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人品如酒品
内卫司在皇城内承宣门西北角，这里是洛阳城中最神秘的地方，谁也不知道这座建筑物里的人每天都在干什么，只是偶尔看见一些身份特殊的家伙进近出出。
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特务机构，它的建立完全是武后为巩固自身权力、进行政治斗争的产物，它虽然级别不高，可是有审讯和关押的特权，因为只为太后一个人服务，所以不受其他任何部门牵制。
秦煊今天是来报到的，他要见两个人：左统领凌仲秋和右统领冷墨。
内卫司是薛怀义一手创立起来的，所以大统领的位置一直由他兼任，但是具体的事情都交由左右统领负责，他平时都住在永宁寺，这两个统领每隔几天都要去那里向他汇报工作。
眼见着那建筑物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秦煊已经走到了它的阴影中，门前两只独角兽的雕像慢慢进入了他的眼帘，这种怪兽名字叫獬豸，据说擅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如果发现奸邪的官员就会用角把他触倒，然后吃下肚子。
上了台阶，就进入内卫司的正门了，里面很昏暗，让人不禁产生压抑的感觉，秦煊停下观察了一会儿，毅然抬脚跨进了大门，现在他必须进入黑暗中去刺探那些未知的秘密。
“站住！”
旁边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到这里干什么？”
秦煊站在那里，看到一个面相凶恶的人走了过来，他应该是守门的，不过这人好像非常怕见阳光，总喜欢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这是长期的职业习惯造成的结果。
“我是周熠，今天来拜见两位统领，请兄弟行个方便！”
“知道了，随我来吧！”
那人带着他往里面走，来到一处房间门口。
“左统领就在里面，你自进去就行了。”
“有劳了！”
他轻轻敲了门，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进来！”
秦煊推门进到里面，发现硕大的书案后面坐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此人长得白白胖胖的，身材也不甚高，眼睛特小，像两颗黑豆镶嵌在白面馒头上。
“在下周熠，见过左统领大人！”
官场上品级很重要，同一级别以左为上，所以这个字必须带上，万万不可省略不计。
“原来是周熠兄弟，幸会幸会！坐下说话吧！”
他找了一个离书案近的椅子坐下，这样可以更方便地谈话。
“左统领，在下今日特来报到，以后在您手底下效力，还望多多照顾。”
“周老弟不要谦虚，你是薛师看重的人，能在贞观殿外带刀宿卫，这份殊荣我都羡慕得要命，内卫司中更无人敢轻视你！”
“大人过讲了，在下本是羽林卫一名普通校尉，幸得薛师赏识，不然哪有机会进入皇家禁地。”
凌仲秋一下子高兴起来，把头凑到周熠跟前，用很小的声音问道：“小兄弟！你和薛师到底有什么亲戚关系？”
“这个嘛……左统领，不大好说啊！”
“你小子对我还保密……哦！明白了，这肯定是薛师交代你不要对外人乱说的，行，这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了。”
这人一见面就问别人有没有后台，看来是个喜欢拍马屁的主，秦煊说话故意遮遮掩掩，越发让他相信这小伙子和薛怀义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想着以后还得另眼相看。
“大人，我刚进内卫司，许多规矩还不懂，麻烦您告知一二！”
“小兄弟，咱们内卫司中等级森严，下级一定要绝对服从上级的领导，你初来乍到资历尚浅，虽然有薛大师罩着，但也要学会夹尾巴做人，千万不要自大轻狂，平时只管少说话多做事即可。”
“大人训导的是，在下一定照办!”
