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夏夜蝉鸣不休，月色凝结。
李克用带兵出征后，王府又变回了往日冷清的模样，夏夜的热风钻进窗户缝，闷热却心寒。
这几天，李存勖又回归了往日的低调作态，哪怕有人主动搭话，也冷漠以对。
阿娘很满意，可他自己却无法心安，始终惦记着唐亡之事。
李存勖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干脆起身站在窗户前，望着窗外夜景，思绪纷飞，追随阿爷的军队远去。
“叽叽——”
耳后突然响起小黄鸡的叫声，打破了宁静。
【趁现在绑定，新手礼包中有一匹绝世好马，能帮你追上李克用的大军】
李存勖面色不动，可眼底深处却闪过一抹光。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但我姑且信你一回。”
他回身蹲下，提溜其小黄鸡捧在手心，嘴角挂着一抹不明显的笑，周身寒意四起，带着股杀意。
“你若敢诓骗我，就把你剁了炖鸡汤！“
小黄鸡吓得瑟瑟发抖，想挣脱李存勖的手掌心。
若不是找不到李世民的转世，它才不想和李存勖绑定呢！都是唐宗，怎么差这么多呢？
憋屈归憋屈，小黄鸡还是要努力干活，调出系统面板。
【请宿主确认绑定，心中默念即可】
半透明的面板再次出现，李存勖好奇，抬手去摸，却只摸到了空气。
【面板是虚拟的碰不到，而且除了你我，谁都看不到】
李存勖收手，心中默念确认绑定。
下一秒，面板金光大方，一阵炫目的特效后，跳出了一个像是行李包的东西，咻得一声飞到他的眉心，消失不见。
面板也随之消失。
【获得新手礼包x1，请查收】
李存勖举一反三，尝试默念打开新手礼包。
果然，面板再次出现，新手礼包打开，三张小图画飘在眼前，分别是一匹壮硕的黑色玄马；一把普通的木弓；一颗蓝色的蛋；一粒化颜丹。
【除了蛋，其他都可以直接使用，蛋需要你花时间孵化才行】
李存勖满意地点点头，心急离开便没在意这些东西的用途，默念收起面板，到桌案前挥墨留下一封道别信后，便趁着夜黑，披上青色外袍，靠系统指路偷溜出王府。
他在无人处吹响口哨，召唤出礼包中的玄马。
玄马凭空出现在他的眼前，体型健壮，肌肉呈流线型，黑色的皮毛油光水滑。
他身为沙陀族人，见过无数好马，可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马！
忍不住爱抚几下，玄马感受到主人的亲近，打了个响鼻，歪着马头蹭了蹭李存勖的衣袍。
李存勖眼中流露出一抹笑意，不再耽搁，上马扬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只见黄沙四起，月色笼罩于茫茫前路。
马蹄声渐快，身旁的风景快速划过，一人一马如同离弦之箭，飞速前往南方，顺着河流一路狂奔，没有停歇跑了一整夜。
他第一次出远门，不认路，跟着系统指导依旧走岔了。
等他发现后，只能无奈掉头。
【我都说了往那边走才对，为什么不信我？】
小黄鸡气呼呼地把身子埋在李存勖的红头发里。
李存勖眉头紧绷，冷声道：
“你每次说的方向都不一样，没一次是对的，还不如我靠直觉来走。”
又走走停停，迷茫了半个钟头。
夜黑风高，野外只有黄土和杂草，杳无人烟。
李存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附近有人，建议打开搜寻功能，可获得对方位置】
搜寻？李存勖心中默问道，怎么打开？
小黄鸡端坐在他的头顶，叽叽道。
【需要经验值兑换，你随便砍棵树，收货木材x10，便能获得经验，足够开启搜寻功能】
李存勖不懂什么是经验值，但依旧按照小黄鸡所说的做了。
正巧，身旁不远处的河边正好有一颗杨柳树，他跳下马，动作利落地拔出腰间佩刀，抡起胳膊，用力挥刀砍在树干上。
“轰——”柳树倒下。
【叮——木材x10，开启搜寻功能中…】
李存勖擦拭刀身，收刀回鞘，两手抱胸，耐心等待功能开启。
几秒后，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大片红色的人形外框，闪着荧光在河流对岸移动。
他皱眉不解。
【你看到的就是搜寻到的人。红色外壳代表他们处于战斗状态，你还是绕过他们为好】
