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老姜更辣
北宸闻言许久都没有说话，正当启明冥思苦想自己又在哪里惹到他了，北宸挥袖拿了两壶清酒，兀自坐在水榭下喝了起来。
启明有些馋，一想到或许句芒神尊也喝过同样的酒，顿时更想喝了，炽热的眼神看得北宸如芒在背，甚至有些同情起阿芒来。
北宸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直接将另一个酒壶掷给他，怒道：“想喝就喝，你看本君殿里像是给不起一壶酒么？”
启明默默打量了一圈勾陈殿——在天宫众多金玉砌起来的神殿中，过于朴素的勾陈殿还真有点像给不起……
北宸：“……你把酒给本尊还回来。”
启明闻言飞快地掀开盖喝了一口，砸吧了下嘴乐道：“神尊喝的酒就是不一样！”
北宸冷眼看着他，启明察觉到了也一点都不生气，笑眯眯的模样看得北宸牙根发痒，恨不能立刻揍他一顿！
终于在北宸被气吐血之前，启明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挪开了视线。
他道：“你不知道，本君其实很羡慕你能随时陪伴在神尊左右。”
北宸闻言砰地一声捏碎了手中的酒壶，咬牙切齿道：“你若敢再说一遍，本君保证你今日绝对不会竖着走出勾陈殿的大门！”
启明闻言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神尊的人和心都是你的了，本君就是发发牢骚，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北宸强压着怒火，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你说什么？”
启明立刻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液给自己壮胆，偏偏灌猛了呛住了，咳嗽了好一会才停下来。
一鼓作气三而竭，启明心里那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都被咳成骰子了，眼见北宸的怒火已经腾起了三丈高，忙举手投降，又怂又气。
“神尊当年明明风光霁月，眼神澄澈不染半分尘埃，全是对苍生的怜爱。可你呢？不仅将神尊拉下了神坛，甚至还害得他身陨道消！你说你可不可恶？”
“本君一直牢牢记着他对本君说过的话，这些年来奉为圭臬，一刻都不曾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他的转世了，本君连看看都不行么？亏得本君当初还在神尊面前说过你的好话呢！”
启明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眼睛都红了，像一头刚被狠狠教训过却不服气的幼兽，凶巴巴地盯着困住自己的成年巨兽。
北宸：“……”
绕来绕去，你光明正大觊觎本君的人，却反而成了本君的不是了……
看得出这小子真的把句芒看作了榜样，或许他的这种崇拜中夹着自己的主观臆断和强加到句芒身上的光环，但到底也算是一片赤诚之心。
北宸别扭得很，唯一能收拾他一顿的借口方才也被他说没了，只好憋屈地坐了回去。
不过好在不是真的要和自己抢阿芒，否则这小白脸战神的相貌还真不输于自己！
谁让自己当初就是凭借这副皮囊将他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尊给哄上九霄的呢？现在遇到了一个小白脸战神，活了数千年的北宸战神突然在意起自己的相貌了。
北宸看了眼兀自喝闷酒的启明：“天兵晋神本君闻所未闻，你莫不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
一般来说天生神力强盛的神族，昊天都会直接封神官，而这种神君千百年来出不了几个，更多的是启明这种神力不济的小神，只能在天宫当个小兵神侍。
既然启明如今已经成功晋神，想必也付出了不少。
启明闻言微微一笑，道：“不是。当年本君最喜欢悄悄看你、神尊和夜戎还有那只小兔子了。后来你们都……本君就离开了天宫。”
北宸一愣：“你当时一个天兵，应该没有下过凡吧？”
启明乐道：“是啊，所以本君下凡后闹了好多笑话，也……吃了不少亏，后来侥幸杀过几个魔头，居然被人族供奉成了‘启明星’，立神位，奉香火。”
“说起来我可能是这天宫中最没用的一个战神了，一身神力不是自己修的，反倒是人族的供奉占了大半。再后来，本君发现仅凭借本君自己一神之力，恐怕累死也庇佑不了所有人族，所以帝君要给我晋神位时，我答应了。”
北宸听他这样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所以目前在下界暗中与魔族斡旋的天宫神君，其实是你？”
启明显然没想到北宸会突然问起这个，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在北宸的逼问下说了实话。
