就跟小松打听。小松说:“我发现在许多日常生活上,你都很bc(白痴)耶。”

        我说,也许是吧。那你替我找家医院啊,找个大夫。

        小松听了我自述,说我的症状很可能是慢性阑尾炎,说:“替你联系个外科大夫吧,其实我认识的医生护士也不多。”

        本来小松要亲自带我去见大夫的,都联络好了,说是那位姓张的大夫某天在病房值班,直接去病房找他就行。可临到那天,小松被公司派出去了,晚上回不来。到天黑了以后,小松才电话我。我说,改天吧,也不是那么急。小松说:“张大夫一星期才值一天班,今天不去就要等到下星期了。”我说,没你不行的,我可能连那家医院都找不到。小松说:“你是个巨婴吗?今天非要你自己把这事处理了。说好的事,别叫人家大夫白等。”于是,我只能说,好吧好吧。

        我去到那家上海颇有名望的医院,直接进了外科住院部。我问值夜的护士,张大夫在吗?护士姐姐热心地给我指点了一下,随后,我进了那间号称是主治大夫值班室的屋子。

        张大夫伏案写着什么,看上去正处理一个医案。我站在门口朝里望,见他一头浓浓的黑发,年龄应该在三十上下。看他写得认真,我一时没敢出声,好一会儿才惴惴地说,您是张……

        张大夫依然没抬头,冷冰冰地抢白:“什么事?”

        我说,我是小松的同事,不知他有没有跟您说过……

        听说是小松介绍来的,张大夫这才懒洋洋抬起头,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看到张大夫脸上的表情瞬间由冰冷转为热情。

        这个转化过程虽然只是几秒,然而太微妙了,没逃过我眼睛。张大夫先是看到了我,随即眼睛里闪出一丝完全可以捕捉得到的愉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一刻张大夫内心的潜台词是:哇,好个大帅哥!

        那是一种惊叹,一种出乎意料,一种按耐不住顷刻产生的兴奋,一种……

        一个男生因为另一个男生长得帅而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有什么正当的不被误解的理由吗?我不知道,也许我太敏感了,在这个问题上陷得太深,看什么都带有某种偏见,这是很不好的。

        于是,我努力不去误读别人的表情。

        到底只是瞬间,做任何揣测都难免有发生错误的几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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