李存勖不想绕路，自己个男子汉，凭什么畏畏缩缩像个王八？
如果那些人真有敌意，他就以实力打服他们。
谁怕谁啊？！
尽管李存勖崇尚汉学，却不是软弱书生，体内流着沙陀蛮族血脉，做事直来直去，最喜欢暴力解决问题。
小黄鸡气得叽叽直叫。
【你个傻缺！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牙兵，你个小娃娃怎么可能抵得过群殴？还不快苟起来！】
李存勖冷哼一声，不听劝地跳上马，直冲向河对岸。
河水很浅，玄马异常高大，轻松淌水到了对岸。
小黄鸡扑棱着翅膀，它怎么能指望一个11岁小屁孩听话！
这个年纪就是猫狗都嫌的叛逆期！
李存勖渡过小河，直奔红框处，只见十余个身着便甲的牙兵，正赶着一辆粮车，沿着河流前行，个个神情严肃，小心翼翼地弓腰前行。
“你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矮个的牙兵发现了李存勖，满眼戒备跳出来拦着了李存勖。
紧接着，李存勖便被一堆人包围，冰冷的刀尖对着他，冷光闪动，杀意四起。
“过路人。”
李存勖仰着小下巴，音色稚嫩却气势如虹，神情倨傲冷酷，暗红如血的发丝随夜风舞动，灰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如同荒野地精，妖邪鬼魅。
其中一个牙兵站了出来，开口道：
“我见过你这种人，红发蓝眼，可是沙陀族人？”
李存勖见他们还算客气，便点点头，说起自己的身份：
“没错，我准备追随父亲勤王救驾，打李茂贞。”
【二货！你干嘛这么诚实，李克用有多少仇人，你心里没数吗？】
“你……你难道是李克用的儿子？！”牙兵惊讶，连忙招放下武器，并对其余人说道，“快，把武器放下！是友军。”
红色的人形外框瞬间变成了绿色，变为友好状态。
李存勖不懂为何自己成了友军，便问及这帮人的来历。
原来这些牙兵是天平节度使朱宣的手下，从郓州而来，运粮草支援兖州。
朱温派义子朱友恭攻打兖州，兖州的兖海观察使正是朱宣的兄弟朱谨，兄弟俩饱受朱温折磨。
而李克用先前曾派千余骑兵支援两兄弟，故此牙兵认为李存勖是友军。
李存勖挠了挠头发，有些焦灼。
好家伙，他怎么跑沿海地区了？
明明是想去中原渭河……东西相隔，这差了十万八千里了吧。
【系统的玄马日行万里不在话下，厉害吧！】
小黄鸡不想承认是自己路痴瞎指挥，强行转移话题。
李存勖差点没崩住自己的面瘫脸，嘴角微抽，把小黄鸡从头顶弹了下去。
“叽！”小黄鸡落如草丛，眼冒金星。
“不知几位可否能为某指路？”李存勖抱拳客客气气道，“我想去长安，该往哪儿走？”
几位牙兵面露犹豫，最后其中领头的站了出来，说道：
“您是郡王亲子，我们不敢留您，只是朱友恭随时准备攻城，你还是跟随我们去见你沙陀兵将，让他们护你上路。”
李存勖蹙眉，拉起缰绳掉头背过身去，冷声拒绝：
“不用了，我自己找路。”
他若是真见了阿爷的将兵，恐怕会被一路护送回晋阳，那他岂不是白跑出来了？
不等牙兵们反应，李存勖扬起马鞭，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等等——”
李存勖心中一毛，加快速度，跑的更远。
“你跑错方向了！那是朱友恭的兵营啊——”
牙兵扯着嗓子大喊，可李存勖已经跑远，听不到着后半段话了。
牙兵们互相对视，一时间手足无措。
“哎，我们还是运送粮草要紧，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谁也别说！”
众人连忙称是，继续小心翼翼护着粮草辎重赶路。
黎明将近，太阳照常升起。
李存勖一头扎进敌人的势力范围，还不自知。
【你好歹开搜寻，怎么乱跑？】
李存勖眉头一皱，他一时情急忘了。
打开搜寻，瞬间眼前一片赤红，惊得他下意识勒紧缰绳，猛地停下，不敢继续向前。
红色的人影密密麻麻重叠在一起，数不清有多少人。
他再气盛鲁莽，也不至于蠢到认为自己单枪匹马，打得过一整个军队，便扭转马头，打算远离返回。
还未走几步，只听“嗖”得一声，箭矢划破长空，与阳光一齐落在李存勖的身旁。
他身形猛地一晃，视野颠倒，坠马跌落在地。
转头一看，他心爱的玄马被不知哪冒来的箭射中脑门，血浆崩裂而死。
心疼……
【不用担心，玄马有十条命，还能再召唤。】
竟然有十条命？
