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凶残人鱼和他的小跟班
人鱼族的精神力强悍无比。
很快, 银甲剑士们便难以抵抗地倒成一片，队长和副手还想再挣扎，却在贺允骤然提高音量后也不堪承受地两眼一翻昏死过去。而直到晕过去, 他们也没能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一条人鱼。
码头上已经没有能站着的银甲剑士。
贺允停下歌声, 意犹未尽地舔舔唇, 如果不是还要尽快抢到船只出海，他恐怕还能在这里一直唱到天亮。
四周已经安静下来，海港上的封锁线也随着银甲剑士们的“全军覆没”而形同虚设。
贺允看好的那艘船在东南方向。
他走出藏身之处, 正要过去，一丝不寻常的动静便先打破了码头上的寂静。他脚步一顿, 清晰地捕捉到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那人似乎是有些着急，步伐急促且凌乱虚浮，一边跑着, 还一边喘着气，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依旧目标明确地朝着码头的方向跑来。
他转身，果然看到了那道熟悉的单薄身影。
跌跌撞撞, 一步一个踉跄。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那小矮子就已经发现他的踪迹，他眼睛里忽然闪过一抹亮光, 随后立刻加快脚步。
贺允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是的，他忘了, 他应该先把那小矮子打晕了扔到护城队门口再走的。但现在问题已经不是该把小矮子送去哪里了，而是, 这小矮子为什么会知道他在码头上？
藏在斗篷下的手不自觉地摁上腰间的匕首，贺允心想，如果这小矮子死缠着他真的另有目的, 那他可能真的要亲自动手消除隐患了。
在贺允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小矮子忽然停下脚步，亮晶晶的眼神里也随之带上了几分犹豫——哥哥没同意他上前，如果他贸然靠近，哥哥会生气吗？
他想，他要乖一点，才能让哥哥不赶他走。
“你来这里干什么？”
贺允低头看着他，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冷意。是假装睡着了然后跟踪他？那为什么，他没有像那些银甲剑士一样晕过去？
小矮子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肩膀。
白天的时候，哥哥虽然对他很不耐烦，甚至想赶他走，但还是会给他留下吃的和清水，还是会在最后心软地带他回去。但现在，他却从哥哥身上察觉到了真实的危险。
他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和委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小声回答：“我刚刚睡着的时候头好疼，但是听到哥哥的声音，我的头就不疼了。我醒来之后发现哥哥不在房间里，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小矮子闻言低下头，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声音里也带着显而易见的难过：“我以为……哥哥又不要我了。”
贺允愣了一下，心里没来由地生起一丝愧疚感。但码头上冷风一吹，他便又很快清醒过来——他对着小矮子又没有义务，哪里用得着愧疚？
他绷着脸，继续盘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小矮子迷茫了一瞬：“我听着哥哥的声音来的。哥哥刚刚不是在唱歌么？”
贺允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没发现他脸上有说谎的痕迹，但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居然有人可以抵抗住人鱼歌声的魔力。
【宿主，他真是睡醒后跟着你声音过来的。】系统在他脑海中开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受人鱼歌声的控制，但他身上也没有黑暗女巫的气息，不会对你构成威胁。】
系统劝道：【宿主，既然甩不掉的话，不如让他跟着你？如果他真的跟隐藏任务有关系，带上他说不定以后用得上呢。】
看着这小矮子可怜巴巴的眼神，贺允想了想，最终还是接受了系统的提议。
他松开按在腰间的手，跨出货物掩体后的阴影空间，回头朝那小矮子点了下头：“跟上。”
小矮子立刻高兴起来，急忙去追贺允的脚步，然而才刚走出两步，一股钻心的疼便从脚上传了过来，他痛呼一声，整个人站立不稳，猛地跌倒在地。
刚刚凭着那股要快点找到哥哥的决心，他光着脚就离开了旅店。越靠近码头，细小的石子和砂砾就越来越多，他的脚被硌伤，被磨破，但他仍旧咬着牙一路跑过来了。
然而之前还能咬牙咽下的疼痛，在见到哥哥，并且被哥哥接纳之后，就忽然变得难以忍受起来。这会儿，他甚至连往前移动一步都做不到。
贺允才刚转身没走两步，身后便传来一声痛呼。
他皱着眉回头，就看见先前还高高兴兴的小矮子这会儿正趴在地上，脸色似乎因为痛苦而变得煞白。
“哥哥……”
眼看贺允回头看他，那小矮子脸色立刻变得慌乱：“哥哥等等我，我这就起来。”
说着便伸手撑着满地的砂砾想要起身。
