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咖啡厅内散发着醇香微苦的味道，还有一点淡淡的奶油香气。厅内放着婉转舒缓的钢琴曲，气氛静谧而舒心。
叶澄端着一杯冰淇淋和一杯热饮坐了下来，对面的周愿目光缓慢地看向热饮，又缓慢地看向叶澄。
叶澄朝他温和地一笑。
周愿握紧了面前的杯子，眉心紧皱，像是在思考，但看向叶澄的目光又很空洞。
过了不知多久，周愿的目光闪过一丝破碎的坚定，像一簇随时都要熄灭的微弱火苗。
周愿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能帮我？”
叶澄点了一下头：“嗯，他用视频威胁你是吗？”
周愿缓缓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后，声音艰涩地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最开始是他设计在酒局上灌醉我，还下了药，拍下视频威胁我，后来，拍视频成了他侮辱我取乐的手段之一，我也记不清有多少了。我不知道……即便你能让他删除视频，可是我也不知道删除的是不是全部。”
说到最后，周愿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没关系，”叶澄安抚地拍了拍周愿的手背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比你更害怕视频泄露。”
周愿喃喃道：“什么办法？”
叶澄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很简单，他用视频威胁你，你也可以用其他的事情威胁他，让他也尝尝整日提心吊胆，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从悬崖跌落的滋味。”
叶澄眼中凝聚着沉沉冷意，周愿看着叶澄，却觉得他此刻有一种与表情不符的无助感，便也学着叶澄的样子，安抚地拍了拍叶澄的手背。
叶澄垂下眼，安静片刻后道：“他爸婚内出轨，他妈小三上位，他就是个野种。你告诉他，如果他敢泄露你的视频，你就找人曝光他一家的恶心事。你看他怕不怕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个野种。你看千里集团因为这事股票大跌，他们一家会不会鸡飞狗跳。你告诉他，要么大家相安无事，要么大家一起玩完。”
叶澄的神情与声音都很冷漠，好像事不关己。
周愿使劲握了一下叶澄的手道：“谢谢你愿意帮我。我会去试试，但是你放心，即便威胁没有凑效，他丧心病狂地把我的视频发出去了，我也不会真的去曝光什么。”
周愿知道，一旦叶澄说的事情曝光，会被人评头论足指指点点绝不会只有齐尊一家，叶澄和他的妈妈也会被人翻出来，同情怜悯已经足够令人如芒在背，恐怕受害者有罪论的诛心之言也不会少。
叶澄应该是突然见到齐尊，被他那副嘴脸给刺激到了，才做了这样一个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决定。
周愿能感觉到掌心下叶澄的手在微微颤抖。
叶澄与周愿从咖啡店出来，斜对面的一家玩具店内也走出来一个人。
叶澄倒抽一口凉气，一下子攥紧了手心，整个人都僵住了。
周愿看了看叶澄，又看了看白决，对白决解释道：“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们千万别因为我吵架，我只是个路人甲罢了。”
白决胳膊下还圈着一个软乎乎的兔子玩偶，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没误会什么，你先走吧。”
周愿不放心地看向叶澄，叶澄没有看他，只轻轻点了点头，周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叶澄不知道白决能远远地从他的口型看出多少信息来，他宁愿白决误会了他和周愿真的有什么，也不想让白决看到自己有这么不堪的一面。
往回走的路上，白决与叶澄都没有说话，耳边只有电梯升降声与鞋子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叶澄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白决刷开门，叶澄含糊说了一句“我要睡了”便快步往自己房间走。
白决跟在叶澄身后，在叶澄关门时抵住了房门。
叶澄难以面对白决，然而自己关门的力气抵不过白决抵门的力气。
叶澄抬头看向白决，眼睛里泪光闪烁，浓重的鼻音里含着一丝哀求：“你走开。”
白决心疼不已，心中酸涩难耐：“让哥哥陪着你，好不好？”
听着白决一如既往的温柔声音，叶澄放松了力气，眼泪滚滚落下。
叶澄哭泣着道：“我也不想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哥哥，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白决将叶澄抱进怀里，一下又一下轻抚着他的背。
叶澄放声大哭，这么多年以来，他心头始终有一处地方，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直到此刻才泪雨滂沱。
白决能感觉到叶澄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肩膀，也湿透了他的心。
等叶澄渐渐平静下来，白决很轻很轻地在他耳边说话，就像神明的低语：“你永远都是哥哥的宝贝。你想做什么，哥哥都支持你。在哥哥面前，你不用隐藏，也不用逞强，哥哥永远都是你的依靠。”
叶澄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身前有猫猫的可爱睡衣。
白决也回自己房间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墨色丝绸睡衣。
等白决再回到叶澄房间，就发现叶澄抱着兔子玩偶，好像刚跟兔子说完话，见他进来，甜甜一笑。
叶澄拍了拍另一半床：“哥哥，快来。”
白决上了床，叶澄拿起平板点开一个视频：“这个综艺特别好笑，我每周都追着看的。”
白决知道叶澄这是不想聊以前发生的事的意思，想追问但又不忍心。
白决陪叶澄看完了综艺，白决看得心不在焉，叶澄给他讲综艺里的人物关系，他看似很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但其实什么也没记住。
叶澄睡下后，白决看着他抱着兔子、还牵着自己的手、乖巧又安静的睡颜，心里各种情绪翻涌，久久不能平静。
白决并不清楚当年具体都发生了什么。
事情发生在十多年前的暑假，白决与齐远都在夏令营，等他们从夏令营回来，叶晴兰已经带着叶澄走了。
白决家的长辈从不肯当着白决的面谈论叶澄家的事，白决简直两眼一抹黑。然而白家的长辈不当着孩子的面谈论，其他家的长辈就未必了。
那时候，学校里什么难听的风言风语都有，有说齐长风养小三的，有说叶澄不是齐长风亲生的。
白决几乎天天都跟人打架，简铭一边拦一边跟着踹人。
白决联系休学的齐远，齐远在电话里说了句“别烦老子”后，就再也打不通电话。去他外公外婆家找他，他也避而不见。
直到齐长风又娶了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带着一个和齐长风长得很像的孩子，白决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也仅仅是知道这样一个大概。
叶晴兰是如何发现自己丈夫出轨并与小三有了孩子的，发现后是什么反应，又是如何与齐长风对峙的，白决不知道，齐远不知道，叶晴兰的父母也未必知道。
光想想就知道那些场面该是多么摧心断肠疯狂惨烈。
而叶澄，可能是唯一一个目睹了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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