李存勖有些惊讶，只听说过九尾狐有九命，这玄马竟比妖怪还厉害。
可他还是心疼，望了一眼玄马，满目猩红，马兄你死的好惨啊。
——我要为你报仇！
【一匹会复活的马罢了，你报个球仇！】。
小黄鸡无语望天。
他正想起身，头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有些低哑，语气却像少年人一样高扬充满朝气。
“你是沙陀人？”
李存勖起身的动作一顿，半坐在地上，抬眼望去。
只见眼前的是个汉人男子，年纪不大，五官端正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笑意，身穿黑甲骑着黑马，肩宽腰窄，身形提拔魁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朱友恭翻身下马，来到他面前，嘴角挂着笑，俯下身与他四目而对。
李存勖默默打开搜寻功能，绿色的荧光色外框出现。
竟是友好状态？
他利落地站起身，面不改色，拍了拍身上的灰，两手抱胸，高扬起小下巴，心中有些恼火，冷声道：
“你杀了我的马。”
朱友恭没被他的架势吓到，反倒被逗笑了：
“哈哈哈，没错是我杀的，你这么小个子，能骑马吗？”
李存勖拳头捏得咯咯直响，这人嘴这么臭，怎么可能是友好状态！
他在心里吼了一遍小黄鸡。
小黄鸡却无时宿主的疑问，屁颠颠溜到地上，竟扑棱着翅膀，一脸花痴跑向朱友恭。
李存勖瞪大眼睛，望着小黄鸡潇洒的背影，竟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终于找到了，求绑定~】
然而朱友恭看不到小黄鸡，只有李存勖能看到系统的化身。
李存勖冰蓝色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冷光，紧盯着小黄鸡，杀气腾腾。
小黄鸡脚步一顿，浑身发毛。
——我突然想喝鸡汤了。
李存勖在心中默念道。
小黄鸡万分后悔，早知道自己就耐心点了，现在见到了唐太宗转世，却无法绑定，只能一辈子和一个将来的昏君绑定在一起了。
为时晚矣！
不，还能再挣扎一下。
小黄鸡斗志满满，钻了个bug，强行把朱友恭和宿主组队绑定。
【叮——朱温阵营朱友恭，与宿主组队成功，可开启队友传送、好感度系统等功能哦~】
李存勖听得一头雾水，也懒得细想，瞪了眼小黄鸡后，便果断拔刀，锋利的刀刃对准朱友恭。
狠人不多话，直接开打！
朱友恭嘴角依旧挂着笑，轻松闪身躲过攻击，同时道：
“一匹马罢了，至于吗？”
李存勖心中气急，面色更冷，抬腿朝朱友恭横扫过去，试图绊倒他。
朱友恭虽也年轻，但至少比李存勖年长几岁，怎么会让一个小孩子打趴下？
“有话好说嘛，红毛小子。”
他不慌不忙地再次躲过攻击。
李存勖再次扑空，气得脸颊通红，暗红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异常耀眼，整个人似乎都要化成一团燃烧的火球。
【别打了，你们现在是队友，伤不到对方的】
李存勖不信邪，挥刀继续攻击，朱友恭接着闪身躲避，也不反击，像是在逗小孩似的。
这样一来二去过了数十招，李存勖也发现对方根本无意对战。
顿时觉得有些丢脸，搞得是他在无理取闹似的，明明是这个人平白无故杀他的马！
他收回刀，挺直腰杆，冷眼盯着朱友恭，道：
“既然你不想打，那就赔我马吧。”
说着，他抬手指向朱友恭身后的黑马。
那匹黑马虽然比不过自己的玄马，可也是难得一见的良驹了。
朱友恭无所谓地笑了笑，牵过缰绳，递给李存勖，道：“的确是我的不是，无意射中你的坐骑，这便赔个不是。”
李存勖毕竟年幼，气来得快去得快，傲娇地哼了一声，正要抬手接过缰绳。
这个乱世，马是骑兵不可或缺的战力储备，不要白不要。
就在他握住缰绳，牵马转身的那一刻，突然背后吹来一阵疾风，还有一声不明显的轻笑。
“噗通——”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在背后，李存勖掉入河中，缰绳脱手，他挣扎着想要游上岸，奈何是个旱鸭子，没一会便控住不住坠下水面。
——不是友好状态吗？不是伤不到队友吗？
【你也没受伤啊，只是落水了…至于友好状态这个，我也不知道哪里出错了~~】
小黄鸡捂脸遁走。
