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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华医师3


  夜已经深了。军营内一座座的帐篷都熄灭了烛光。执勤的披甲士手持刀戈,趁着火盆的亮光。踏着整齐的步伐开始在这早已空无一人的营地里徘徊游荡。

  躺在床上,华知医清醒的睁着双目。耳边不时传来熟悉的鳞甲碰撞声。不由又想到了午间的那个小家伙儿。脸上掺杂着新奇与好笑。华知医想了想。掀开被子,披上一件大衣。有些笨拙地点上桌子正中央上的蜡烛。

  昏暗的烛光微微摇曳,乌黑的帐篷里闪烁着黑白交织着的亮色。

  华知医打开药箱的暗格,取出一个有些年头的小本子。一脸爱惜的用略显粗糙的双手擦了又擦。这才取出一根笔触漆黑的毛笔。一举一动宛若一个乡间上了年纪的老农。哪里有什么修行者的伶俐劲儿。

  华知医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闭着眼睛组织了一下词汇,将漆黑发亮的笔触放进嘴里舔了舔。本子翻到崭新的一页。在上面这样写道:“遇一少年,身体异样,不知伤病。把脉感其脉搏,铿锵有力,气血旺盛,然则身体不壮。以气激之,又见他四肢协调,掌控由心。针灸刺穴。其感知敏锐,异于常人,然则痛觉消失过快。甚是有趣。”

  又闭着眼睛想了想。确定没什么遗漏。华知医这才吹了吹本子上黑色的“墨痕”,轻柔的合上本子。华知医甩了甩手中的毛笔,在地上留下几颗墨黑的斑点。缓声对着本子道:“你说怪是不怪?”

  正沉浸在某种回忆里的华知医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起身将本子和毛笔不慌不忙的重新放回暗格。背着帐篷的入口重新整理药箱。道:“进来!”

  帐外的左宗仁顿了一下身子,掀开帐篷,歉意的拱了拱手。“唐突先生了。方才处理完一些军中急务。随着新丁巡了几趟军营。见着华先生这里还亮着灯光,便不请自来了。”

  华知医盖上药箱,转过身子。请左宗仁坐下。“将军说的哪里话。”看着左宗仁仍旧披着盔甲。“近来练兵之事,将军一向事必躬亲。想来这么晚来找属下,是有事情要吩咐吧。”

  转着手中的茶盏,左宗仁脸上带着莫名的怅然。“瞒不过先生。本想明日再与先生分说。见先生帐内通明,索性就提前告知先生了。”

  “将军但讲无妨。”

  左宗仁勉强的笑了笑。声音有些低沉。“练兵之日,还请先生事先与其他军医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乱了手脚,害了无辜性命。”

  华知医捏着茶盏的手一紧,茶盏啪的一声,猛然碎裂。任由茶水在手间桌子上流淌。华知医皱着眉头。“将军这是何意?据我所知,陛下只是让我等率领新丁据守西北军团打下的城池罢了!”

  左宗仁失神地看着茶盏的碎片。“三个月。时间太短了。至于据守城池......”左宗仁笑着摇摇头,看着华知医。“先生终究不懂军事。”

  华知医一愣。起身行礼。“既然将军心中知晓。”顿了一下。“属下遵命!”

  ......

  翌日,天色微亮。早操集合的鼓声还未开始噪鸣。郭向阳条件反射的直起身子。开始穿甲。忽的手臂一颤,背部隐隐有痛处传来。然后,郭向阳脑子一清。呼了一口气,并未躺回被子酣睡,一边忍着痛处继续穿甲,一边有些诧异的跟张森打招呼。

  “起得挺早。”

  “军纪册上说,早操无故缺席者,杖责三十,且无早餐。”有些生疏的将盔甲从脖子上套下。张森顺手摸了摸背部。总觉得有针眼的说......“现在先适应一下,免得到时候受罚。”

  “嘿!你倒是聪明!”郭向阳随手从床上捞起不离身的‘军’刀,“我先出去练刀。”

  张森笑笑。跟着离开帐篷,也不打扰郭向阳。兀自走到一片空地,将刀带着刀鞘竖着插在地下。深吸一口气,静心。缓缓打起《五禽戏》。

  学习这《五禽戏》已经半年有余,可直到现在张森都没有全部练下来!

  华知医背着药箱,隔着一个帐篷,静静地看着张森反复练习着五禽戏中的“虎戏”和“熊戏”。原本不经心的眼睛越眯越小。“这......‘套’动作,有点意思......”

  正想着,却见张森的动作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始从“熊戏”变形,左脚向前迈进一步,右脚随之跟进半步,脚尖虚点地,同时两臂慢慢从身前抬起,掌心向上,与肩平时两臂向左右侧方举起,随之深吸气。右脚前进与左脚相并,两臂自侧方下落,掌心向下,同时下蹲,两臂在膝下相交,掌心向上,随之深呼气。动作有些生疏变形,显然是第一次练习。

  华知医捋须看了两遍。迟疑的自语道:“这......是鹤?”说着伸手比划了两下。

  三‘套’动作反复练习几遍,张森只觉得全身上下舒爽了许多。看着脚边的刀,有些意气风发的伸脚一挑,一手抓稳刀柄,横抽而出。俨然又练起了池渊教授的刀法!

  远处的华知医缓缓走进,仍旧单肩挎着药箱。不理会张森耍的刀法。直勾勾闯进刀幕!

  张森一惊!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华知医的到来。眼见刀身就要劈中,张森居然反而又加快了几分速度!

  华知医笑了笑。“朽木可雕!”身子一荡一拐,险而又险的避过泛着白光的利器。张森毫不留情,刀式再快两分!华知医也不出手,全凭身法在张森拼织的刀幕中闪转腾挪。

  “谁教你的刀法,怎么其中似有剑意?”华知医侧身避过张森的刀,单手一抓,一震。硬生生将张森手中的大刀夺在了手里。

  张森踉跄的退后两步。正待回答。

  “罢了!方才看你锻体术。现在教你一套轻身术,再帮你还原了剑式。也算两不相欠!”说着,华知医浑身一震,身上顿时生出一种浩瀚的气势。医箱也不摘下。单手持刀,却有一种拿剑的怪异感觉。脚下轻踏两步,一跃而起。手中单刀在空中不多不少扎了三下。人一落地,脚下再转,单刀走剑势,动作略显缓慢的在张森眼前虚晃。

  仅是片刻时间。华知医便停了下来。将刀随手丢给张森。“悟出多少,看自己造化!”

  张森拿着刀仔细端详,心中却在和黑衣急速交谈。意识海中。黑衣凭空显现。探手抓取几个新生的念头。便又翻身回归识海。随手将念头扬起......

  张森闭着眼睛,摇头晃脑。有些迟疑的向前递上一刀。随后摇摇头,想了片刻,再递上一刀。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张森忽然睁开眼睛。把刀往旁边一扔,原地踏起步来。膝盖不可察觉的弯了一个角度,左晃了一下,重心偏移,又向右偏移了一下。

  一旁的华知医看着张森有些魔怔的样子。挥手将一旁看戏的郭向阳驱逐。胡须也不捋了。手指在药箱上有节奏的敲击开来。一声声脆响犹如一个个节点,将支离破碎的念头一下子串联起来!

  张森腿下虚晃两下。人却是平移了三步开外!

  华知医停下手指,怪异的看一眼张森:“孺子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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