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关于转变
从桃园路出来，大猫又绕到昆明路，那是一个花鸟鱼虫市场，买了一大束郁金香送给赵晚星。
赵晚星接过：“好漂亮啊，我还没见到过郁金香。”
“到时候带你到植物园拍照片，大片大片的郁金香。”大猫道。
赵晚星一手搂着大猫劲瘦的腰，一手抱着花束，疾驰在夜色中，十分吸睛。
等红灯的路上，右边车道的小姐姐摇下车窗对他们喊：“你们好有感觉啊，可以拍照吗？”
赵晚星掀起头盔镜片道：“当然可以，谢谢你的欣赏。”
“真不知道先夸人还是车还是花，只好一起夸了。”小姐姐十分热情。
赵晚星道：“你也非常有趣。”
“怎么说？”
“哈哈哈，会欣赏别人的人，本来就是一种风景。”
绿灯亮了，赵晚星朝小姐姐摆手：“拜拜~”
到家后，大猫在电梯里说：“你今天心情不错。”
“嗯，对！”赵晚星点头道：“很开心，感觉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大猫拿出钥匙开门：“是因为忙碌还是花呢。”
“不知道，反正就是特别开心，精力充沛。”赵晚星把花放在茶几上，打开冰箱道：“今天我做饭吧，你帮我把花修剪一下，插到花瓶里。”
大猫虽然送出去过很多花，但从没收到过，根本不会处理。
好在赵晚星一直在厨房忙，他在网上找到教程，最后跟着教程交出一份还算让人满意的答卷。
吃完饭赵晚星就开始打游戏，先是匹配路人，没料到她落地成盒了，队友开麦讽刺，赵晚星顿时气上心头：“哎呀被你发现了，我是光子派下来专门演你的10086号人机，但凡有点操作的普通玩家都不会匹配到我，怎么不反省一下自己呢？”
说完退出观战。
大猫看她脸色如常，便说：“要不你稍微等一会，我收拾完厨房陪你。”
“好啊。”
大猫跟她打了又四五局，她还是很快就成盒了，每把都是零伤害。
这样的情况几乎没有出现过，大猫转头观察她的神情，如常，看上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好像更兴奋了。
不多时，谢听云和南宇陆续上线了，海岛四排。
赵晚星和大猫一直黏在一起，两人一起打一个敌人，赵晚星不忿：“抢我人头？”
谢听云：“哈哈哈舔包了舔包了。”
大猫把旁边的车开过来，说：“上车。”
赵晚星闻言，掏出一个手榴弹，对准车厢。
听到拔雷声，大猫和谢听云立刻跳车，南宇道：“谁拔雷？”
赵晚星把雷扔过去，南宇倒地。
南宇：……
南宇：“干嘛！炸我干嘛！”
赵晚星：“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玩！”
大猫去扶南宇，赵晚星操作着人物蹦蹦跳跳，被一个趴在草地的人一梭子连打带补。
“啊！”赵晚星惨叫：“老六！！！”
三个队友火速给她报了仇，但她也只能一直观战。
后面几局像复制粘贴一样，每轮下去赵晚星必定是第一个死的。
她搜完房子爬房顶，爬完房顶跳石头，注意力十分涣散，每局都逃不了猝死的结局。
赵晚星丝毫不在意，一直在哈哈笑：“同样的流量，别人能完半个小时，我却只能跳个伞哈哈哈哈哈。”
谢听云道：“怎么了你，今天没状态啊。”
“我也不知道，没手感吧可能。”
还没说几句，谢听云也成盒了。
于是两人一起聊天，全然是把游戏当成了电话。游戏画面里，两个工具人背着三级包兢兢业业地跋涉。
谢听云道：“我过两天要去海边了，你来不来玩？”
“不了，桃园那边还没进正轨呢。”赵晚星道：“我听说海退潮的时候，会留下很多贝壳。”
“这充满年代感的听说，好像我奶奶在给我讲故事。”
“对啊！你怎么知道是小时候听说的，还听说海水里会有很多大章鱼，吸盘特别密集，恶心吧唧的，咦！你说要是章鱼和水母打起来谁会赢？海绵宝宝老是说要去抓水母，按理说是章鱼强一点吧。那章鱼要是没有八条腿，只剩两条腿，岂不是跟人一样？唉，好残忍。”
谢听云：……
她内心正不知怎么接话的时候，赵晚星又开口了：“你说死在海里怎么样？是先被淹死呢，还是被拍死？那些死去的人的骨灰撒到海里会被鱼碰见吗？鱼要是吃了骨灰，人又吃了鱼，那不是等于人吃了人！人真的什么都吃诶，福建人真惨。”
“唉我觉得好无聊啊，想去跳水，你那次去的小水潭里有没有鱼？鱼有没有牙齿呀，咬人疼吗？会变成美人鱼吗，耳朵后面进化出腮。洞口那么深下雨的时候会下到里面吗？下大雨的时候鱼真的会憋死吗？那没次下雨时鱼会不会进化出一把伞呢？真不想玩了，好烦啊，注意力根本集中不了！”
听到这一句，大猫打了个冷战，手上的动作停下，转头去看她。
但她状态非常好，见大猫看过来，朝他一笑：“怎么啦？”
大猫僵硬一笑：“没什么，你觉得累了吗？要不休息一会？”
“没事儿！”赵晚星满不在乎地摆手，凑近他问道：“担心我了？我很好，可能是太久没开心过了，今天特别高兴。”说完用手指挑着大猫的下巴，响亮地吻他。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谢听云叫道：“还打着游戏呢！天才刚黑，注意点吧你！”