正如北宸所想，仅仅凭借启明一神根本做不到，他晋神后一直在暗暗联系其他战神，包括一些耿直的文官，在必要的时候相互打掩护，轮流下界。
北宸闻言蹙了蹙眉心：“昊天从来没有发现过么？”
启明叹了口气：“帝君大概顾不上吧，你刚回归有所不知，自从魔族进犯后，九霄炼狱里一直不怎么太平，天宫隔三差五也会遭到魔族袭击，帝君他……可能也只是想先将天宫安顿下来。”
启明说这话的时候微微避开了北宸的眼睛，显然这个理由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更何况说服北宸？
北宸未置可否，启明想了想，又道：“其实在夜戎出事之后，本君也有过一些蠢念头，但事实证明根本就是我自己想多了。”
北宸立刻抓到了他话里的意思，追问道：“怎么回事？”
有关当年陨落后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一直是空白的，夜戎的精神状态不对，他不敢去刺激他，没想到老天待他不薄，居然还有启明这样一个存在。
启明有些难以启齿，道：“本君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当年你与夜戎在天宫确实太过我行我素。幸亏你们与帝君亲厚，否则早就不知道让哪个看你们不顺眼的神君给害了！”
北宸的眼神陡然变得凶了几分，正要动手往他腹间比划，启明见状猛地咽了一大口酒液，辣得他眼睛有些红，急忙把下半句话补全了：“当年降世劫之后，你可知有多少神君想害你？那段时间但凡你的耳目从神尊身上移开一点点，就能知道天宫遍地都在说‘帝君德不配位，北宸才应当是天下共主’！”
北宸怒道：“不可能！”
先不说自己的性子根本不适合统领天宫，单说昊天即位之后天上人间万象更新的一切，凡是长了眼睛的神君都能看出来，这帝君之位昊天当之无愧！
启明悠悠看了他一眼：“当然不可能，就凭你当初做的那些事，动不动罚人几道天雷还弑过神，怎么可能会有神君真心想让你称帝？”
北宸闻言将目光放到了莲池水面，沉声道：“他们想挑拨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一人两人之言或许昊天能当作无稽之谈，可若是身边时时刻刻有人提醒他本君要夺权，就算昊天真的与本君是同胞兄弟，时间长了也难免会心生嫌隙。”
说实话启明这一刻内心是非常替北宸心寒的。
启明小声道：“也并不是所有人，还是有神君真心敬重你的……也包括我。”
北宸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启明忙道：“别误会啊，本君单纯觉得你和神尊为下界降下了大功德，不该受到如此待遇而已！”
北宸闻言轻嗤了一声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生硬地下命令：“继续。”
启明上天入地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比他还可恶的人！
“本君也曾对帝君有过疑虑，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启明认真地看着他，“因为帝君根本没有堕神的迹象，他的神力是正常的！本君晋神后也一直在默默关注过帝君的神力，毫无破绽，他的修为甚至更深不可测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北宸突然道：“你们这个小团体中还有谁？”
启明明白北宸的意思，起身向他郑重行了一礼，正色道：“放心，基本都是当年信任你或者真心为苍生着想的神君。若你此番是为了句芒神尊，吾等皆愿追随。”
北宸没有立即表态，抿了口酒后淡道：“先别急着表忠心，你为了阿芒愿意帮本君，其他神可不一定。”
“还有你要明白一件事，本君不是你眼中大公无私的神祇，本君做这一切，只是为了阿芒而已。他当年的死有蹊跷，本君更是不知为何生出了三魂七魄得以转世投胎，这一切都与三界苍生无关，你可明白？”
北宸又拿出了两只酒壶，这下里面装的却是上好的千年醉，他自顾自掀开其中一个慢慢品尝，等着启明的答案。
启明被北宸一番话说得脸色涨红，支吾了许久才有些难堪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想说……唉！罢了，管他呢！若是真的有一天本君发现你不是本君所想的那种神，本君一定会拼命阻止你的！”
北宸低头喝了口酒，在启明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唇角——这小神确实有点意思，说他傻，居然意外地还有些脑子……
启明有些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却不想里面的酒早已经换成了千年醉，被辣得哇一声吐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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