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会议室里4k超清的显示屏上不停变换着艺人的相关视频，左源看着陆子熠眉眼之间愈发明显的不满意，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摁着遥控器的手指随着他示意“下一个”的手势已呈颤抖之势。

        左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战战兢兢地介绍着这个艺人如何，那个艺人如何，满心期盼着陆子熠能有兴趣继续了解下去。

        陆子熠转了转靠椅，挑了挑眉头，漫不经心地开口：“左助理，你觉得这些人有这个潜力值得我投资吗？这一个二个的，不是能力差，就是太造作。”

        左源敢怒不敢言，心想要是人家有能力，还用得着你来捧。

        他就不明白了，这陆总在商界混的风生水起，怎么就觉得没意思了要来当个经纪人缓解一下无聊的生活。

        有钱人的想法，果真难以理解。

        坐在软皮老板椅上的陆子熠放下搭在会议桌上的腿，对自己一时兴起的想法顿时失了些兴致，他看了看手上精致的腕表，把一沓简历甩在桌上，理了理笔挺的西装外套，边往外走边说道：“继续找，明天我再来挑。”

        左源仿佛终于能重新呼吸，瘫软着把遥控器放下。

        懈怠之间不小心多按了遥控器上的一键，会议室里突然响起一道清甜的嗓音唱着的徐缓的歌。

        陆子熠双眼微眯，停下了脚步。

        屏幕上女孩一身白裙，抱着木吉他浅声低唱，曲调柔缓，声线清甜，如珠落玉盘般清脆婉转。一束追光安静地打在她身上，镜头扫到，她便甜甜一笑，一双圆型的杏眼眸光明亮，嘴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听到一半，他再次坐回去，摊开手。

        左源愣了片刻才回神，慌慌张张地从厚厚一堆简历中找出需要的那一张，恭敬地递到陆子熠手上。

        “田甜？”陆子熠轻笑了一下，又看了眼屏幕上的画面。“倒是人如其名。”

        终于有个人能引起陆大阔少的兴趣，左源眼神放光，适时在一旁介绍道：“这个田甜是前阵子刚刚参加少女选秀节目《璀璨星工场》的选手，虽然最后没能出道，但是歌唱条件还不错，也积累了小部分的粉丝。”

        陆子熠点点头，看着简历上年龄那一行的“17”两个数字，有些凝噎，转瞬一想又觉得还能接受，便开了金口定下：“行，就她吧。”

        左源连连应下，看着桌面的简历上田甜素面朝天却仍灵气逼人的证件照，不由得为这个小姑娘即将到来的转运人生感到羡叹。

        隔天，左源带着陆子熠找到田甜的时候，她正因为不小心给顾客上错餐而被顾客埋怨。小姑娘涨红了脸，双手握拳并拢弯腰低声道着歉，细糯的嗓音听来让人不忍。

        偏生对象是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妇太太，见她这副模样不怜反怒，拐着音调讽刺道：“怎么？敢情像是我为难你似的？你们上餐慢就算了，还能把菜单搞错，不怪你怪谁？”

        左源一向见不得这样欺负人的画面，何况对象还是陆少选中的苗子，这会儿正想上前解围，陆少却悠悠瞥了他一眼，轻飘飘地阻止了他。

        陆子熠似是对女孩窘迫的境况饶有兴趣，往一边空位上一坐，选了个适合看戏的角度继续打量着女孩。

        田甜攥紧了手心，对于周遭的视线感到局促，她红着脸，抬眼真诚地看着那位太太，说道：“真的很抱歉，太太，您这一餐的费用由我出，我再让厨房给您再上一份，您看这样可以吗？”

        仍然是细糯的、不带丝毫怒气的软绵绵的声音，陆子熠感到自己的心口像是突然被幼小的猫咪挠了一下似的，痒酥酥的。

        倒是个脑袋灵活的，不轴，也不骄，陆子熠满意地点点头，优雅地喝了口手边的柠檬水，示意左源去办事。

        陆子熠的名号在s市就等于金名片，这厢儿光临，店长就差没端茶倒水伺候着了，听了左源的话后，连忙推着田甜去见他们。

        陆子熠把菜单递给对面端坐着的田甜，在对上她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时，不自然地调整了下坐姿，一改自己以往在谈判桌上狠厉的模样，不断暗示自己对方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他说道：“叨扰田小姐了，此番贸然找你确实是有些事要商谈，不如我们一边用餐一边聊？”