“哼。”赵晚星道：“嫉妒吧，丑陋的女人，我明白你们就是嫉妒，毕竟大猫好看又性感，腰细腿长屁……”
大猫扔开手机火速捂住她的嘴：“说什么呢。”
赵晚星呜呜叫着，大猫压低声音说：“你想我被她笑死吗？”
赵晚星连连点头，刚被松开就哈哈笑起来，满沙发打滚。
打完游戏，赵晚星过来搂大猫的脖子，亲他的脸颊。
大猫正准备看一眼新闻，转头快速回应了一下，本想再浏览一下，却觉得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吸声，紧接着耳垂被含住，湿热的触感瞬间传进大脑，让他浑身一颤。
“哥哥~”赵晚星含糊不清地叫道，嘴巴往下移，□□大猫的锁骨
大猫长出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扬起头，伸手抱住赵晚星的脖子：“等等，先洗个澡。”
赵晚星轻笑，呼出的气息喷在大猫濡湿的锁骨上：“你这样可不像想等一等的样子。”
“那我拉一下窗帘。”
赵晚星跨坐在他身上：“不。”
大猫轻笑点头：“那好啊，这可是你先惹我的。”
抱紧她一个翻身压在沙发上。
好像有风进来，桌上郁金香摇曳。
第二天赵晚星醒来时大猫已经出门了，桌上留着一张纸条，不过她已经懒得去够了，身体的酸痛让她不住暗骂。
休息到下午，看着日历，差不多该去复诊了，于是在网上挂好号，骑车出门了。
赵医生从业十几年，每次跟她交谈时，赵晚星都觉得如沐春风。
这次检查完各种激素水平，赵医生给她换了药。
晚上大猫回来打开门，就见赵晚星头朝下躺在沙发上，眼睛圆睁，眼神涣散，手机扔在一边，音响放着《起风了》。
头盔和手套扔在地上，鞋也没换跑过来，拍拍她的脸：“晚星？晚星！”
赵晚星眼珠转了转，聚焦到他脸上，笑着说：“回来了？”
“坐起来。”大猫把她拉着坐好：“你怎么了？躺多久了？你的眼睛都红了！”
她迟钝地张张嘴巴：“啊……忘记了。”
“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啊，说话！”
“没什么事，药物作用吧，今天换药了。”
“换药？”大猫问道：“今天刚换的吗？医生让换的还是你自己……”
赵晚星坐了片刻觉得非常累，又躺下，头枕在大猫怀里：“当然是医生，别担心，她说这都是正常的反应。”
大猫顿时觉得心沉了下去，把靠枕拿过来让她枕着，去卧室抽屉翻出新药，拿着说明书细细看，拍了照片发给朋友。
朋友不久后回复过来：【问题不大，前一周是会有很严重的药物反应，嗜睡发汗心悸手抖厌食或者暴食之类都是正常的。】
等他出卧室时，赵晚星已经睡着了。
他去煮她最喜欢的皮蛋粥，把她叫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吧。”
赵晚星睁眼，叹了口气：“我不想吃。”
“我煮了皮蛋粥，吃一点吧，我累了一天这会就想让你多吃点东西。”
“好吧。”赵晚星道：“我也等你很久啊，都没敢睡，硬撑着呢。”
能看出来她非常想多吃一点，到碗底的时候已经是机械式的吞咽，但刚吃完就一阵反胃，冲到卫生间都吐了。
大猫看着手心的小碗，脑子一团乱麻。
后面几天他不再逼她吃饭，做的都是一些清淡开胃的食物，她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大猫跟南宇请了一天假，骑车载她去雁鸣湖晒太阳。
她穿着一件蓝色短袖，套了件防晒外套准备出门。
大猫拉住她，给两人喷好防晒喷雾才出发。
两人还是在那片草坪，太阳光刺眼，照在身上非常舒服。
眼睛扫过湖面的时候，看到自己的两只脚在发抖，伸手想要按住脚，却看见手也在发抖。
忍不住鼻头一酸。
这就是病。
就像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一样，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
赵晚星窝在大猫怀里，躺着看天空。
天很蓝，只有几片缥缈的云，公园里人很多，有好些带孙子孙女出门放风筝的。
终于有一只飘上了天，是一只彩虹色的大风筝，摇曳着长长的尾巴。
赵晚星看着它，慢慢睡着了。
能感觉到放在腹部的手滑落到草地上，感觉阳光洒在脸上，感觉风吹着草，草梢在耳边挠痒痒。
大猫感觉怀里好久没有动静，低头一看，她已经睡着了，还皱着眉。
把外套脱了搭在膝盖上，给她遮住刺眼的阳光，看着她眉头渐渐舒展，拿出手机回复画室群里的消息。
不久后，赵晚星浑身抽搐了一下，醒了。
睁眼就见大猫在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睡着了吗？”
大猫拉起她的手，轻声问道：“睡好了吗？”
赵晚星坐起来，看见太阳还是挂在天空中，被云遮住了，很快又从云层挣脱出来，湖对面有一群老太太在跳广场舞。
生活如此美好，我却睡着了。
说好跟大猫一起晒晒太阳，她却就这么睡着了，心里十分愧疚，转头看大猫的脸色。
他面色如常，在回复消息，看不出喜怒。
