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叶安风疾速赶赴瓜州，和他的方向相反，佳佳此时正慌张地往省城赶路，似乎在瓜州多留一分钟就有中毒危险。刚出了瓜州地界，瓜州何市长的电话就打过来，何杰的声音很疲惫，语气急促，说：佳佳，你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赶紧回家。如果非待在瓜州不可，现在马上来我这儿，最近的食宿都听我安排。佳佳怔了两秒，想起老爸的电话，这才反应过来，她心里不是不感激的。很有礼貌地回答：“谢谢你了何叔叔，我正在回省城的路上呢。”停了两秒，她又加了句：“我爸刚才叫我回去。”何杰是个聪明人，立刻知道李达康已经通知过她了，他正在忙乱，也不欲在电话里多说，只是最后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最近的水质监测会很频繁，你注意一下。

　　佳佳挂了电话，想了一下才明白何杰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不由在心里大骂张亚林，手上却半分不敢耽误，把电话打给主管生产的马副经理，通知他立即停止污水排放。那马副经理不明就里，一个劲地说，厂里的污水池最多只能容纳3个工作日的废水，不让排水，后续生产加工怎么办。佳佳也觉得心烦意乱，照这个情况，如果短时间不破案，只怕3日后工厂就只能停工了。这么多机器，原料，都是钱啊。她也说不出个道理，只能稳定着情绪，再三严令马副经理，没有她的通知，不准排污。

　　叶安风赶到瓜州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太阳最猛烈的时候，何杰和瓜州□□范轩见到他真是感动莫名。彼此也顾不上寒暄，直接陪着他去会议室听汇报。叶安风边走边对他们说，路上我想了想，没有通自来水的几个村镇，还是让人不放心，除了加强巡查以外，在事情解决之前，要安排送水。我刚才已经通知省厅，省内两家矿泉水厂家的全部库存都征收调运过来。你们立刻安排人员做好交接。何杰点头称是，立刻安排人去办理。

　　几人说着话就已经进了会议室，叶安风大概一扫，瓜州的主要部门领导都在。大家都知道叶安风的脾气，打开地图就开始汇报他们的工作部署，他们在三江水库，自来水厂，沿线水管，都作了安排，几个主要的蔬菜种植基地，菜篮子批发市场和各大食品超市也安排了便衣......一边的市府办公室张主任给叶安风端来一杯热茶，轻手轻脚放在他面前。叶安风端起来，揭开盖子，吸了口茶香，心里压着事，只觉得这茶闻起来又苦又涩，胃口全无，又把盖子合拢，缓缓放回桌上。何杰一直注意着叶安风的表情，自然观察到了这个动作，他会错了意，停下汇报，真诚对叶安风说：“叶省长，您放心，这茶都是用矿泉水，我们自己市府办的同志自己动手煮的。不会有任何问题。还有饭菜，您也放心，我们要求机关食堂对每类食品都做好小样测试。”叶安风愣怔一下，板下脸平淡无波地问道：“哦，你准备得真周到，只是，你能保证瓜州每位市民都只喝矿泉水，吃饭前有样品测试吗？你们刚刚才说到，对于此次事件是否公开，在班子内部还存在分歧，担心引起恐慌，是不是？你瞧瞧你们自己这种作派，现在就开小灶搞特殊了，你们只想着独善其身，对于如何平息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信心和决心吗，你让400万瓜州市民怎么相信你们？不恐慌才怪。我们是人民的公仆，越是遇到困难，越是要和大家同甘共苦，此次事件的相关安全防范工作，全市都要一视同仁，不许厚此薄彼。”

　　他越说越激动，何杰等人被他骂得垂头丧气，一声不敢出。叶安风一拍桌子：“正要你们出力的时候，低着头做什么，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件事，我的意见是还是要通报，一来是加强全市市民的警惕性，二来么，如何缉拿张亚林，这件事还是要发动群众。”

　　何杰小心翼翼地插话：“我们打算签发全省通缉令，还办了搜查证，待会由市局的丁局长亲自带队，对他的住宅进行搜查。”

　　叶安风伸手慢慢敲打桌子，目光落在公安局长身上，沉吟着说：“这个再等等，省厅的刑侦专家马上会到，你们再议议。我的意见是，可以不必。张亚林是愤怒之下采取的过激行为，无预谋，无组织，我们还是要争取让他能主动投案。逼得太紧，只怕他会孤掷一注玉石俱焚。”

　　会议一直持续，时间紧迫，每确定一项措施，就有相关部门的主要负责人现场落实传达，叶安风又再次强调对各河道沿边巡逻增加人员，何杰苦着脸说人员不够了，最后叶安风拍板，把瓜州市直机关的工作人员先简易培训后派出去，倾全市之力做好安全防护工作。

　　各项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展开。两小时之后，由省厅吕副厅长率队的工作小组也赶到会场。何杰马上把记录的方案给小组成员过目，工作组又增加了几条。最后焦点集中在对张亚林的缉拿问题上，关于这点，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意见。瓜州市局认为，案情重大情况危险，发布通缉令有一个明显的好处是利于抓捕，他们提议，由瓜州市局上报，省厅签发，全省通缉，同时抄送周边协作省份。当然，瓜州市局的局长在最后总结说，这只是我们的一点想法，从整个案件综合办理的需要，具体怎么办，还是请领导定夺。

　　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明白其中用意。办案本就是公安的职责，按照规定，这种情况已经符合发布通缉的条件，作为主管部门，不提通缉和提出之后被上级否决，这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省厅的意见和叶安风一致，觉得张亚林并非惯犯，很可能怒火平息，冷静下来就后悔了，通缉令一发，可能对他形成负面刺激，从而实施犯罪。但是......吕副厅长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叶安风，说道：通缉令确实有利于抓捕，他携带的药品实在太危险，如果不按规定发布通缉令，可能短时间内难以将张亚林捉拿到案，现在这种时期，张亚林一日不归案，就多一份危险。眼看叶安风的眉头微微皱起，他赶紧说：要不我们现在打电话请示一下王厅长。

　　“啪”一声响，叶安风把手中的钢笔按在桌上，与一室寂静中格外突兀。一屋子人的视线都投向叶安风，他捧起茶猛喝几口，压下心里的烦躁，看看吕副厅长，以商量的口吻说，这次情况比较特殊，当前的主要任务是保证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手段服务于目的，我看，还是不要激怒张亚林，不发通缉令，改为发个寻人启事，怎么样？

　　“这个主意好，”省厅的几位谈判专家连声附和，纷纷发表意见，表示可以和张亚林家人联系，做个亲情感召。同时在启事中许以重金酬谢，不怕大家不尽力。吕副厅长也频频点头：“叶省长，您这个折中的办法想得好，风险小，又有效果。”

　　叶安风从早上8点多开始，将近8个小时都在高度紧张的赶路和开会，此时也有些吃不消，简单地说：何杰，那就让有关部门落实，内容上让省厅专家把关。吕厅，还有什么补充？没有，好，具体方案已经分解到各部门，大家各自落实，别提辛苦两字。何杰，你总揽负责。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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