        田甜摇摇头，过于澄净的眸子闪着局促的神情。

        餐厅里轻柔的钢琴乐像是流水一样将整个空间沁润其中，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放松。来这的顾客都穿着讲究，举止妥当，她一身服务员的衣服坐在这里，如坐针毡。

        陆子熠挑眉看了她一眼，也不再问她，默默替她点了餐。左源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给两人倒水，然后主动谈起签约的事。

        田甜垂着脑袋，静静地听着左源讲明来意，心里像是摆了个天平，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地让人难以安定。

        气氛的决定权又交到田甜这边，她缴了缴手指，不知作何回答。

        陆子熠喝了口水，抬眼看她，沉沉劝说道：“我看过田小姐的资料，知道你对音乐怀有赤诚的梦想，同我们合作，我们有能力，也有足够的信心，帮助田小姐站在华语乐坛的最高巅。”

        对于在商场混的如鱼得水的陆子熠来说，对付田甜这样心无城府的小姑娘甚至不需要他使出一分功力。

        他看见田甜纤长的睫毛像蝴蝶轻盈的翅膀一样颤了颤，却依旧一针见血地拿捏道：“其次，田小姐现在独自在s市打拼，单单凭在餐厅打工，是不足以维持生活的，更何况你家里还有爷爷要赡养。”

        陆子熠将摆盘精美的草莓流心蛋糕往她面前推了推，悉心摆上叉子，继续以胜券在握的语气说道：“我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今日田小姐若无意，那我们也只好遗憾错过了。”

        餐厅柔和的灯光打下来，给田甜乖巧的蘑菇头笼上一层毛绒绒的光感。

        小蘑菇在听完这些话后，头又低了些。

        左源在内心里早已对陆子熠的一番话术佩服的五体投地，立马做好自己唱红脸的角色，语重心长地热络道：“哎呀，小田甜，我知道你年纪轻，戒心重，但是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这是我们公司的资料，你看，注册在案呢，你就好好想想，这也是为你以后的前途做打算啊。”

        陆子熠低头看了看时间，干脆利落地把合约推过去。“我们愿意迁就田小姐，先暂时和你签一年的约，如果后面田小姐不愿意和我们合作，解除条例也最大限度地保护你的利益。”

        一切都说的既合情，又合理，田甜思索了一下，终于表态：“那，我能今晚回去考虑一下，明天给你们答复吗？”

        陆子熠已经没有了耐心，在他原来的计划里，今晚便要拿下这个合同，明天开始就投入经纪人这个职业的体验之中。

        奇异的是，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心情暴躁，那种想要快点开始的不耐烦反而是一种迫不及待的兴奋感，而这种兴奋感……陆子熠不动神色地盯着眼前的女孩，半晌，轻轻笑了。

        “当然可以。”他微笑着说道。

        离开前，陆子熠看着田甜面前一口未动的鲜虾意面和甜点，招手让服务员打包，然后让田甜带走。田甜用上齿咬了咬下嘴唇，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接过陆子熠递过来的打包盒。

        夜已经深了，陆子熠让田甜上车，送她回家。

        宽敞的轿车里弥漫着清爽的熏香和高级皮质散发出的淡淡香气，田甜透过车窗望着城市里繁华密集的高大建筑群，灯影交错的喧嚣之中是她触及不到的优越生活，突然之间，有一种命运般的渺小感十分轻易地就将她捕捉。

        越往市郊走，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华灯之景便渐渐淡去。

        终于，在一道昏暗的老巷子口，田甜开口匆匆叫停。

        陆子熠透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女孩端端正正地坐着，怀里抱着打包盒。

        她认真地道谢，还是那种勾人的软软糯糯的声音，一双星子似的的眼睛在轿车前照灯的映照下闪着如水的光芒。

        陆子熠点点头，在她离开前忍不住又敲打了一句：“如果决定了，明天早上十点，来金耀大厦38楼，我会在那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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