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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沱州夜雨


雨夜骤至,在距离瞿临山很近的沱州,宋清辛捂着胸口的伤在山林小径中疾走,但远远看去她的身形仍是狼狈,暴雨将土路冲的十分泥泞,偶至的闪电将整个树林都照亮了。

        虽说胸口的刀伤已经被包扎好,却仍然可以看出绷带下渗出的血迹,她忍着剧痛和身体的虚弱在暴雨中行走着,忽然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酒家还亮着烛火,求生的本能使她朝着光源走去。

        那店家本已经收了摊位,正冒着雨将停在外面的水车用遮雨布盖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将那老者吓了一跳。

        “店家可否留我住宿一晚?”

        老人家回头循声望去,伴随着雷电将黑夜照明,宋清辛苍白无血色的脸颊映在他眼中,她头戴兜帽,雨水顺着帽檐滴下来,仔细看去她眼神疲惫,额发凌乱,全然无了往日的神色。

        “姑娘你”

        “拿这个抵,够吗。”:宋清辛从怀中摸出一个模样精致的灵器,且不说这是仙门中极为稀有的法宝,光论它的材质也是东海深处极罕见的灵螺,即使是在普通人之间传卖也可将它卖上一个好价钱。

        宋清辛满是血口子的手轻轻握着这枚灵螺,在雨水的冲刷下她的手因为伤口的疼痛,在微微的颤抖。

        这是那个人在自己刚拜入上清之时送给自己的,他说,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麻烦事可以用它和他说话,只要他听到了便一定会来帮助自己。

        如今也是没有用处了吧,即便是他听得到,抑或是他不再想听得到了。

        店家见宋清辛出手阔绰,手中之物是极为罕见的宝物,一番惊讶过后,连忙点头应下引她进屋内说话。

        屋外雨大,进到屋内只听得清雨水冲洗房檐的声音,宋清辛随便寻了一酒桌便坐下,她靠在土墙上,屋内的烛火散发出的热气让她意识缓和了许多。

        店家小心翼翼的热了一壶酒,放在那饱经沧桑已满是划痕的木桌上,问道:“姑娘你就靠在这儿?里面是有客房的。”

        “不用,我就在这。”,宋清辛微微睁开双眼,看了一眼桌上的温酒,她赶了那么远的路,喉咙干涩,于是将那碗温酒一饮而下,而后“当”的一声将瓷碗搁在木桌上,道:“再拿一坛来。”

        酒当然不是这样喝的,但是宋清辛此刻只想将自己灌醉,醉到不省人事,最好永远都不再醒来,或者醒来之后将过往的事情都忘了。

        外面的声音惊醒了本在里屋睡觉的小女孩儿,那女孩儿睡眼惺忪的扶在门框边,看向这边小声问道:“爷爷”

        “囡囡怎么醒了,快回屋子里去睡觉。”:店家见是自己的孙女醒了,急忙走了过去将她抱起,轻声的安抚着。

        宋清辛抬眼看着那年幼的女孩儿娇憨的模样,本是空洞无神的双目忽然起了波动,她用手背抹了抹沾酒的下巴,嘴角微微的上扬了一下。

        这么好的年纪,跟花一样,可惜自己却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被魔域的人将肉身捏碎,只剩下那颗跳动的心脏在微弱地收缩着。

        就好像庭院外,被这暴雨摧残后的花儿——凋零而后消散于世间。

        所以自己真的恨极了雨天,尤其是雷雨天,这会让她想起太多太多无助的夜里,是那么的悄无声息,无能为力。

        那夜她喝光了很多坛酒,起初店家还在劝她,可她若不倔强便不会有今天这般景象。

        就像在前日,中原一众仙门联合起来到上清派苦苦相逼,因自己数月前于扬州那场腥风血雨中做了一个决定,那个决定导致了很多无辜的人丧命,可是也拯救了更多人的性命,不是吗。

        仙门个个冠冕堂皇,在得知她的身世之后,更是片刻不容想要了她的命,这世间的正道究竟是何形态,到底是虚名罢了。

        喝的烂醉之际,她只隐约记得那夜电闪雷鸣,屋外风雨交加,胸前的伤口已经痛的没有知觉了,所见之处更是模糊不堪,眼泪混着酒水将颈窝打湿,她趴在木桌上沉沉的睡了去。

        梦里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那时爹爹和阿妹都还在,在瞿临山下东海之滨的南珠村里,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渔村,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连迎面吹来的海风都…

        次日,不知道睡了多久,阵阵人声将自己唤醒,宋清辛睁开眼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她抬起酸涩的脖颈,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屋外的阳光透过门缝打在她面前,此时屋外正是来此歇脚的行人,老店家忙忙碌碌的穿梭在他们之间,经过宋清辛之时将手中的酒坛放在桌上,惊讶道:“姑娘你醒啦?可有什么不适?”

