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舌战群儒
当邱无双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他由内而外散发的气度风华所倾倒，完全忽视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位书童。清雨有打听过邱无双，卫国第一才子，两岁识字，四岁作诗，七岁通晓琴棋书画，十岁已经饱览群书，且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十二岁便成了藏书阁大学士，负责修纂图书，二十岁请辞，到处游历至今。
他扫了一眼最前桌摆放整齐的笔墨纸砚，以及在座的各位学生男女老幼皆有，桌上亦放着笔墨纸砚，上前坐下。
吸取了昨日的教训，她特地请教了管家，准备了要学习的内容，并给每人发一份。
“各位同学，起立。”清雨话音刚落，所有人齐刷刷站起来。
邱无双眸子清冷平静地看着这一幕，等待下一幕发生。
众人齐声道：“夫子好。”
“你们先坐下。”在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下，邱无双开口。声音沉稳冰凉，让众人为之一震。“你们且记住，我并无意当你们的夫子，教你们读书认字可以，莫对外人说夫子是我便可。”
“明白，不是有句话这么说来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夫子不想莫名多出这么多儿女来，落个照顾不周之名。各位同学们，我们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嗯，就是要对外人说，我们是自学成才。我们虽然不识字，道理还是懂的。”清雨说道。
众人点点头。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是这么用的。”他清清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她的话乍听起来挺有道理，再琢磨起来却没道理可言。
清雨也不避开，回迎他的视线。看透她又如何。
“识字并不难，若一个字一个字认和记，却是不易。”邱无双翻开桌上为他准备的书本，“你们手上拿着的书本，记录的便是孔圣人生前所说过的话，通俗易懂，用来识字最好不过。华诤，你来念。”
“是，少爷。”存在感稀薄的书童终于上前来。
清雨嘀咕：“怎么不是夫子来教我们识字？这岂不是挂羊头卖狗肉之嫌？”
邱无双道：“我本人不喜欢鹦鹉学舌，有不解的地方，可以提出。”
华诤开口读起。
清雨瞪大眼睛，那位叫华诤的声音极为好听，犹如清泉，清越，自然。她目光移到华诤的脸上，五官清秀，气质宁静自然。
因为简体字在她脑海已经根深蒂固，而她认识的繁体字极为有限，所以都在繁体字一侧标注上她认识的简体字。
邱无双打量了一下在座学生，刚好对上几双偷瞄自己的眼睛，那些眼睛的主人急忙转移目光到书本上去。而带面具的她出乎意料的认真，似乎快速地写着什么，但是，她手里的那根是笔？作用和笔差不多就是了。
“华诤，你读得虽好，但是我觉得缺了什么，夫子，待华诤读完子曰的每一句后，你便解说一二，这样我们更好记忆。”清雨突然举手站起来打断华诤的朗读。
其他同学也同感地点点头。
“也好。方才前几句，你们有什么疑问？”邱无双开口。
一直不起眼的憨厚孩子李才站起来说道：“为何每句前都有‘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为何‘不亦说乎’？朋友来了，当是高兴才对吧？”
邱无双道：“因为不是你们说的，而是孔圣人所言，孔圣人又被世人称孔子，子又有夫子之意。‘不亦说乎’，其实就指高兴，你还有什么不解之处？”
“先不管他是不是远方来，我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但是我的一位朋友时常过来，这怎高兴得起来？”平日最为猴精的韩胜站起来。不少人闻言捂嘴偷笑。
清雨笑眯眯地问道：“他每顿都吃很多？”
韩胜老实回答：“不多。每次都是一碗稀粥。”
“你家徒四壁？”她再问。
“是。”
她又问：“你家中还有什么亲人？”
“我娘和我妹妹。”
她还问：“他喜欢你妹妹？”
这都是啥问题啊？真是越问越离谱了。
“不可能，他已有意中人。”
她还真是锲而不舍：“他家也揭不开锅了？”
“那倒不至于。”
