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定亲3
待他们的身影走远，此地只剩两人，周围不断有官差经过，好奇地看过来。
沐二爷一边在气头上，冷冷地看着沐晴筱，一边在心里暗暗想着对策，好不容易另辟蹊径，绝不能就这么走死了。
沐晴筱走上前，在距他一臂之遥处停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二叔方才说什么，我爹死后将我托付于你，我倒想知道，人都死了，是怎么托付的，难不成给你托梦了？”
“就算你爹没来得及临终托孤，那我也是他亲弟弟，是你亲叔叔，你没爹没娘，我自然要替你爹娘好好管教你，你擅自定的亲事，没我同意便不作数！”沐二爷理直气壮道，“订婚书呢，给我拿出来！”
“婚姻一事，只听说过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不在，也该由我自己做主，还有族中长老作见证，何时有过要叔叔说了算的道理？”沐晴筱简直要被他的厚脸皮气笑了。
她顿了顿，又幽幽道：“而且……您居然还知道自己是我爹的亲弟弟呢，那您是怎么做出，为了一官半职，不顾亲哥哥尸骨未寒死不瞑目，放弃进一步探查，松口让官府草草结案，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的呢？”
“您这官位，这些年可坐得安稳？”
一字一句，仿佛来自深渊地狱，由死去之人亲口质问，沐二爷面色霎时变得灰冷，整个人都僵住了。
青天白日下无端涌起一股阴风，将他的三魂七魄紧紧围裹，冻彻骨髓。
“不，就……就算继续查，也不可能……有结果，”他一开口，就听见自己牙齿战栗的声音，“我所做之事，都是为了……为了沐家。”
沐晴筱闻言，藏在宽袖下的手紧攥成拳，指甲刺痛掌心，她才勉强维持冷静。
深吸一口气，她又问：“当初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又是谁给了你好处？”
沐二爷顺着她的问题，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回过神来，慌忙摇头道：“没有谁，你别问了，人死不能复生，如今这样有何不好！”
急匆匆说完，他便跟逃避什么似的，径自掉头回了府衙内。
沐晴筱不甘心地追了几步，却被守门的差使拦住，只得作罢。
回到马车内，她已整理好心绪。
顾衍上下打量她，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也没有问她跟沐二爷说了什么，她若想说自然会说。
长老关心道：“怎么样啊，你二叔不同意这门亲事？”
“无事，我不需要他同意，”沐晴筱淡笑道，“他只想利用我的亲事谋求利益，自然不愿看到我自己做主。”
长老露出了然又心疼的神色，随即下意识放低声音道：“老太公从前就与我抱怨过，说他家老二有些过于急功近利，为人也势力，自老太公走后，宗亲之间越来越淡，这沐老二作为本家后人，难辞其咎。”
沐晴筱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这倒是符合二叔的作风。
长老又看着他们，语重心长道：“人啊，越想要什么，什么就越难得，总是得不到满足，就容易打些损人利己的主意，你们可得小心。”
两人齐齐应是。
因着午时就要到水云间招待宾客，长老也在宾客之列，沐晴筱便不再绕弯将长老送回家，而是一起回了沐府。
她和顾衍还要在府中换上定亲宴的礼服，整好仪容再出席。
巳时过半。
绿萝将最后一支珠钗插上，看着铜镜中艳若桃李的面容，忍不住赞叹道：“姑娘简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今日宴席之上，不知又会有多少人看呆了去，顾公子怕是要吃一缸子的醋了！”
沐晴筱被她的话逗得一笑，正巧此时顾衍也准备好了一切，过来看她，瞬间被铜镜中那娇俏明艳的笑容攫取了心神，怔在了原地。
她着一身绛色衣裙，其上用金线绣着华美的花纹，珠翠流苏坠在肩领，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百褶裙摆上圆润莹白的小珍珠错落有致，华丽庄重，又不失少女的灵俏。
绿萝先发现了顾衍过来，连忙行礼问候：“顾公子。”
同时不由得在心里赞道，顾公子今日这身装扮，亦是俊逸如天神下凡，跟姑娘简直是绝配。
沐晴筱闻声转头，顿时眸光一亮，站起身朝他走去，笑道：“你来了。”
顾衍定定地看着她，“嗯。”
他身上穿的，是与她同色的衣袍，金线绣云纹滚边，样式精简却贵气，尤其他本就生得修长笔挺，姿容秀逸，绛色的衣装一衬，沐晴筱脑中竟冒出“妖艳”一词。
看来她说他是男妖精，也不算口说无凭了。
两人一同坐上马车，再次出了府。
出府之前，沐晴筱特意让人去景明堂说了声，从二叔的反应来看，昨日递的帖子估计看都没看，二房其他人说不定还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说也是一个府上的，不知会一声也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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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水云间热闹至极，每一层皆是张灯结彩，装饰得喜庆又热闹，一至六层从辰时起便广纳来客，只要说一句对东家姑娘定亲的祝福，便可入内，楼中每一层都充足准备了各色茶点小吃，供食客免费排队自取。