贺允有些无奈地上前，将他轻松拎起。正想教育他低头看路好好走，视线却落到了他脚上。
“为什么不穿鞋？”贺允眉头皱得更深。
“我怕再晚点就追不上哥哥了。”
小矮子红着眼眶解释，“下午的时候哥哥上了码头的船，哥哥是想离开这里吧？要是哥哥走了，我就没有哥哥了。”
“我不是你……”
否认的话说到一半又停住，贺允知道无论他再怎么否认也没用，于是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背对着在小矮子面前蹲下，“算了，上来吧。”
看着面前宽阔的后背，小矮子有些受宠若惊。
“上来，快点。”贺允催促道。
-
贺允背着小矮子，绕过地上东倒西歪不省人事的银甲剑士们，快步朝船只的方向赶过去。
只是在路过那些昏迷中依旧眉头紧皱满面痛苦的银甲剑士们时，贺允心底不由地泛上几分疑惑：“008，不是说人鱼能用歌声编织出最美丽的环境，能让人在幻境中看到自己最深的渴望，而后沉溺其中么？”
“他们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痛苦，这么恐惧？”
系统沉默片刻，敷衍道：【对啊，他们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痛苦呢？莫非他们跟着人类王室坏事做多了，心里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美好的东西？那他们好可怜哦。】
贺允恍然：“啊，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完也没当一回事，三两步跳上了船，背着人直接到了驾驶舱。
这艘船比起他下午上的那艘体积小了不少，是贺允一个人也能驾驭的小型船只。系统经过检查后，也判定这艘船状态良好动力充足，随时可以出发。
贺允心中一喜，连忙放下身后的人，先去摸索着启动船只。短暂的等待后，船体震动两下，开始移动。贺允控制着船舵，让这艘船缓慢却平稳地离开海港，驶向伊斯特城的方向。
直到这艘船将那小镇上的一切都远远抛在身后，贺允才终于抽空回头看向身后被他忽略的那个人。
他身后，小矮子乖乖巧巧地坐在小板凳上，即使光着的双脚上已经被石子和砂砾磨出了血，一碰就疼，他也依旧一声不吭，只用那双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贺允，眼神崇拜。
见贺允回头，小矮子立刻夸奖：“哥哥，你居然会开船，你好厉害！”
贺允顿了顿，没接他的话。转身在驾驶舱里翻找着，最后找出一个小型医疗箱。医疗箱里药品不多，但用来消毒的药水，绷带、镊子、刀片等基础用品还是齐全的。
他把药箱放到小矮子边上，蹲下身撩起他的裤腿。
除了脚上的磨破的伤口外，他的小腿上也蹭破了好大一块皮。此刻，血迹和组织液从破皮的地方渗了出来，而伤口也已经变得红肿起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他皱眉道。
“我……”小矮子支吾了一下，还是老实交代了，“我从窗台上爬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蹭破的。”
说到这里，小矮子忽然有些着急：“哥哥，我忘记把黑面包和水壶带来了！”
他低着头懊悔道：“……对不起。”
哥哥只能买得起黑面包，还给他分了两个，结果他有一个半都忘在了旅店，那接下来，哥哥岂不是没有吃的了？
贺允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二楼那么高都敢往下爬，没摔出什么事都全靠光明神保佑了，还惦记黑面包？”
倒真的有几分兄长教训弟弟的意味了。
小矮子不敢说话，贺允便专心地帮他处理伤口。
清理，消毒，涂上药水，严重的地方用绷带保护起来。驾驶舱里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贺允动作时的窸窣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伤口才处理完毕。小矮子看着自己脚上腿上缠上的绷带，简直幸福地快要冒泡泡了。
他看着正在收拾医药箱的贺允，夸张道：“哥哥，真的不疼了哎！哥哥好厉害！”
贺允勉强嗯了一声，收好药箱后回头一屁股坐到了小矮子身边，准备跟这小矮子谈谈心。
“现在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么？”贺允问。
毕竟已经带着这小矮子上路了，总要问清楚点好。
“我……我不记得了。”小矮子看了贺允一眼，有些低落道，“哥哥……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贺允无情道，“而且，我真的不是你的哥哥。”
“你就是我的哥哥。”小矮子固执地看着贺允，“如果哥哥不知道我叫什么，那哥哥可以现在就给我一个新的名字。”
贺允被他的执着闹得有些头疼。
但小矮子的提议不得不说也是个办法，毕竟，以后总不能天天小矮子小矮子地叫人家吧？
“好吧。”他问，“那你想叫什么名字呢？”
小矮子问：“哥哥叫什么名字？”
贺允愣了一下。
要说实话吗？
他观察着小矮子的神情，最后缓慢开口道：“我叫……帕西法尔。”
小矮子高兴起来：“哥哥的名字很好听，我要和哥哥一样好听的名字！”
贺允若无其事地将手从腰间拿开，淡声笑了一下：“好。”
“那你就叫帕里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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