        “无妨,您忙。”:宋清辛点点头,示意老店家不用在意自己。

        从酒家离开之时,已是晌午了,宋清辛心中惦念着阿妹的音讯,从怀中掏出临走前子若给她的地图。

        那地图上画着苗疆的位置,从上清来到沱州,再穿过扬州,过了江南往西南方向去,便是潭州,如果时间回溯到数月前,他们一行人也是刚刚来到扬州,正准备按照这条路线一同到往苗疆去。

        只可惜,事与愿违,世事难料,如今只剩下她一人,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当初的她身为上清派仙门弟子,身上肩负的是为天下苍生的责任,所以此行目的不仅是为了找寻阿妹下落,更是探寻九婴鳞片的踪迹,以免此物落入魔人手中。

        而今,就算没了那责任,只身一人她也要前去,只是此行路途遥远凶险万分,一切已经不是现在的她能轻易面对的了的。

        宋清辛脑中正回忆着过往的事情,忽然胸前一阵剧痛,想必是伤口处理不当又经昨夜冷雨,怕是不好了,她踉跄着找了一处无人的大树下靠着检查伤势。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前襟,轻轻的揭开了满是血迹的纱布,血肉粘连到纱布上的痛楚让她不禁哼出了声,看着那骇人的伤口和四周红褐色的血痂,她下意识从怀中掏出一瓶青玉制成的小巧药瓶。

        在拧开之时,她看见瓶口雕刻着的上清二字,一时间,过往的画面一幕幕的在她脑海中闪过。

        那是上清明亮又典雅的藏药阁,那时屋外大雪纷飞,屋内铜炉燃香,男子的气息柔和手掌温热充斥在她的心中,他认真给自己上药的模样满是担心。

        也是蓬莱之上,海岛洞窟之中,篝火跳动映在他的脸上,火光在他眼神中闪烁,他低下头小心又熟练地给自己涂抹创伤药,即使那时他还没有认出自己,但是仅凭那个眼神,她就知道就算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幻术也不能让他忘记自己。

        这些种种,如今也依旧历历在目。

        想到这里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创伤药,自嘲的笑了一声,可是记得住又如何,忘记了又如何,现在看来不过是黄粱一梦,自己也不过是痴人妄想罢了。

        她将药粉涂抹在伤口处,药粉刺激着她的神经,叫她痛的眉头紧蹙。

        没想到这取心头之血的刀伤竟然连自己的特殊体质都无法愈合,那天他突然冲出为自己挡下致命的鞭刑,那一刹那连仙门诸位长老都看傻了眼,他挺拔的身躯第一次在她面前倒下了。

        那仙门炽火鞭打的就是世间妖邪之躯,长鞭周身取上清无极门之上的纯阳之力,其威力之巨大本就不是□□凡胎能承受,可若不是那最后一鞭打在了他身上,自己也不知道原来仙门从一开始就是想要了自己的性命。

        万幸是他本就修习太上宝玄经,有纯阳之力护体才保他没有当场毙命,不过这最后一鞭在执行人用尽十成功力之下,依旧打得他周身经脉俱断,气海破裂,口中止不住的涌血。

        见此状上清的掌门和诸位长老一齐飞身而下,他们全部原地打坐提气运功试图吊住他的性命,场上一时间都陷入了混乱,大家都为误伤了上清单传血脉,仙门天之骄子而乱了阵脚,竟无人注意自己。

        当时的画面如洪水般涌入宋清辛的脑海。

        如今,便将其全数奉还。

        …

        冰冷的刀子刺入心头之时,我感受到了死亡的滋味,不过比起炽火鞭的数十道鞭刑和世人冷眼相看的心凉,这剜心之痛似乎也没那么痛。

        只不过在刀尖剜进心头那一刹那,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眼尾处从血肉中钻出的鳞片如破土而出的嫩芽,十指间青灰色透明的蹼膜伴随着尖锐又纤长的指甲生长而出,鲛人的模样一览无余,不过,是半妖。

        心头血之温热在这冰冷的雨水之中,如丝线缠绕般被我从心间抽离,盘绕在我的指尖。

        我的余光看见了众人的惊讶之色,也听到了旁人的惊呼。

        “原来她真的是妖?!”

        “难道她是鲛人?!”

        “看来我们没有打错人,我说怎么能如此狠心不顾扬州城百姓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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