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前世之桃之夭夭灼其华6
“你！”
北宸从没有见过这般歪理！
难道就因为阿芒是神，所以被他人无缘无故辱骂就应该受着？
姜炎和北宸马上就要吵起来，句芒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无名觉得自己再不开口的话，怕是这顿酒还没有喝完，兄弟二人就要心生嫌隙。
“北宸、小神尊，你们误会神尊了。非是他对老人家的无礼视而不见，而是神族确实有愧于他。”
姜炎冷不丁开口：“无名。”
无名闻言叹了口气，道：“神尊，让我说完吧。”
“刚刚我说老人家有个执念，是他有一双儿女，全都死在了一场魔族围猎中。当时主管此地魔族猎杀的神官原本有机会一举歼灭所有魔族，却因为他放手给新神练胆，没能及时斩杀，让其中一个魔族逃离了包围圈。正巧那日老人家的儿女在江边打水，被逃离的魔族附体。等他们斩杀掉魔族之后，那双儿女早已经被吸干了精血，只剩下两具空壳。儿子八岁，小女儿才四岁。”
“他中年丧子，妻子忧伤过度而亡，天神神龙见首不见尾，凡人如何讨得说法？所以老人家一生都在诅咒神族覆灭，直到去世后化为恶鬼，为祸一方被神尊发现，这才有了我同他的交易。”
句芒听后神色凝重，问道：“他执念为何？”
姜炎只管在一旁喝酒，无名答道：“看他妻子和一双儿女的魂魄平安转世，仅此而已。”
人之常情的执念，老人家的心愿甚至低到卑微，因为他本该看着一双儿女成家立业、子孙绕膝，享天伦之乐的。
北宸手中的酒悬而未放，开口问道：“酿成祸事的神族是谁？本君认识？”
无名神色略有异样，北宸心下一沉：“但说无妨。”
“天界帝君，昊天。”
北宸听后神色晦暗，没说信与不信，只当着三人的面捏了一支信羽：“兹有万人坑极阴之地，魔气暴涨三日不绝，于凉风山东南二百里，棘手，是否施救？”
下凡历劫这段时间，北宸他们偶尔遇到极阴之地没办法及时解决的，便会通知昊天派人下界看守，防止极阴之地大规模爆发魔气，然而昊天回信皆是闭口不谈，反而聊起鬼界居多。
北宸这次干脆直接问询，没有给昊天回旋的余地。
姜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包酱牛肉，拎了一块自己嚼着，对北宸道：“本尊对他没有意见，谁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更何况他身上背负的是三界，哦不，是两界的安危。”
北宸凝神看着无名和姜炎：“真的要与天宫并立？三界割裂并非长久之计。万一被魔族——”
“万一被魔族趁虚而入，你们天宫便只能祈祷能撑到本尊去救场了。”姜炎不咸不淡道，“毕竟新神也是神族，对么？”
北宸仰头将酒喝了，点点头。
是的，不管是祖神还是新神，都是要以万物生灵为先的。
姜炎抿了口酒喟然长叹，看向无名不满道：“谁说本尊对这死老头有愧的？他每次来都把本尊骂得狗血淋头，本尊每月要他一坛酒怎么了？再说了，本尊又不白喝，那院子里的春秋常驻术还是本尊废了好大劲儿给他布下的呢！”
无名失笑，又去后院抱了一坛酒过来，给他斟满酒道：“难得来一次，老人家把这些年没有带走的酒都放在后院了，神尊这次可得尽兴。”
姜炎听后眼睛都亮了，起身抢了无名的酒坛，毫无形象地仰头便喝。
酱牛肉和花生米都是妥妥的凡间下酒菜，姜炎一路上不是在买酒就是在买酒的路上，也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小菜，入世入得乐不思蜀。
北宸此前给句芒捎带的凡间佳肴基本都是精挑细选过的点心，珍馐菜肴都很少，没想到句芒还挺喜欢吃，就着下酒菜喝了不少梨花白，等北宸发现他双眼迷离傻乐时，酒量奇差的句芒已经开始发飘了。
难得清闲片刻，北宸好整以暇看句芒歪倒在自己身上一个劲儿傻乐，享受的同时难免有些遗憾——等阿芒醒酒了，怕是又要忘得一干二净。
句芒伸手去扯他手腕上的木神引，嘟囔道：“让你再和本尊玩消失！木神引一拴，这下看你还怎么跑！走到哪里本尊都能将你抓回来！”
北宸只管一口口浅酌清甜的梨花白，任由句芒扯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玩。
姜炎老早便看北宸不顺眼，见状直接在两人中间横插一脚，把北宸推开，自己坐在了句芒身边，一手搂着晕乎的句芒，一手指北宸：“你小子老实交代，什么玩消失，居然能让他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放你身上？”
