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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不要掺和,不想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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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栖做完检查出来时,已经过了五点,还有人在排队,他从南面空一点的楼梯间下楼,准备再去采个血,却看见陆文国正在那里,来回踱步,一遍又一遍地拨着电话,衰老的眉头皱起好几道深深的凹痕。

        他的手机很旧,机壳背面边缘掉了漆,免提后响起的机械女声嘈杂卡顿,像台坏掉的收音机。

        简栖脚步一顿,攥着报告下意识原地折返。

        他不要掺和,不想掺和。

        “小伙子——”

        陆文国涩哑颤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简栖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缓慢地转过头来,对上老人被耷拉眼皮下近乎绝望的眼神:“我的手机好像有点问题……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给我孙子打个电话?”

        简栖眼帘一垂,内心涌上来的第一个念头是直接了当地告诉对方,不可能,你的孙子早被他拉黑了,死都出不来的那种。

        而陆文国眼中,这个看上去面相平易、安静温和,又听自己倒了那么长时间苦水的年轻人,是此刻陌生环境中最可能会帮助他的,可转瞬之间,对方的神情变得疏离冷漠,甚至带着隐隐的敌意,似乎陷入了某种和自己的拉扯和对峙,最后拧过头去,轻轻地骂了句什么,还是开了口。

        “我手机停机了,帮你找找别人。”

        简栖拦下一名路过的阿姨,阿姨极度热心,赶紧把手机掏出来,还帮忙按了号码。

        等待接通的“嘟”声响了许久,陆文国的眼神一点点暗下去。

        他找陆景升是想让他抓紧时间回来,小轩急需输血,而医院太小,血库库存不够,一时半会也调不到足够的血,刚刚医生和护士甚至把在排队看病的其他人都问了一圈,就是找不到合适的。

        陆文国似乎有些绷不住了,抓着简栖的手腕,忙问他的血型,却还是没能得到希望中的答案。

        “小景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不接电话呢……”

        老人晦涩的眼眶里渗出一圈湿润,连路过帮忙的阿姨都看不过眼,急急地拽住一个又一个护士,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简栖觉得耳边一下子变得格外吵,耳膜像是被持续捶打着,连带着耳神经都痛起来,他在原地僵立许久,最后退到另一面墙前,给陆景升的同事拨去了电话。

        对方似乎还不知道他跟陆景升已经一刀两断的事,态度一如往常,只是声音微微有些奇怪,带着若隐若现的回声,时不时还有冲水的动静,多半是在洗手间。

        “陆哥,找陆哥吗?”

        对面的声音莫名低了些,小心谨慎地说:“陆哥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要不你一会儿再打过来?”

        简栖默声一瞬,还未开口,对方却忍不住解释起缘由:“简哥你知道那个叫许起凡的吧,陆哥给他当私人律师,这人真的有病,前不久在酒吧被人打进医院了都没消停,好像陆哥因为那件事跟他闹了点矛盾,被记仇了。今天下午本来是我们律所一起团建的,这姓许的忽然过来,非说他带我们去,结果来了个那种会所,乌烟瘴气的,我们几个年轻点的妹子脸都黑了,陆哥跟他交涉说先撤一步,公司还有事,结果那姓许的直接把陆哥的手机泡酒里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吧。姓许的真的,有点可怕……还说今晚不到十二点谁都不准走,这跟限制人身自由没两样了吧……”

        简栖听得表情愈加严肃凝重,可刚准备让对方通知陆景升,电话那头的声音却戛然而止,两秒后,另一个极度松懒的声音响起。

        “谁啊?”