清雨忍住笑意，道：“阿胜，我只能说你的朋友对你还真是不离不弃啊，你都穷得连狗都不理了，他还每每登门拜访，他为何如此做？”
“我真是……”韩胜突然面红耳赤，十分羞赧的模样。其实他也是不解，他的朋友为何如此做而已，事实上，他自已也觉得安心。
“得友如此，是你的福气。多少人，夫妻也好，朋友也好，大难来时各自飞，谁能在最困苦时还不离不弃？这一点，阿胜，你比我强。”她笑笑，她现在说是人见人嫌也不足为过。
众人静默过后，皆注视着邱无双。
还以为被麻烦死，但出乎意料的有意思。他之前总处在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这种日子，偶尔变换一下处境，也是不错的。邱无双微微一笑。这一笑，犹如春暖花开百花齐放，言语难以形容。
众人目瞪口呆，口水流了一地。
自制力不行，该罚！“那么，先把你们先学的抄写三遍。”
众人惊醒回神。
清雨一副乖乖学生模样：“夫子，你先给我们示范一遍，坐姿握笔都很重要吧？”
“嗯嗯。”其他同学也点点头。
“华诤，你来讲解。”邱无双起身。
众学生小小失望了一下。
华诤从毛笔构成讲起，接着便是执笔和姿势。
“逆锋起笔，中锋行笔，回锋封笔。”他取笔写了一行字。华诤的字，字形宽绰丰满，秀丽坚韧，即便不识字的人看了也觉得赏心悦目。单凭这字，绝对能虏获一大票小丫头的心。
清雨对书法是极为喜欢的，但自己写起来又是另回事。蘸了墨，笔尖触纸，手便抖得厉害。
管家赵叔悄然来到她身边，低声道：“郡主。”
“嗬，吓我一跳，”一滴墨滴跌落，她搁下笔，“有什么事？”
“府外围了许多要来拜访邱公子的书生。”
她笑盈盈地附到管家耳边说了一遍：“这样，谁回答了我出的问题谁就进来。”
管家赵叔抹了抹冷汗，“好，我这就去办。”
沐王府大门外人声鼎沸。见管家出来，便静了下来。
管家出来，高声喊话;“在场的各位阁下，我家郡主出了一道题，答出来便能进去，答不出便自行离去，如何？”
有人朗声道:“好。钱某不信在场那么多人，会不知道答案。”
“是啊，那么，出题吧。”其他人纷纷应和。
赵益谦心想这些人底气还真足啊，不知道听了问题后还会不会如此？
赵叔朗声出题：“一头猪走到桥中间时，发现前有狼后有虎，那头猪该如何过去？”
全场先是一片哑然，然后低声交头接耳，没一人说出答案。
时间过去一刻后，有人终于忍不住问道：“敢问老先生，此题作何解？”
“各位阁下这是承认答不上来了？”赵益谦笑呵呵加以确认，“既然答不出，就请各位回去吧。”
“不会你家郡主也不知道这题的答案吧，用这种题来搪塞我们，想自己独占邱大才子一人？”
“不要说得像抢了你家媳妇一样。”清雨声音带笑地走出来，“此题答案是‘晕过去’。”
那些心高气傲的读书人听了差点没真晕过去。
有人愤然道：“这算什么狗屁问题？”
清雨不急不躁道：“看你的模样，一定读了不少书，书香怎就除不去你的口臭？试问，那头猪除了晕过去还有别的办法过去么？”
确实没法。可那答案又着实没道理可言，刁钻得可以。
其中有人出声讥讽：“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刁蛮郡主么？难怪连出题都这么刁钻。”
她轻笑：“读书人不要这么刻薄的好，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你们把尊贵的七王爷比喻成那个什么，真的不要紧吗？”
说话的书生脸一白，低头不再作声。
她下逐客令：“都散了吧，说起来你们还真闲，都不用做什么事情吗？你们真不会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吧？最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众书生被她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话震住。
一位文质彬彬的书生道：“即便如此，还是略有耳闻郡主一些作为着实令人不齿。”
“啊，原来你也听说过我啊，深感荣幸，那希望你以后继续关注。”她将话反着听。
他咬牙：“我并非在夸你。”
“多谢声援。”她充耳不闻。
“不可理喻。”那名书生甩袖离去。
她扯了个大大笑脸：“不送。”
打发走那些慕邱无双之名来访的书生，清雨暗里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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