北宸也不恼，正襟危坐态度良好地解释：“湖底的情况有些复杂，本君下去探查时发现是有人在刻意养魔，人面蛊虫有一定的自主意识，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本君在水下抹去了气息。”
“就这么一件小事？”姜炎眼睛都瞪大了，显然非常不理解。
北宸看向句芒的眼神中带了些笑意，道：“对。”就是这么件小事，他的阿芒找不到他，担心了。
姜炎于是更加不忿了，对着北宸冷嘲热讽了好一阵子。
北宸这时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神尊对下界有人养魔一事并不意外？本君当时在水中发现了无名的神印，你们早就盯上了那里？”
无名乐此不疲地在一旁给姜炎倒酒，闻言动作一顿，道：“对，当年降世劫后凡间的叛乱你与夜戎神君都有参与，应该发现那两年魔气暴涨得厉害，但那时是因为凡间仙族降生，人妖两族共存的平衡被打破了，两族之间战争频发，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的伤亡都不可估量，成了魔气滋生的温床。”
无名正色道：“可自从人妖两族划地而居，仙族也逐渐壮大，下界便鲜少有战争了，天灾人祸更是几乎没有，神尊却发现魔气滋生的频率并不比之前低，甚至有几处极阴之地突然出现大规模的魔气伤人事件。神尊本就心存疑虑，直到偶然发现了你们被困之地，终于确定下界有人在养魔。”
句芒闻言拍了拍自己晕乎的脑袋从石桌上起来，难得还能思考问题，蹙眉道：“可是……本尊听过心魔反噬、堕神成魔，何来养魔一说……即便是上古魔神，也不曾做出养魔一事啊？”
姜炎见他摇摇晃晃又要去找北宸，异常粗鲁地按住句芒的脑袋把他又按了回去：“老实待着！本尊看你是上赶着被骗！”
句芒被按得踉跄了一下，捂着脑袋委委屈屈看着北宸，一句话都不敢说。
无名笑得眼睛弯弯，不知从哪里端出来了一碗醒酒汤递给他，还贴心地放了糖进去，看着他喝了才道：“一直以来神族对魔气的认识都是天生的邪物，是同神族一样天生地长的。一旦魔气多到神界容纳不下，便会有魔气暴涨冲出神界，给下界招致祸患。”
“魔气所过之处不留活物，可惑人心智。祖神将其封印在神界，一并将神界封印了，这才给人间一个喘息的机会。然而世间贪婪、杀戮、嫉妒、妄念，皆是魔之养料。神界封印了大部分魔气以及魔神，魔气一旦溢满得不到灵气净化，便会回归人界，凡人或者新神，自食恶果。”
无名看了眼已经睡过去的句芒，道：“记得小神尊曾说，你们这次下界本欲寻找酆都，却一路上都在降妖除魔，那是因为祖神生来克魔，非是你们运气不好，而是小神尊潜意识中被魔气惊扰到了。”
姜炎大概许久没有喝过酒了，一口气闷了三坛梨花白，眼下后劲上涌，从脖子到脸红了个遍，眼神也开始迷离了起来。
北宸迟疑了许久，问道：“可是我们的出现打乱了你们的部署？”
无名摇了摇头，见姜炎醉得厉害，轻车熟路地在一侧破破烂烂的矮墙上按下了三块石头，矮墙塌陷后赫然又是一处隐蔽的院落，干净雅致。
无名道：“即便没有你和小神尊出现，我们本也是打算销毁那饲魔窟的。魔窟的建成是以千户人族为代价，里面更有周年都未满的婴孩，我们可以守株待兔，可那些魂魄不能等，一旦魂灵消磨殆尽，等待他们的便只有彻底消失。”
北宸闻言起身郑重拱手给无名行了一个礼，无名慌忙来扶，北宸却坚持行了全礼。
“鬼神的诞生对人族来说意义重大，对新神更是。可惜天宫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等本君回到天宫，定然会竭尽全力规劝昊天，即便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本君也不希望看到天宫和鬼界成为对立的两面。”
无名自然是明白的北宸的意思，为难道：“可是神尊不愿意，酆都城不仅是鬼族避难所，更凝结了神尊的心血。从天宫派人前来刺探我的身世起，他便不愿意了。”
北宸真诚地看着他：“这件事昊天做得确实不对，本君替他向你道歉。无名，神农还是很看重你的，否则以他的性子不会在鬼界虚耗时间。只要你开口，他很可能会重新考虑。拜托了！”
北宸还要拜他，这次无名说什么都没有让北宸拜下去，沉思片刻后答应了北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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