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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事易事


盯到这会儿,只见十一与三儿回到原来的船上回去了,接着是影子撑动秋络晴所在的船,撑到湖中央便停了下来,她不禁露出狐疑的眸色。

        四边靠水,这是杀完要弃尸沉湖?

        岂料没有。

        影子随着一个轻功跃起,脚尖轻点水面,几个提气间便回到湖对岸。

        此湖对岸非彼湖对岸,恰是殷掠空所在隐藏身形的这边这个湖对岸。

        她正疑惑着,便见影子落地无声地走过她藏身的灌木丛,同时还有一句形同耳语的话轻飘飘地进了她的耳朵:“大小姐要我转达,无论今晚毛公子看到什么,都不要插手。”

        听到是十一的吩咐,她几近本能地点头。

        点完头反应过来,影子早不见形迹,殷掠空望着身后一整片的树林,几息后又望向坐落在她这边湖对岸的那座木楼。

        静悄悄的,只屋嵴洒落一片银白色的澹澹月辉,周遭皆黑压压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那片黑暗中蕴藏着见血封喉的大杀器,令人不寒而栗。

        十一不让她管,说明今晚的平静只是一时的,平静过后的风浪,才是今晚的重头戏。

        而重头戏的湖中央,难免翻船。

        思忖到这一点儿,殷掠空眉头一皱,身形再往灌木丛里移了移,屏住气息转动眼珠子把四面八方给暗暗打量了遍。

        ……挺平静的。

        她不是芸钗,无法像芸钗那般听到十一的一句话或一个眼神儿,就能立刻意会到十一的打算,继而全力配合十一的步骤与安排。

        罢,十一让她不要插手,那她便不插手,无管今晚发生什么,她权当是来看戏的。

        谢元阳站在凌平湖出口处不远的树后,目送着戴着帏帽的两名美少妇一前一后登上两辆普通的小马车,一个是她,另一个大腹便便,单看这么一眼,他猜不出是谁家的夫人,毕竟京城里怀有胎儿的妇人可多着了。

        但,有她在。

        她在,另一位少妇,能与她交好,又同时怀有身孕的,除了罗湖的夫人冯三,不作二人想。

        他虽不知冯三与秋络晴是有何私怨,大到值得她冒这样大的险,也值得冯三即使挺着大肚子也要来亲自料理秋络晴一遍,到底是何等大仇,也没想非得弄清楚不可,他这般急地赶过来,无非是想着能见她一面,再为她护护航罢。

        “世子爷,咱们还盯着么?”月关随侍在旁,一同躲在树后。

        “盯着。”

        “动么?”

        “勿动。”谢元阳思忖着道,“她们走了,接下来便是重头戏了。好好盯着,也只盯着,莫要插手。”

        接下来便是重头戏了?

        月关没想明白此言何意,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听令照做,反正世子爷的心思比海还要深,他和古关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谢元阳站在原地,直至看不到两辆小马车,他还是没动半步。

        不知为何,年关将至,本该是喜庆欢乐之事,他却还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个年会过得不是很太平。

        年宴……

        希望是他想多了。

        殷平木这一支属于云南殷氏的嫡支,祖籍昆明,殷平森便是在祖籍地当的守备,当年能回到昆明任武职,也纯属巧合,毕竟祖宅一直有宗族的人在打理,其实无需殷平木三兄弟操心。

        只能说殷平森回到祖籍地任官,多少给宗族一些底气,也因此在私底下给宗族开了不少方便之门。

        有方便之门,少不得有一些难免违规违法之事,细微之处,其实只要不去挖,不去深究下去,也没什么刺手的,终归水清则无鱼,无论何地何处,在哪个衙门,不管大小轻重,多多少少都会有这样的现象。

        只要没闹到明面上,谁还不是睁只眼闭只眼。

        故而这些年殷平木虽有提醒过殷平森,不要太让宗族的人予取予求,殷平森却觉得山高皇帝远,再者也不是什么大漏洞,小打小闹的些微徇私,无甚可担心的,便也没当一回事儿。

        殷平木能比三弟多两分谨慎,尽因他是在天子脚下当官,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他都能收到,殷平森如此草率无顾忌的态度,他实则很不满意,却也在心里颇为苟同殷平森的想法。

        一山高皇帝远,二也不是什么大漏洞。

        真出事儿了,来得及修补矫正。

        但让他们兄弟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宁同绍雷霆般的出手,快狠准,打了临近年关的兄弟俩一个措手不及,揪住殷平森在昆明任由族人恃凶打死良民,强占五百亩良田之事,把殷平木此正四品京衙同知压得死死的。

        就在殷平木担心宁同绍把殷平森在昆明纵容族人犯下的罪行捅到都察院去,继而随便一个御史就能把他告到御前去,让他殷家这一支嫡支莫说过个好年,只怕是连这个年都无法平安渡过之际,宁同绍提出以事易事。

        直接讲,就是交易。

        他把握着事关殷家兴亡的罪证,殷平木也在无形中把握着事关他宁家兴亡的罪证,以事易事,罪证两两相抵,双双销毁,对两家来说,都是永除了一个潜在的后患。

        交易,有利无弊。

        听到交易的第一时间,殷平木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宁天官:“此为尚书大人之意?”

        “非也,殷大人就说做不做这个交易吧。”宁同绍摇头否了,也不废话其他,直接要殷平木当场给他一个答复。

        祖父把木盒里的所有证据交给他处理,他闷在手里也有一段时日,从在街上偶遇殷兰溪,他便想到可以从殷平木下手,可惜殷平木为人为官十分谨慎小心,并没让他给揪出何等要命的把柄来,他便不禁由殷平木想到殷平森。

        让人快马加鞭前往昆明查探,这才耽误这些时日。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殷平森远在西南的云南,又是五大三粗的武官,没有殷平木的精明自保,且陷在宗族族人的枝叶之中,被捧得飘飘然忘乎所以,难免行差踏错,一揪一个准。

        小的且不计,大的涉及人命官非,又涉嫌圈地强夺,真真是瞌睡递枕头,久旱遇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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