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定亲1
这几日的大多数时候，沐晴筱和顾衍都与沈同峰待在一块。
沐晴筱虽然接手家中产业已有五年，平日里也好学，但比起生在巨贾之家，自小被寄予厚望，又经商数十年的沈同峰来说，她还差得太远。
她有意趁此机会多向舅舅取经，沈同峰亦是知无不言，大有要在几日间倾囊相授的劲头，连带着顾衍也长了不少见识，只可惜时日短暂。
沈同峰想着，两个孩子既然要在一起，往后若能互相扶持再好不过，故而对顾衍亦是毫不吝啬，发现顾衍颇有做生意的头脑时，更是满意了几分。
初八这日午时，沈同峰将沈氏主家最为紧要、且关系密切的一些亲戚请了过来，办了几桌宴席，一起给两个孩子做个见证。
正式定亲还得回宁州再办，而初九正好是个吉日，两人便在初七下午，准备回宁州。
沈家亲戚念在他们还要行路，不宜太过累赘，送的定亲礼都是些商铺地契之类，非常好收拾，至于别的东西，待正式成亲时，还有机会送。
沈同峰低调出门，一路将他们送到了江州渡口。
临行前，沐晴筱心中很是不舍。
明明江州与宁州相距不远，一个月后舅舅出远门归来，若是她还想来江州，舅舅对她那么好，多半不会拒绝，她却莫名生出一种此后难得再见一面的恐慌。
“你这傻丫头，怎么突然一副要哭的样子？”沈同峰心疼道，神色间亦是不舍。
此行去上京，也不知最后会如何，能不能脱身，若是天不遂人愿，这次便算作永别了。
沐晴筱忽然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微带哭腔道：“舅舅此次远行，一定要平安归来！”
沈同峰心中一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道：“好，舅舅一定好好地回来，喝你跟小顾的喜酒，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他说罢看了顾衍一眼，顾衍立即郑重道：“舅舅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筱筱的。”
客船靠了岸，两人最后道别，一起登上了船。
今日江面上风极大，船帆被吹得猎猎作响，若是天热还好，偏偏当下寒冬将近，这风便不叫人舒服。
沐晴筱披着披风，在甲板上朝舅舅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住了。
顾衍适时道：“已经看不清了，风太大，先进厢房吧。”
“好。”沐晴筱不再坚持。
喝了杯热茶暖了暖身子，她跟顾衍依偎而坐，觉得暖和又舒服，有些事也不想自己憋着了。
“我怀疑舅舅要瞒着我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沐晴筱眉间染上几分忧色。
顾衍看着她，心想，难怪她方才那般不舍，此刻又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将她往怀中拢了拢，他温声问道：“什么事？”
沐晴筱犹豫了一下，朝随侍一旁的青黛递了个眼神，青黛立即退出厢房外守着。
“五年前，我爹娘刚从上京回来，我爹春闱高中，本来回家缓几日就要走马上任，然而当晚书房起了场大火，两人皆葬身于火海，事后按察使司经过短短几日的排查，尚未查出什么，就有人暗中施压，让此案早早以意外了结。”
双亲亡故一事在她心里积存多年，如今已然可以平静叙说，顾衍心里却涌上一股酸涩和心疼。
“我前不久才知，舅舅这几年一直没放弃暗中探查此案，且已经查到了些什么，至少当年那场大火绝非意外，或许因为背后牵扯颇深，他怕我被连累，这些年他从未主动来看过我，行事总是隐秘低调，我从前还想过，舅舅是不是不想看见我，不喜欢我……”
顾衍轻抚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抚她，然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神色却有些凝滞。
当初他受托到沐府大房找一份密件，只知那份密件上，应当有元振江的署名和私印，他只管帮忙找到就行，这份密件所牵扯的事，他懒得掺和，甚至连元振江是谁都懒得知道。
现今朝中明争暗斗愈发激烈，清流一派被挤压得几乎喘不过气，他虽任性游离，但也记得母妃临终前的嘱咐，时不时帮他们一把，再多的他不关心。
如今听闻沐晴筱说起她爹娘之事，很难不去想，此事或许跟那份密件有关。
他暗暗思忖，一边听着沐晴筱又道：“舅舅说初十要出远门，我起初找机会试探过文伯，觉得没那么简单，后来又细细问了舅舅，舅舅说要去蜀地解决流寇拦劫货品一事，他的说辞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但我还是莫名地不安。”
“舅舅答应了我们会回来的，他一定不会舍得让你失望的。”顾衍安慰道，决定回去就找机会问清楚。
是他舍不得让沐晴筱失望，沈同峰不能出事。
-
回到宁州当晚，两人忙起了定亲宴的事。
按宁州习俗，定亲仪式可有可无，若未婚夫妻没有父母或亲近的长辈做主，又想在婚期定下之前，使婚约有所凭证，以约束对方，可请宗族长辈或媒人见证，到官府拟订婚书即可。
沐晴筱不想只是悄无声息地拟一份订婚书，她急着把亲事定下，是为了让觊觎她家产的人望而却步，自然是越多人知道越好，故而定亲宴是一定要办的。
然而她没多少必须要宴请的亲友，顾衍更是如此，最后决定在水云间办一场对所有人开放的定亲宴，至于重要宾客，则在顶层单独宴请。
此事她在去江州之前，就已着手叫人准备了一部分事宜，顾衍则是回了宁州才知道。
两人一同待在书房，面前的书案上放着一摞请帖，需要尽快拟定宾客名单，今晚就把帖子都递出去。
沐晴筱亲友不多，故而请的大多是生意上往来较多的叔叔伯伯，还有些是爹娘还在时的交好，无论亲疏，就图个热闹。
写着请帖，她忍不住问顾衍：“你真的没有特别要请的人？”
顾衍本想回答没有，顿了顿却道：“已经过世了。”
沐晴筱闻言，颇有些同病相怜之感，轻叹了口气，片刻后又问道：“那日你在渡口遇到的同乡呢？就算不太熟，也可以让他们后日去水云间凑个热闹，总不能没有你那边的人吧。”
顾衍想了想，觉得让那他们知道自己定了门亲事，确实不错，于是道：“或许不止一个人，可以吗？”
“那更好了，热闹些好啊。”沐晴筱高兴道。
“那我明日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将请帖都写完，交由下人送出去，顾衍以为今日的事就了了，结果走出书房，便看到了眼熟的人。
是上次过来送过衣裳的城南绣庄的管事和裁缝，手里捧着衣裳。
沐晴筱道：“正好把定亲宴那日要穿的礼服试一下。”
定亲宴没有正式成亲那么多讲究，但衣装打扮最好显得庄重喜庆些，她干脆让城南绣庄专门定制了两套。
顾衍抚了抚额，无奈笑道：“你这是多早就开始准备了？”
他自回到宁州便觉得，她对于定亲一事，异乎寻常的急切，他不反对急着定亲，甚至他自己也想早些定下来，但此时他愈发有种直觉，沐晴筱急切的原因，跟他不一样。
沐晴筱转了转眼珠，有点心虚道：“去江州之前吧，我只是想着舅舅应该不会反对，所以提前准备了。”
顾衍看出她有所隐瞒，沉吟片刻，终是不忍揭破她，让她为难，只笑着问道：“就那么相信我会让舅舅满意？”
“那是当然，毕竟是我看中的人！”沐晴筱骄傲地扬起脸。
顾衍看着她，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罢了，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会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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