“你生气了吗？”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大猫摇头：“没有啊，怎么这么问。”把手机暗灭，认真说道：“我不会对你生气的。”
赵晚星：“怎么可能呢，人总有喜怒哀乐，越是亲密越有矛盾。”
大猫道：“那是热恋磨合，我们之间还需要磨合吗？我都这么懂你了，又怎么会生气。”
赵晚星觉得她说的不对，想反驳，但脑子里空荡荡的，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于是点头说：“好吧。”
暑假班的学生招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几天大猫没有再去外面跑，而是呆在画室。本想让赵晚星在家休息，赵晚星不肯，于是两人一下午就呆在画室里。
小学放学后，学生也慢慢都来了，大猫出去跟小朋友们聊天逗乐，赵晚星坐在沙发上拿着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出门跟小学员玩，大多都是小学一二年级的小孩，有的性格开朗，会在课前跟老师玩一会，有的不太爱交际，拿出书本安安静静做作业。
赵晚星看着那两个做作业的小朋友停下笔，皱起眉头，想是遇到不会做的题。
“需要帮忙吗？”赵晚星凑过去蹲下问道。
一个小朋友怯怯地抬起头：“姐姐好。”
“你好呀。”摸摸她的头问道：“哪个题不会呀？我帮你们看看吧~”
教两个小朋友做完这道题，小豆丁们软乎乎地道谢：“谢谢姐姐~”
令她觉得开心不少。
不多时，南宇来了，他来之后赵晚星就重新回到办公室，大猫留在课堂给他帮忙。
下课后，大猫跟着听了一节课，拿起铅笔涂了一只垂耳兔，叫赵晚星出来给它上色。
赵晚星拿起画笔，手止不住地发抖。耳朵细细长长，眼看着就涂出去了一笔。
她用左手稳住右手，艰难地把耳朵涂完，两只耳朵的边缘处带着细小的锯齿。
大猫摸摸她的头说：“我们不涂了。”
赵晚星：“我控制不住。”
大猫把这幅半成品画收起来：“我明白的。别怕。”
晚上依旧没有胃口，只吃了一点点，坐在阳台上连烟也不想抽，抽一口就会干呕。
她感到很麻木，躺在沙发上的时候，分不清白天夜晚，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
有几次惊醒，竟当真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
药物作用让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不想回复消息，沟通没有意义。
不想吃饭，没有胃口，吃了也会吐。
不想出门，骑车带来的快乐也感受不到。
不想跟大猫说话，每一句话都很累。
只想听着歌躺在沙发上。
于是这天大猫快回来的时候，大约九点钟，忽然感觉手脚无力，摔倒在地上，耳朵轰鸣心跳加速，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上，有根筋一跳一跳的。
发消息给大猫后爬起来晕晕沉沉瘫软在沙发上，阳台的门大开，风呼呼地灌进来，心跳声响亮地快要盖过风声和音乐声。
仿佛过了一晚上那么久，有人亲吻她的脸颊，摸她的额头温度，将她身体摆正。
意识模糊地反应过来是大猫回来了，抬起胳膊去够他，伸出的手立刻被人抓住，贴在脸颊。
她疲惫地笑：“今天忘记吃药了，是停药反应。”
大猫沉默了许久，问道：“那也没有吃饭吗？”
赵晚星难受地闭了闭眼睛：“对不起。”
现在煮粥的话时间太久了，叫了个外卖。
喝完粥，胃里有东西了才吃药，慢慢缓过来，心跳声渐渐慢下来，血压舒缓下来。
又被监督着吃了一碗鸡汤米线。
吃完饭，大猫出去打电话，特意走出门去避着她。
赵晚星愣了愣，不知道大猫什么时候有了需要避开自己的话题。
他很快打完电话回来，
看他脸上的神色，赵晚星感觉到——他一定非常辛苦。
大猫坐下问她：“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赵晚星摇头：“没有。”
“离上次复诊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药物反应为什么这么久还没适应？”
“今天不是药物反应，是停药反应。”
大猫摇头：“不对，你的状态跟之前比起来差很多。”
赵晚星无奈解释道：“可能每种药都有个适应过程，药物适应期就算过了，也不可能是断崖式的改变，是下降曲线，缓慢改变的。”
窝进大猫怀里，抱着他的腰闷闷说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你太敏感了，我没事的，对不起。”
“真的吗？”
赵晚星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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