“内卫司中的人分为四个等级，第一个等是金牌内卫，有御赐的金牌在身，专门执行最重大的任务，他们直接向大统领负责，遇到紧急情况可凭金牌进宫面见太后，这种人极少而且是保密的，连我都不知道。”
“那就是说只有薛师一个人知道？”
“对！”凌仲秋点了一下头，“第二等是银牌内卫，专司暗杀和刺探情报，他们往往被安排在李唐皇室成员身边，密切监视其一言一行，如果发现有对太后不忠的行为，立即向总部汇报；第三等是铜牌内卫，负责监察朝中文武百官日常表现，遇有作奸犯科之徒可先行缉拿审问，待查实后移交刑部定罪处理；第四等是铁牌内卫，分布在全国各个州县，专门探听舆情民意，为太后施政提供便利条件。”
秦煊没想到这个机构分工竟然如此细致严密，而且将触角延伸到了全国各个角落，武后真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她用一只看的见的手抓文武百官，通过他们管理朝政，又用内卫司这只无形的手暗中掌控国家。
“大人，想不到我们内卫司有如此规模，在下以前闻所未闻。”
“哈哈哈！”
凌仲秋很自负，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么跟你说吧，小兄弟！你能想到的地方有内卫的人，你想不到的地方还有咱们的人，这很让人吃惊吧？”
“想不到的地方也有内卫的人，大人这句话我就听不明白了。”
“我给你露个底吧！官员之中有我们的人，江湖黑道白道中有咱们的人，寺庙道观中有咱们的人，贩夫走卒市井无赖中还有咱们的人，就连青楼妓院中也他娘的有咱们的人，国家虽大可都还在咱内卫的眼皮底下！”
“原来咱们内卫这么厉害呀！”
“这都是小意思，你记住一点，内卫只听太后一个人的话，连皇上都无权指挥我们，那些个文武百官平时虽然吆五喝六，但在内卫面前都得规规矩矩，没有人敢惹咱们。还有，即使内卫犯了法也只能由内卫司来处理，其它的部门无权审问和关押，这才是咱们的特权啊！”
什么样的领导带什么样的兵，有薛怀义这样嚣张跋扈的人管理内卫司，他手下的这帮人能不违法乱纪吗？
“大人，谢谢你给在下讲了这么多！不过我现在到底干什么差事还不知道呢！”
“哦，这事我倒给忘了！”他从抽屉中拿出一块刻有内卫两字的金属牌子，然后交到秦煊手中。
“兄弟，按照规定凡是进入内卫司的人都必须从铁牌内卫开始干，但你是薛师亲自挑选来的，所以自当别论，我给你铜牌内卫的身份，这是我能提供的最大帮助了。”
秦煊连忙抱拳行礼。
“多谢左统领照顾，在下一定报答您的恩情！”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兄弟，你也太会找关系了，有薛师这棵大树罩着，谁也不敢动你，哎！有机会在薛师面前替哥哥说两句好听话，那就算帮我的大忙了！”
“小事情！大人干事练达，能力服众，这些薛师都一直看在眼里，在下只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
“好！”
他欣喜若狂，拉着秦煊的手道：“没事的时候，我请你喝酒！”
“这成何体统？应当由在下表示心意才是，如果明天薛师那边没事，我自来请大人！”
“周老弟果真会办事，咱们相见恨晚！你请我我请你都无所谓，关键是这情义它不一般啊！”
“大人如果需要在下效力，尽管言语一声，周熠定当全力辅佐。”
“痛快！我这边没事了，你还需到右统领那边见个面。”
“那在下告辞了！”
秦煊刚要走，凌仲秋又对他小声说道：“冷墨这个人不大好说话，你要注意一点！”
“多谢大人指点，在下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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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熠，你在羽林卫干得好好的，却为何要到内卫司来趟浑水？”
右统领冷墨有点阴阳怪气地问他。
这人比凌仲秋年轻许多，看模样还不到四十岁，只是没有左统领那么平易近人，大部分时间都是板着脸，偶尔笑一下也是皮笑肉不笑，看起来一点都不自然。
“薛师看在下有点功夫，所以就把我给要来了。”
“既然是大统领的意思，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本统领想提醒你一句，内卫司不是别的机构，只有真才实学的人才能站住脚，任何人都不可以凭关系在这里混日子，不管你与大统领有何渊源，在我手底下干活必须得守规矩，明白吗？”
这是在给秦煊上课，言外之意你虽然有靠山，但是也得服我管，不然当心给你穿小鞋。
“明白！右统领管理有方，赏罚分明，在下一定尽职尽责，安守本分，绝不给大人添麻烦。”
“嗯！知道就好，以前也有通过关系进到内卫司来的，一开始自持有人庇护，全然不把本统领放在眼里，结果却怎样？不照样让老子全打发走了！你还年轻，这些个道理必须让你先知道，不然吃了亏还怪我未曾提醒你！”
凌仲秋说的没错，这王八蛋确实不大好说话，乱七八糟说了一大通无非就一个意思——摆谱。
“多谢大人提醒，没有别的事情在下告退了！”
“去吧！以后有事情记着多请示汇报，切莫擅自做主。”
去你娘的！你算哪根葱，在我面前还装架子，本公子根本不理会这一套。
秦煊从他屋里出来，回头狠狠地啐了一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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