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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节


  夏日的黄昏,京州市叶家老宅内花木扶疏,郁郁葱葱。叶安云沿着鹅卵石小径走到后院的紫藤花架边,果然见到叶安风正躺在花架下方的躺椅上打盹,自己的女儿欧阳宁萃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朗读一本徐霞客游记,小桌子上放满了茶水点心,长廊幽静,微风绕树,十分惬意。听到脚步声,宁萃放下书本望过来,笑嘻嘻叫了声:“妈,妈。”叶安风听到响声也慢吞吞坐起身,懒洋洋说道:“二姐,你下班啦?来,坐下喝杯茶。我刚才听宁萃说,她考上京州海关了,我们搞个聚会,替她庆祝庆祝吧。”

  叶安云摸着女儿的秀发,揶揄着说:“你这个舅舅啊,当初宁正硕士毕业考进了公安部,我说要替他庆祝,你和爸爸都说太铺张浪费,要他戒骄戒躁,努力工作。如今宁萃这里,你就主动提出开派对庆祝了,偏心也太明显了。”

  叶安风大笑,起身来到桌子边坐下,叹息着说:“宁萃小时候有大半时间是我带的呢,我自然偏心她。你看,”他抓起一枚杏子干递给他二姐:“知道我被老爹灌药,她就替我准备了这个,不加糖的杏子干,酸里带甜,好吃的很。”他说着往自己嘴里也放了一枚,满意地仔细品尝,笑着说:“这几天被老爸灌了十几碗苦药了,我嘴都麻了,亏的有这个吃。”

  叶安云也笑了,说:“我刚才去问过爸爸了,你这病算是基本痊愈,可以不用吃汤药了,我们今年春天刚做的枇杷糖浆还有呢,以后可以改吃那个。”她又转头对宁萃说:“帮妈妈去拿点西瓜汁来吧,这茶水不够解渴。”

  叶安风等到宁萃慢慢走远,转过院子角落的一丛凤尾竹,这才对自己二姐一扬眉:“有什么事,还非得瞒着宁萃。”

  叶安云神情凝重地递过去一张纸条:“可能是大事,我们回京州的前一晚收到的,之前你病着,我都没敢告诉你。”

  叶安风把纸条内容快速浏览一遍,有几分难以置信,又一字一句认真读了两遍,抬起头,不无埋怨地说:“二姐呀,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呀,不行,这事我得管,我现在就去办公室。”

  叶安云板着脸,一把拉住他:“你给我坐下,我说了不让你管这事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病情有多蹊跷?各种病症都在好转,你人却迟迟不醒,我和小白都吓坏了,你倒是说说看,仅凭这么一张纸条,你打算怎么查?”

  叶安风坐回石凳上,不在乎地摇摇手:“这次生病就是个巧合,二姐你想多了。至于这件事,我当然不能凭这张字条就去瓜州兴师问罪,我想这样,先在这批村民中随机找几个复查,复查结果和原来一致那就没问题,万一,如果查出问题来,那就需要对全体村民都安排复查了。”想到这个可能,他只觉得脑袋又胀痛起来,忧愠揉着眉心说:“但愿是有人耍我吧,千万别是真的群体中毒啊。”

  叶安云拍拍弟弟的肩膀,顺着他的话风宽慰他:“是啊,说不定就是有人恶作剧呢,故意戏弄你。抽样复查的事交给小白去办吧,你别操心了。”她拿出手机,故作轻快地说:“今天别出门了,我打个电话给小白,让他过来吃晚饭,顺便,你和他商量一下具体操作。”

  叶德一讲究养生,所以叶家的晚饭一贯清淡。今天因为小白过来吃饭,叶安云特意交代加了几个菜。叶安风简单吃了一点就带着小白上了书房,小白事先作过功课,一进门就说:“二姐和我说了你的打算,这样安排挺好的。我对新章乡熟悉得很,我先去打前站吧,说不定啊,真是虚惊一场。”叶安风脚步一顿,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你和新章乡有什么交集?”小白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三年前,你还记得吗,你提议,县政府出资,在那里建了一个工艺品加工厂。还把那里一个混班制的小学改成了正常的全日制小学。”