        简栖立马意识到,对面是许起凡本人在说话,即便在电话里的声音微微扭曲,但他还是认了出来。

        顾不得许多,他压低声线说:“陆景升外甥现在在医院等着输血,你让他赶紧回来。”

        耳边一时静默,片刻后,却只响了一声轻描淡写的嗤笑,而后电话就被猝不及防地挂断了。

        简栖怔愣一瞬,忽地有些喘不上气,飞快地重拨,无果后又将通讯列表从头翻到尾,把所有加过的陆景升同事的联系方式全部打了一遍,无一例外都是占线。

        此时,远处的儿科门诊,蓦地响起一个打针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整层楼楼道里不断回响,大人蛮不讲理的指责声接踵而至,还伴随着混乱无比的推搡声,耳边像是骤然掀开的潘多拉盒子,世间所有的灰暗、蛮横、痛苦都从里面飞了出来。

        他从那面墙转过来,看到陆文国佝偻的身躯,倚着楼梯栏杆颓丧无力地蹲下去,手机还在持续不停地拨着那个根本没法接通的电话。昏黄暮色覆盖在他身上,他低着头,像是要整个人都埋进自己黑色的影子中去。

        天黑透后,简栖从医院门口的小快餐店里打包了一份牛肉面,重新回到门诊室前。饭点,人少了大半,静得似乎能听见大厅里吊水瓶中药液缓缓滴下的声音。

        陆文国仍旧坐在那里,仰头靠着冰凉的墙,呆呆地望着头顶的灯,本就苍老的面貌在短短两小时内没有尽头似的垮下去。

        先前帮忙的阿姨还没有走,简栖过去前,她拦住简栖,小声而极度惋叹地说:“孩子救不活了,可怜哦……”

        简栖脚步停了下,回头,找到医院的人要了杯热水,带着晚饭一块递给陆文国。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陆文国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望着简栖,僵硬的嘴角忽地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稀里哗啦拆开简栖带来的牛肉面,顾不得烫,夹了满满一大筷子,毫无章法地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恶狠狠地说:“救不活就救不活,反正这孩子也不该来这世上的,活了两年多也算赚了,他爸爸活该,他妈妈也活该。”

        老人口无遮拦地咒骂了许久,直到眼泪不知觉地滴下来,才终于无声地崩溃,将面搁到一旁,捂着脸哭。

        他的那部老年机在这时终于来了电话,哭声一止,他看了眼号码,连忙灌了口水,怕声音漏出破绽。

        陆文国那时已经打定主意,这事儿不能告诉景升,孩子都不在了,更不能让他背着没及时回来输血救孩子的心理枷锁过一辈子,要怪,也都只怪他这个没用的老头子。

        简栖在老人若无其事张口的第一句话就猛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微微惊愕,极度复杂地站了一会儿,一股压抑许久的愤恨如野火燎原般不断蔓延。

        为什么,凭什么,别人的生活,别人的婚姻,甚至是别人的生命,许起凡都丝毫不在意,抬手就摧毁,只为了自己的玩乐取闹,最后还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他像是坐在电影院里,而此刻费劲演绎的陆文国则是大屏幕上的拙劣演员,每一句话都让他的心一点点沉下来,脑海内某个模糊的念头一点点成形。

        电话挂掉后,陆文国又呆呆地坐了会儿,这时有护士走过来,面露不忍地拍拍他的背,提请他去签医院的死亡通知单。

        老人如同干枣般起皱的手颤动不止,刚抓起笔复又哭了起来,惹得周围一众人默声不语。

        简栖慢慢走过去,微叹一声,轻声开口恳求:“各位医生,先散一散,让他慢慢签行吗?”

        人渐渐走干净,陆文国也终于一笔一划地签下了字,而在几步之外守着的简栖,则是举着手机,将此情此景,一幕一幕,全部拍了下来。

        他要把今晚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给陆景升,他要让甘当许起凡颠倒黑白那柄利剑的陆景升,变成反过头来咬死许起凡的凶狼。

        从医院大楼出来,夜风凛凛,简栖步行去公交站台,每走一步,似乎都能听见鞋底碾着地上细灰的声响,他仰头看了眼幽暗无垠的夜空,无数薄纱似的浮云遮着月亮。

        有点像几个月前,和宋履合冷战,他躲到小区滑梯里那天晚上的月亮。

        可这回,不会再有人出门找他一整晚,再给他一个拥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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