岸边，朱友恭依旧面带笑意，阳光明媚映在侧脸，昂首挺胸，一身正气，全然不像是个会暗下黑手的小人。
“沙陀族的小毛孩…呵，定是李克用派来迷惑视线，死不足惜。”
他呢喃自语着，嗓音低哑，笑看着前方的画面，眼底深处是骇人的寒意。
李存勖在汹涌的水流中喘不过气，呛了不少水，像是有什么在灼烧他的肺部，从未如此痛苦过。
黄河支流的水中含沙，一粒粒卡在喉咙口，睁眼也看不清水下的世界，自小养尊处优，长在府内，会骑射已经是沙陀族的天生技能，哪有机会去野外游水呢？
难道他只能等死了吗？
阿娘…对不起，亚子让您失望了……
【宿主别急，打开背包，赶紧孵蛋！】
李存勖硬撑着摒气，憋红了脸，在心中默念打开背包，取出了蓝色的蛋。
——孵蛋？我又不是母鸡！
【抱着！等一分钟】
——一分钟是多久，我快撑不住了。
李存勖废了吃奶的劲儿，才勉强抱住蓝蛋，身子缩成一团，指甲深深扣在蓝蛋诡异的纹路凹陷中，一丝鲜红的血渗出融入水中。
暗流涌动中，他像一粒渺小的尘埃，只能随波而流。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每一刻都是是煎熬。
就在他即将撑不住昏迷时，脑中响起了雄厚的系统提示音。
【初级幼崽鲲——孵化成功！】
李存勖费尽最后一丝力气，眼睛睁开一条缝。
只见浑浊的黄河水中，蔚蓝色的流光在舞动，一个半人高的东西在快速靠近自己。
他实在撑不住闭上了眼，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清新的空气竟涌入鼻腔，充盈了即将干瘪的肺部。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宿主，有了小鲲鲲，你就能上天入海无所不往啦！】
小黄鸡兴奋地站在李存勖头顶，叽叽直叫。
而李存勖，两眼冒金星，口吐白沫，狼狈地趴在小鲲鲲的背上，已然晕死过去。
小鲲鲲还是个初生幼崽，体长仅一米，但性格憨厚护住，哪怕很吃力，也努力摇摆小尾巴，托着主人游向岸边。
岸边，朱友恭依旧站在那里，嘴角上扬，静静盯着看着河面。
似乎是在确认李存勖是否真的溺水而死。
小黄鸡渴望和李世民转世绑定，但也不傻。
宿主和自己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那朱友恭虽然是李世民的转世，但似乎没了前世记忆，对沙陀族人自然不怀好意，若是宿主这样赤条条上了岸，哪怕队友之间不能互相伤害，但那也只限于直接伤害。
若是朱友恭借刀杀人，宿主现在只是个经验挂零的菜鸡，真的会死的很惨！
小黄鸡急得跳脚，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新手礼包里还有一枚化颜丹。
化颜丹可以捏脸化形，宿主使用后可随时切换自身形态容貌，相当于多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小黄鸡狠狠啄向李存勖的脑门。
【快醒醒，用化颜丹，好躲过敌人追杀！】
李存勖挨不住小黄鸡的猛烈攻击，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听话打开礼包，取出化颜丹，吞入肚中。
半透明的游戏面板浮现眼前，他两眼无神满是迷茫。
【随便选一个，快！】
李存勖心神一动，抬手指向最明艳的那抹橙红色。
【叮—选择种族：狐族，系统预设：火狐，请确认】
李存勖头昏脑涨，也没听前半句说的什么，直接在心里确认。
阳光刺入眼中，终于离开水面，李存勖的意识逐渐回笼，想起身跳到岸上。
却发现自己两条腿竟站不稳当，晃晃悠悠摔了个狗吃屎。
他揉揉眼，扭头随意一瞥，竟看到了自己在水面的倒影。
尽管模糊不清，却分明看到了一只像小狗一样的动物。
——我怎么成了狗？！
【不是狗，是火狐，还是可升级的九尾火狐！但你现在太菜了，只有一条尾巴，还是个幼崽】
九…九尾火狐！！
李存勖两眼一闭，瘫倒在地，欲哭无泪望青天。
这个荒唐的噩梦，快醒过来吧！
阿爷，阿娘，亚子再也不敢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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