  已经浅淡的记忆随着小白的提醒清晰起来。是了,新章乡,在整个瓜州的边缘地区。瓜州是汉东省的贫困市,新章乡就是瓜州的贫困乡。他刚上任时,调研辖区内各乡镇,这里一片荒凉,田地荒芜,劳动力大量外流,一个个村庄都是留守的老人儿童。叶安风记得自己当时也曾费尽心思筹划。乡里的土地盐碱度比较大,他特意去引进了一批耐盐碱的高山西瓜。小白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仍然记不起来,又着意提醒:“他们还送过你两把麦叶扇,手工编织绣花的,你很喜欢。”叶安风点点头,表示自己想起来了。新章乡是瓜州的落后地区,他这个□□也就对此格外关注,经常下乡搞实地调研。慢慢地就发现,乡村里日常使用的扇子,茶杯垫,甚至于窗帘,都是以一种类似于麦叶的薇草编制的,在外面十分少见,仔细打听一番,发现新章乡的几个村子都有这个传统手艺,村民们大都会用山上的薇草编制各种生活用品和玩具。他当时就留了心,指示县、乡两级干部深入调研,看能不能把这个技术产业化。在这次下乡后没多久,新章乡托小白带来了两把精巧的麦叶扇子,做得十分细致。竹片的扇柄,触手光滑凉爽,一点都不毛躁。扇面呈现本草的原木色,边沿用一种特殊的花纹固定,中间用绒线绣着绿草红花,整个扇子质朴鲜艳,使人联想到丰收季节的果园。叶安风记得自己确实很喜欢,而且当时听说这扇子是乡里一位八十岁的老人特意编了送给他这个市委领导的,于是打破了不收礼品的规矩,破例收下,只是事后让小白买了些营养品登门致谢。叶安风叹了口气,望着小白说:“新章乡里,你最熟悉的可能还是当初送我扇子的许大爷,他现在怎么样了?”小白爽朗回答:“好得很,身体硬朗,他外孙女还是工艺品厂的技术骨干了,几个曾孙辈都上小学了,就在乡中心小学上学,每次提起这个学校,他们还都念着你的好呢。”叶安风扯扯嘴角,似乎笑着问:“许大爷快九十岁了吧,你还找他定做扇子吗?”小白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说:“没办法,许大爷这手艺,别人真学不出来。只是他上了年纪,动作也缓慢了,边一把扇子要三日时间呢,每把扇子价格也高,要两百元一把。不过也不算贵,我听说香奈儿聘请一位乡村老太设计配饰的腰带,要支付几十万的薪水呢。”两人絮絮叨叨进行着没什么意义的对话,谁都不愿意停下来,似乎这样就可以回避心里的忧虑和惶恐。小白语速越来越快,已经从扇子说到传统文化非物质遗产保护上去,似乎他不是汉东省副省长的秘书,也没有面临什么棘手局面,而是一个在研讨会上慷慨陈词的历史学家。

  “啪嗒”一声,叶安风捏在手上的一支勾线狼毫突然被折断了,小白的话语也戛然而止,了然地望着他,叶安风地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无力挥手,毫无逻辑地对他说:“明天的抽样复查,你不要只找许大爷一家,涉及地区要广一些,这样才有代表性。”他忍了忍,终究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愧疚痛心,颓然说道:“如果真的因为环境污染引发发生群体性中毒,只怕那一带无人能幸免,如果我不办厂,不扩建小学,可能大部分村民都迁徙到外地了,根本不会涉及这么多人。我把他们动员回家,却不能保护他们的家园,实在是混账啊。”小白发现这人的老毛病又出来了,徒劳地劝解着:“你别这么古怪好不好啊,让他们回家没有错啊,他们在外面背井离乡,怎么比得上在自己家乡安居乐业好呢?别什么事都和自己过不去。”叶安风沉默不语,小白狠狠一拍他肩膀,拉着他往外走:“别想了,说不定是无中生有,就因为你脾气太差,得罪人太多,人家故意趁你生病来刺激你的,一张纸条就能把你整成这样,你也忒不中用些。走,陪你家老爷子散步去。”

  小白定下第二天一早启程,晚上就早早告辞,临走的时候那叫一个不放心,特意提醒叶安云准备助眠的汤药。叶安云直觉此事十之八九是真的,此时也是忧心忡忡,她望着小白,勉强笑了笑:“放心,早就替他煎好了,倒是你,这次出去,万事小心,真碰到什么情况就去找范轩,别轻易和别人起冲突。”

  叶安风送小白到大门口,见他正要打开车门,突然开口叫了一声:“小白。”此时两人隔了几米远的距离相对而立,小白站在一棵香樟树的阴影下,面容有些模糊。叶安风感到几分叵测的危险,隐藏在暗处,如果医院确实作假,那牵涉的绝不仅仅是医院本身。他突然犹豫起来,快走几步来到小白面前,扶住他胳膊一字一句说道:“这次你一个人出去,千万注意安全,不要逞强,如果遇到阻挠就先回来,我们从长计议。”小白愣了愣,心里一暖,有些混着酸涩的感动涌上来,他皱了皱鼻子,自然而然地说:“想多了,想多了,这就是个恶作剧,我呢,为了让领导放心,还要去撺掇人家多抽一次血,无奈得很啊。”

  叶安风站在大门口,看着小白的车子慢慢开远,在拐角处绕过一个街心花园,暖色的车灯融入一片木本花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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