宁州谁人不知水云间的师傅们手艺一绝，平时花钱都不一定吃得到的东西，而今只要真心祝贺一句，就能免费去领，众食客自然是趋之若鹜，此时晌午不到，偌大的水云间已热闹得沸反盈天。
除了品尝美味，俯瞰东江和琦秀园美景，众人最好奇的便是传闻中水云间的东家姑娘和她的未婚赘夫。
水云间在宁州已开了十数年，慢慢达到如此规模，此前背后的东家一直是神秘的，前不久才开始有了传闻，说是沐府的产业，因为沐府的大公子时常在此包场办茶宴。
“那今日定亲的姑娘，就是那大公子的妹妹吧，这父母尚在，还有个兄长，怎么会选择招赘？”食客甲疑惑道。
“你这消息可就延迟了，”一旁的食客乙兴致勃勃道，“前几日刚听来的，这水云间的东家，其实是沐家大房的遗孤，也是府上的大姑娘，那大公子乃二房所出，两人不过是堂兄妹，这水云间本质上啊，跟那位喜欢铺张宴请的大公子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仗着堂妹是孤女好欺负，才在水云间随意挥霍。”
食客甲和旁边一众八卦者皆是惊讶。
“居然是这样，这大公子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看来今日定亲的，就是沐家的大姑娘了，既是遗孤，又拥有如此规模的产业，那当然要招赘了。”
“也是，若是嫁人，家中偌大产业岂不就落到别家去了。”
众人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很快便传开了去。
此时，早早过来捧场的陆乾，还有御六七□□十，就在这群热爱八卦的食客之间，不动声色地探听消息。
这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他们殿下竟然……入赘了？？？
陆乾这下百分百确认，陛下对此事毫不知情。
“陆兄，殿下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比如为了潜伏在那个沐大姑娘身边……”御六小声说着，到后面实在编不出什么来。
“我哪知道啊。”陆乾也这么猜想过，可据他所知，殿下去沐府就是为了那份密件，而密件早就到手了。
他想起昨日殿下在他们面前提起自己要定亲的样子，那般喜悦，半点不像是假的。
也不知道这消息若是传到上京，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临近午时。
沐府的马车驶进了琦秀园，停在水云间外面。
顾衍戴着一顶帏帽，先行下了车，沐晴筱跟在其后出来，亦头戴帏帽，顾衍伸手将她扶下了车。
两人均穿着华贵显眼的绛色礼服，气质出众，虽戴着帏帽，看不清面容，然而仅是剪影，也足够引人侧目。
周遭的人很快朝这边望过来，有人小声惊呼。
两人一路没有停留地上了顶层后，才摘下帏帽，早到的宾客瞧见他们，无不面露惊艳，纷纷上前恭贺。
随着正午时分的临近，顶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沐晴筱很快看到了赵庭霜，令她有些意外的是，连王夫人也来了。
寒暄了一阵，正午吉时已到，楼外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定亲宴正式开始，水云间一片热闹欢腾，纵使大多数人都与东家非亲非故，但能得此款待，又沾了喜气，个个热情高涨，堪称盛事。
陆乾他们在这对准新人上楼的时候就远远瞥见过，两人都戴着帏帽，但还是隐约能认出，那个身高六尺的身影，就是殿下本人没错，而他身旁的女子，看着也是个大美人。
而且，若不是个美人，殿下怎会……嫁给她。
陆乾突然想起那日在渡口，殿下身边也有一个戴着帏帽的女子，跟今日这个，应该是同一个吧。
越想越是好奇，这女子到底长什么样。
几个影卫何尝不是如此。
周围的食客亦在议论，早前坊间便有过传闻，沐家的大姑娘生得艳色独绝，只是平日甚少露面，如今又多了一层水云间东家的身份，好奇者更多了，有偶然见过沐晴筱的人，皆是称赞不已，直言那是言语无法说明的美貌，直勾得人心痒痒，想去顶层一看究竟。
御六实在忍不住了，他们就在六层，仗着本事从回廊翻身上去，偷偷趴在顶层廊外，探头往里看。
陆乾看着影卫们一个个翻身出去，顿时也蠢蠢欲动，然而他身手虽也不错，却有恐高的毛病，只得作罢。
在下面等了没一会儿，他就忍不住抬头问：“怎么样，看到了没？”
顶层为了方便招待宾客，临时将雅间隔帘和屏风都拉开了，做成一个大厅堂的布局。
影卫们从回廊缝隙往里看，在透过熙攘来往的宾客，很快捕捉到那两道绛色身影，望着那一对璧人，不由得看呆了。
陆乾叫了好几声都没人理他，无奈只得倚着回廊看风景，等他们看够了自己下来。
顶层的定亲宴在一个多时辰后结束，水云间的热闹还在持续，下午准备了些说书唱戏的节目，晚间还有烟火。
沐晴筱和顾衍又回了一趟府里，换上寻常的衣裳，休息了一下午后，待天色将黑，又轻车简从地出了门。
回到水云间顶层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这次甚少有人注意到他们，顶层已经恢复了雅间，两人进了视野最好的雅间，一起观赏烟花盛宴。
无数姹紫嫣红的光点在夜空中相继绽开，绚烂华美。
纵然各自都有难言之顾虑，此刻也甘愿在拥吻中沉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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