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知
余绾僵硬的转身。
萧骆惟站在阴影里，烛光灼灼，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半明半暗中，余绾喃喃的问：“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萧骆惟没回答她，他指了指她刚刚她坐过的石头，淡淡道：“这是我家门口，你怎么在这？”
余绾望着他，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张脸，他的唇很薄，唇色偏淡，不说话时，带着点距离感。
她收回视线，道：“我是来给你送腰牌的，你收到了吧？”
萧骆惟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他正要转身回去，见余绾直愣愣的望着他，他皱眉道：“这么晚了，余姑娘不走，可还有事？”
“没有。”余绾说着故意把包袱从肩上拿下来，她抱着胸前，思索了片刻，给他打着商量道：“剩下的一百五十两，可以先暂时寄放你这儿吗？”
萧骆惟视线落在她的包袱上。
主仆俩人一人拿着一个包袱，看来像是要出远门的。
萧骆惟毫不留情的拒绝：“当然，不可以。我会准时给你送过去。”
说罢，大门当着余绾的面被关上。
余绾望着紧闭的大门，她面无表情揉了揉小脸，然后浮现一抹纠结。
若是她直接提出住在这里，萧骆惟一定会拒绝的，可若是不住在这里，等他还了她的银子，俩人便会无往来，那她还怎么进大理寺？
这时，一辆马车从旁边飞驰经过，巧云看到那辆马上上的花纹，诧异道：“小姐，是咱们余府的马车！”
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余府的马车？
看这个方向，应该是从城中名医圣手那里过来的。
余绾记得，她出嫁时，继母已经快足月了，算算日子，也该生产了。
这马车里恐怕坐的便是请来的大夫，余绾突然想起来，当日她的生母生产时，若不是大夫来晚了，怕也不会早早撒手人寰。
如今的余家，也不会是继母管家了。
余绾从回忆中出来，她突然想回余府去看看，她伸手拉着巧云正要走，突然她感到身子一软，没等到反应过来，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小姐！”巧云惊恐的喊了一声，她赶忙蹲下晃晃了余绾，见她没反应，巧云立刻吓哭了，她站起来用力拍门，喊道。
“救命啊！贺大人！我家小姐晕倒了！求求你开门救救她！”
门立刻从里面被打开，巧云见萧骆惟开了门，立刻便他行礼道：“贺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萧骆惟垂眸，便看到余绾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顿了下，然后走过去把她抱了起来。
碰到她的那刻，萧骆惟微微脸上浮现一抹惊讶，似乎没想到余绾居然会这么轻，身上居然没有一点肉。
萧骆惟把余绾抱了回去，巧云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关了门紧跟其后。
萧骆惟小心翼翼地把余绾放在主院偏房的榻上，然后让人去请了大夫。
“多谢贺大人救我家小姐。”巧云感激地朝萧骆惟行了礼，她抹了抹泪，一脸担忧地给余绾掖了掖被子。
一旁的萧骆惟突然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疑惑的皱了皱眉，问道：“你家小姐可有受伤？”
巧云思索片刻，道：“应该没有。”她视线往下，突然看到了萧骆惟衣袍上的血迹，很深的一层晕染在他浅银色的衣袍上。
巧云指了指萧骆惟的上半身，尴尬道：“贺大人，你的衣袍。”
萧骆惟低头，这才看到衣袍上被染上了血迹。
他皱眉，笃定道：“你家小姐受伤了。”
说完，他就要过去掀被子查看她的伤势。
巧云挡在榻前，她红着小脸，小声道：“不，不是受伤了。贺大人衣袍上应该是小姐的葵水。”
因近日事情太多，再加上余绾一向月信的日子不是很准，所以俩人都忘了要来葵水这件事。
“葵水？”
萧骆惟后知后觉，以前他听过女子是要来月信的，只是从未见过。
他耳尖微红，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努力掩饰自己的尴尬道：“我让人拿身衣裳来，你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巧云点头：“多谢贺大人。”
巧云用热水给余绾净了身，换了衣裳，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这才让大夫过来诊脉。
“大人放心，这位姑娘无碍。只是近日忧思操劳过度，又逢葵水之日，所以身体支撑不住才会晕倒的，我给这位姑娘开副汤药，每日按时服下，不日便可痊愈。”
萧骆惟点头：“有劳大夫了。”
等到大夫写了药方，交给下人后，大夫和萧骆惟去了屋外。
大夫姓常，是专门给萧骆惟诊治的。
常大夫看了眼屋内，这才问道：“大人，这姑娘是？”
“实不相瞒，这女子乃是我的新妻，今日她晕倒在门口，我便把她带回来了。”
“原来是夫人。”常大夫心下明了，他顿了顿，说出心中的担忧，“如今大人的身份不同往日，还是小心为妙，这位姑娘既是大人的妻子，还是在候府待着更好。”
萧骆惟点头：“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
余绾是被疼醒的。
她的小腹一阵一阵的抽痛，余绾醒来后便见巧云坐在榻边守着她，她声音微哑，有气无力喊了一声：“巧云。”
“小姐，你醒了？”巧云露出笑容，她见余绾脸色苍白，神色痛苦地用双手捂着腹部，担忧道：“小姐又开始小腹痛了？”
余绾点头，她环顾四周，发现这并不是客栈，她想起自己之前晕倒的事，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小姐，你之前突然晕倒了，是贺大人抱你进来的，请了大夫给你诊治。”说着，巧云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碗药，这药温度已经冷了下来，现在喝正好。
“小姐，先把药喝了吧。”
余绾喝了药，小腹又是一阵抽痛，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侧躺蜷缩着身子。
其实她之前经过喝药调理已经好很多了，只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又开始痛了，比以往还要更甚。
巧云给余绾倒了杯热水，她擦了擦余绾额头上的冷汗，焦急道：“小姐，你忍着点，大夫应该还未走，我请他过来。”
“不用了。”余绾坐起来蜷起腿，她咬牙道：“我忍一忍便好。”
以前在余府都是这样过来的，只不过有次她痛得晕了过去，加上侯府来求亲，这才找了大夫给她诊治。
喝药调理一段时间后，已经好了很多，虽说不是完全不痛，可也是能够正常下床走路的。
巧云还是不放心，她出门便见卫寻端着吃食过来，问道：“卫公子，小姐小腹痛，可否让大夫再来给小姐看看？”
“好，我这就去请大夫。”卫寻把手中的吃食给巧云，安抚她道：“你放心，你家小姐不会有事的。”
巧云微微欠身，感激道：“多谢卫公子。”
半盏茶后。
常大夫和萧骆惟过来。
常大夫给余绾诊了脉，又询问了之前余绾喝的药方，这才道：“怕是余姑娘之前喝的药方有问题。”
余绾皱眉，她用手肘撑着身子，有气无力道：“你是说那药方会使我病情加重？”
“若是药量使用妥当，自然是不会出现问题，只是姑娘你身子性寒，所以调理起来很难有立竿见影的效果，除非那副药加了药方外别的东西。”
当时给她诊治的大夫是她父亲请的，而且那位大夫她素有耳闻，在城中也颇有名气，怎么会做这种伤天害人的事？
还是说在煎药的过程中有人加了别的东西？
余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脸色顿时一阵惨白，双手紧紧抓住衾被，她感到小腹疼痛的极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常大夫立刻拿出银针在她的穴位轻轻扎了几针。
片刻后，余绾小腹的疼痛被缓解，她松一口气，顿时感觉活了过来。
“姑娘，这银针只是治标不治本，若是想彻底恢复身子。须得长期调理，我再去开个方子，姑娘一定要按时服用，否则以后恐怕难以有喜。”
余绾点头，“那就麻烦大夫了。”
是否能够有喜她不关心，只是这种情况下，她怕也嫁不出了。
只要每次来葵水时，她能稍稍好过些便好。
—
主院处，萧骆惟站在廊下。
月光皎洁，万籁俱寂，一阵夜风吹来，挂在廊檐下的风铃在夜中微微作响。
他想到刚刚常大夫的话，她之前到底过的是什么生活？
京城首富的嫡女，即使不日前家道中落，可身子也不应该这样虚弱。
卫寻站在暗处，禀报道：“主子，查到了。余姑娘被候府赶出来了。”
“怎么回事？”
“因为余姑娘要给你守寡，所以平日里是不能私自出府的。今日余姑娘偷偷从侯府跑出来和你见面的事情被候府发现了。还有一件事是表姑娘诬陷余姑娘偷了五百两银票，候府最恨偷窃之人，余姑娘这才被赶出来了。”
说着，卫寻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萧骆惟，忍不住同情道：“余姑娘孤身一人在侯府过得挺惨的。”
萧骆惟抬眼，淡淡道：“你很闲？”
“……”
卫寻没说话。
萧骆惟静默了会儿，这才转身去了偏房，余绾正在榻上坐着，小脸恢复了血色，看着比刚才有精神多了。
余绾见到萧骆惟来，慌忙把罗帐放下来，遮住她自己，感激道：“多谢贺大人今日救命之恩。”
萧骆惟不知为何她要把自己遮起来，他看着那道模糊的身影，回道：“不用，你之前也救过我。”
下一秒，余绾闷闷的声音传来，“不行，要谢的，因为我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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